做這個職業,他們自然什麽都看證據。但是警察在看見陸陸的那一瞬間,心裏還是不由自主地就減小了她的嫌疑。


    “我中午回來的。”


    陸陸再可憐,最基本的問題還是要回答。


    “具體是什麽時候?”


    “從食堂出來,我就收拾了書包,離開了學校。”


    “大家是什麽時候?”


    “應該下午第一節課過半了。”


    陸陸沒有進警局,但第二天第三天,警察都來過她家裏。許多問題問得更詳細,陸陸知道自己的嫌疑越來越重,畢竟那男生在學校裏人緣還是很不錯的。他跟他早戀女朋友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會用他女朋友利用他的人,肯定也不多。


    整所學校雖然沒有多少品學兼優的高中生,偶爾會拿個小水果刀嚇唬人的也有,但真的在未成年的時候,有預謀的殺人,這種事哪是隨隨便便一個學生幹得出來的?


    她心理受過創傷,性情孤僻怪異。而且,上高中之後,她的從前就是那個男生,單純為了炫耀自己家裏在各行各業都有人才抖出來的。這已經算是一樁仇。更別說高二的下半年,因為她的父親……


    惡毒的言語攻擊、無休無止的惡作劇,那男生就差沒有叫上一幫人揍她了!


    他們這是深仇大恨,男生出事的時候她又恰好沒有不在場證明……


    她會被揪出來嗎?


    陸陸低著頭,即便沒有帽子,她還有厚重的劉海。垂著眼睛看麵前的幾身警服,陸陸突然有些分神——她怎麽也不害怕的?


    殺了人,是要償命的。即便她明顯精神有問題,那也要坐牢。


    她為什麽一點也不害怕呢?


    陸陸心頭一抖,對這樣的自己有些排斥。但眼前的警察又問話了,她如同條件反射一樣從口中說出在紙上編排了無數遍,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的謊話。


    編完了之後,那些惶恐的情緒便飛到九霄雲外去。一種快感在她體內亂竄,陸陸輕輕蜷了下藏在長袖子裏的手,渾身興奮到快要控製不住的戰栗。


    連著一個禮拜地查下來,警方沒有任何線索。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陸陸,可一來她確實不像凶手,二來沒有任何證據。


    那個男生的家裏人天天守在學校裏鬧,哭天嚎地的。陸陸後來又去上學,那家人倒沒有把她怎麽樣。鄙棄的如同看髒東西一般掃了她一眼,便繼續跟校長,跟警察,跟老師鬧。


    陸陸一臉漠然,路過他們。頭一次,接觸到那種視線,她連一點屈辱感都沒有了。她走進教室坐下,默默地看書。班裏的學生都被嚇到了,談也是談論這樁凶殺案,也很少見的沒有再拿陸陸起哄。


    久違的清靜啊!


    陸陸埋頭在書中,聽大家小聲說著這件案子,那種興奮感又蔓延到了全身。她偷偷地藏著這種快樂,垂著頭一個人開心。


    學校裏的這樁凶殺案,最終也沒有水落石出。期終考過去了,陸陸接過慘不忍睹的成績單,在街上慢吞吞地遊蕩著。


    家裏現在大約在吵架,父母兩個人鬧離婚不止一天兩天了。她現在回去也隻是讓耳朵遭罪,還不如在外頭溜達到晚上再說。


    走得有些累了,陸陸坐在公園的台階上,從帽簷下往外看。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大家都沒有幾個開心笑的。隻讓太陽曬得眉頭緊鎖,走在大街上的腳步匆匆,躲在陰涼下的皺眉扇扇子。


    她看得出了神,絲毫沒發覺有人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還問了她一聲:“小妹妹,這麽熱的天,怎麽在大太陽底下坐著?”


    陸陸完全沒聽見,那人又叫了她一聲後,她才猛然間警覺起來。轉頭一看,就見不知何時,一個和她一樣,像腦子缺根筋似的,在這麽烈的太陽底下,不僅戴著漆黑漆黑的帽子,居然還套了一身黑的夾克,黑的褲子皮鞋的男人。


    男人的眼神相當和善,見陸陸一驚之下跳起來,馬上躲開了三步遠,一臉戒備地盯著他,好像隻要他有一點動作便會馬上掉頭逃跑的樣子。他笑了笑,對自己被當成壞人感到很無奈。


    “我隻是問一句而已,你不必如此害怕。”


    陸陸板著一張小臉不應聲,眼睛仍舊盯著他,人在慢慢地後退。


    男人更無奈了,站起身耷拉著肩膀道:“我隻是想問一句,你這種天氣坐在台階上曬太陽,是不是因為能看到那邊陰涼下的人……呃,準確的來講,那應該不是人,是鬼。”


    陸陸眼皮跳了跳,她大概是瘋了,不過這個人肯定瘋得比她厲害。


    但即便如此,陸陸還是沒忍住,她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往一棵樹下看了看——那是一棵大果樹,果實看不見,樹葉倒是多得要命。


    地上有一坨太陽絲毫照不到的濃蔭,男人就指著那兒,但陸陸隻在那一坨陰涼裏看到三個老大爺,全都舉著扇子,正扇得帶勁。


    哪裏有什麽鬼?呸呸呸!她還真的相信有鬼!


    陸陸皺眉,往下壓了壓帽簷,打算走了。


    沒想到在路上碰見了這麽一個神經病,他大半夜的要是出現在這裏說那樹下有鬼,倒還有些讓人害怕。地上都能煎雞蛋了,他站在那說有鬼,一點嚇人的基本常識都沒有。


    見陸陸要走了,那男人立刻補充了一句。


    “難道你坐在這兒不是因為……難道你也看不見嗎?”男人有些失望,“我還以為終於碰到了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呢!”


    瘋得越來越厲害了……陸陸徹底轉身,卻在那男人又說了一句話之後,瞬間停下了要走出公園過馬路的腳。


    “你說什麽?”


    那男人似乎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就有用,他緩緩地走過來,更加詳細地又說了一遍道:“不過你看不見也沒有關係,我可以告訴你。那樹下的人……不,那樹下的鬼你應該很熟悉,他還是你同班同學呢!他死在樹林裏,死後也依然愛找樹靠著。現在,他正在那棵果樹下看著你呢!”


    好熱的天!陸陸卻覺得後背在發涼。她第二次看向那棵果樹,卻仍然沒見鬼。


    “你什麽意思?”


    “小妹妹,我沒什麽意思。”總是被人誤會懷有惡意,男人更加無奈了。


    卻沒想到陸陸隻是慌亂了一瞬,便冷笑道:“想到警局告發我就去,不用在這裏陰陽怪氣的。我殺了人,不過一死償命而已。當然了,那還要現在的警察叔叔們都相信,你能夠看見鬼。”


    說完這兩句話,陸陸馬上就把方才的慌張拋開了。她從從容容地邁步,完全不管身後那個人在盯著她看,還發出了笑聲,迅速過了馬路。


    男人確實是有些樂了。他稍稍愣了一下,便跟在陸陸的身後。他腿長步子大,陸陸也甩不掉,一直到快到家了,她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到底是男人先沉不住氣了,叫住陸陸道:“小妹妹,我想你可能是誤會我了!我非但不會去告發你,還會幫你呢!”


    “不需要。”


    “何必呢?送上門來的好處,當然得要。不要那就是傻子,傻子是不該活下去的!”


    男人的語調聽著有些不對,陸陸回過頭去,卻見他還是像之前一樣善意地笑著。


    “你到底是什麽人?找我有什麽事?想要命就動手,不想要命就請走!”


    “我也不算是什麽人,就是有些心疼小妹妹。當年那惡徒又不是你拉到宿舍去的,發生那些意外,誰也不想的。你父母從生活了幾十年的城市離開,到這裏要找新房子,新工作,要適應新環境,現在好了,適應的要離婚了!”


    “當初那件事等於是毀了你,毀了你一家,但你什麽錯事都沒有做過,為什麽要遭受這些?遭受了之後也算了,就當是老天爺給的苦難,過後一定會好。但別人不該拿著這些事來說嘴的對不對?”


    沒想到此人居然還能說出這一番話來,陸陸不見半分感動,仍然冷笑道:“你來是給我灌雞湯的?那不用了,大夫和我爸媽灌給我的夠多了!”


    “不是!我不是來給你灌雞湯的,我是來給你遞刀的!你,敢接嗎?”


    “所有那些嘲笑過你的人,那些完全不知道別人的苦難,上下嘴皮一碰,不負責任的胡說八道就跑出來了的人……小妹妹,收拾這些人的快感,你大約已經嚐過了吧。”


    是啊,她已經知道那種感覺了。比在警察麵前撒謊的時候更讓她覺得興奮。


    男人比她高很多,陸陸微微仰著頭,看見他到現在還保持著善意的眸子。片刻後,她抿住嘴轉過了身,這次是真回家了。


    站在房門外,裏頭正有什麽東西“砰”一聲碎了的聲音。


    她回來的也是真巧!


    陸陸在外頭站著,聽房子裏的動靜。她離門有一段距離,害怕有人突然從裏頭出來。門是向外開的,到時候再把她撞到了。


    站在門外不到10分鍾,陸陸就為自己的先見之明鼓掌。


    她父親氣衝衝地推門出來,看見她也隻是愣了一下,麵上有點不自在。他也不與女兒說話,直接走樓梯下了樓。


    陸陸進了屋,客廳裏果然一片狼藉。她母親在地上坐著,看見她回來了也不管,由著她回了臥室,自己在地板上似乎要坐到天荒地老去。


    陸陸晚上餓了出來的時候,她母親也不在了。她聽見聲音了,下午的時候大門被重重關上了。


    現在好了,爹媽都走掉了。


    陸陸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半晌,她去廚房裏自己弄了點吃的。


    連著半個禮拜,日子都是這麽過的。直到冰箱裏空了,陸陸才開始在屋子裏找錢。翻騰了一個下午,竟然隻找到了幾塊錢零錢。


    去樓下買了泡麵榨菜吃掉,陸陸坐在客廳裏,一副思考人生的樣子。


    三天多了,她父母沒有回來。她去臥室裏看過了,母親將家常的衣服都帶走了。


    這是確確實實不想要她,不再要這個家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反正她就一神經病,不要了最好!房子裏空蕩蕩的,她一走,以後也就沒有什麽牽掛了。


    陸陸背著書包,甚至書包都很癟,就那麽離開了家。她手中捏著一張字條,出了門就一直往那張字條上的地址走去。


    陸陸父親在外頭住了有大半個月,回到家裏敲門時,沒有人給他開門。他身上又沒帶鑰匙,最後隻能找人開了鎖。到屋裏一瞧,果然空無一人。


    到底是做了許多年的夫妻,互相有那個默契在,陸陸母親是第二天回來的。兩個人再次見麵,倒是和氣了很多。離婚的事情先不著急,倒是陸陸去了哪裏,最讓他們掛心。


    到警局報了案,又花錢登了尋人啟事,陸陸卻始終再也沒能找回來。一月兩月,一年兩年過去,他們也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想女兒這種事,也隻是偶爾為之。至於陸陸,想父母這種事,她從來也不做。


    不大的連個好點的初中都沒有的小城市,幾年內奇案頻出。受害者們的共同點是,他們曾經都是同一個班的學生。


    哪裏就那麽巧的,一個班的學生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殺掉了?那個教室又不是風水不好!所以,這很有可能是凶犯連環殺人案!


    ……


    都說警校裏最聽話的永遠是大一的新生,涼溪現在也深刻的這麽覺得。


    也不知該算運氣好還是不好,她大一剛進學校沒多久,就被選進了督察隊。警校女生少,像她這樣的就更少,一堆兄弟很是樂意給她開各種各樣的方便之門。


    要不是因為她知道自己來這裏是幹什麽的,她早就墮落了。但即便相當清醒,被一群小平頭逮著空就說不是人,到了大三,涼溪實在也是沒有了從前那種半分半秒都錯不得的對自己的苛刻和規矩。


    她現在正抱著手機看,百果縣的連環殺人案最近相當之火,網上一群人在討論。


    高中一個班的學生,過了幾年,現在都分散到各個大學,有的可能都到了工作崗位上了。大家天南海北,隔得那麽遠,卻有變,態專門追著一個班的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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