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先生。”涼溪尷尬,跟對方實在沒什麽好說的。


    他們在大家口中是要談婚論嫁的情侶,其實他們隻見過三次麵,說過一兩句話而已。


    景行倒是自如,讓劇組裏大家各幹他們各自的事,不必在意他們。他揮手微笑之間,那種大家風範和優雅的魅力,使涼溪又退了一步。


    大家眼瞧著他們二人並肩走遠,也沒走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稍遠了點就停下來交談。全然不顧手下的工作,隻是豎著耳瞪著眼,希望風聲送來一點點他們談話的內容。


    “景先生,我很抱歉,我……”先道歉總歸是沒錯的。


    “為什麽跟我道歉?”景行打斷她的話。


    “你這樣的人,在大眾的嘴巴裏和我捆在了一起,心裏一定很惱火吧……”涼溪垂著頭,弱弱地解釋著。


    “我之前就說過了,你不必道歉。別人怎麽想,我從來不在乎。再說,真要道歉的話,還是我欠你的更多一些。”


    他不點那個關注,他的繼母也注意不到涼溪。


    這邊戲還在拍,但大家眼睛珠子總是不能離了那邊的景行和涼溪。他們見涼溪突然又擺手又搖頭,不知這兩人說了些什麽,心裏隻是抓撓得癢。見那邊他們二人又說了兩句,景行忽而展顏一笑,像一朵在冰霜之中乍然盛開的梨花。


    涼溪都差點溺死在這盛世美顏之中,更何況劇組裏那一班沒見過世麵的家夥。


    “我繼母盼著我趕緊成家,但是我不怎麽接觸女孩子,所以她對你難免就有點,太熱情,希望你不要介意。嗯……至於我,我目前還是不想要談感情的……”


    那就太好了呀大哥!涼溪心裏的小人兒歡欣雀躍起來,又被景行一句話拍死。


    “但是,我也不想讓我的繼母失望。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所以郝小姐能不能委屈一下,經常去看看她,去和她說說話。”


    意思就是,他們沒什麽關係,但是要裝出來騙騙長輩……


    老弟,你這麽孝順,早早地談一個女朋友,或者是早些兒就聘好一個稱職的演員,不就沒事兒了嗎?懟到這個關頭為難她做什麽?主要是他們兩個站在一起也不配呀!


    再有,老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繼母是什麽意思?她明顯不懷好意!


    “這個,景先生……”涼溪想要拒絕,她腦子裏一團亂麻。總感覺自己好像進了什麽套,又覺得這個世界的設定不會出現什麽套,想借著景行的名氣給自己拉路人緣和粉絲,又怕哪天反噬了自己名聲變得更糟。


    “我怎麽可能委屈?我隻是想,這樣是不是不好?有人看到我在你們家進進出出,新聞上會怎麽寫?你,還有你以後的女朋友,會不會很委屈……”


    景行不由一笑,見她小心翼翼的,沒有因為聽到他說暫時不想談感情而失落,也沒有因為他請她去陪陪自己繼母而感到歡欣,單純隻是自卑的覺得,這麽做是不是不搭配。


    他心忽然一絞,脫口道:“你為什麽將自己貶得那麽不堪,我覺得你很好啊!”


    涼溪一愣,景行馬上自然地轉了話題。


    “我因為工作忙,總是很長時間不回家。我繼母既然喜歡你,你有時間去陪陪她,我感謝還來不及。”


    兒媳婦經常去看看婆婆這件事兒,等於是敲定了。景行又和涼溪並肩走回劇組,向她道別,自己上了車。


    司機和秘書都在前頭,景行一個人在後座,神色淡淡的。


    他繼母覺得快要掌握不住他了,不給出點把柄,萬一出什麽事,總有他料不到的。還不如就這樣,把她的兒媳婦給她推過去,先讓她安心花上幾個月的時間去給人洗腦。


    隻是,略覺得有點對不起那個女人。她似乎真的,和別人不同。


    景行和涼溪不為人知的“戀情”,就這樣魔幻而又平穩地發展著。她在拍《江畔枝》的幾個月裏,沒有去過景氏的總部,卻往景家的別墅跑了有十幾回,偶爾還在那裏過夜。


    閃光燈一亮,一切都拍得真真的,抵賴不得。


    “他們兩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網上天天有人這樣問,可當事人不回答,想回答的又拿不出證據。隻能大家一起憋著。


    細想一想,涼溪拍的四部戲,包括《江畔枝》,她居然一直是女主。圈裏人都當她是“後台咖”了,整個劇組所有工作人員,都變得客客氣氣的。網上即便有什麽學生時代的醜照和黑料,或者是有人無數次地重翻“插足夜心”一事,那些不利於涼溪發展的言論,過不上一天便銷聲匿跡,查無此文。


    在“演技炸裂”、“人品超好”、“與世無爭”種種亂七八糟的通稿轟炸下,涼溪自己也想不到,她就這麽起飛了。


    郝綿綿有社交賬號,但涼溪已經注銷掉了。現在在網上,她隻有一個直播間。某天開播時,超一線男星曹源擠到屏幕當中來打了個招呼。涼溪留意掃了眼評論,見有人說了一句“臥槽好般配”。還有人對曹源視若無睹,仍然在吹她“我們綿綿好美”時,涼溪心頭一顫,眼淚都差點出來。


    在這個以腦殘粉定勝敗的世界,她終於有戰鬥力了!對著她這樣一張臉能吹出“好美”二字,是審美有異的鐵粉無疑了!


    可能是景行,也可能是她不知道的好人,總之,有大腿抱的涼溪,《江畔枝》這部戲拍得可謂舒心。涼溪覺察到有人在背後推她,但現在形勢一片大好,那個幫忙的人是什麽目的暫且不論,她先趁著這陣風飛高些再說。


    《江畔枝》的女主角是清江畔青樓裏的藝妓,因為長相平平無奇,自然與什麽花魁娘子無緣。她本性也不愛那些繁華,隻獨自學習彈琴唱曲,幾年下來,倒也漸漸有了名氣。


    男主是被女主的歌聲吸引過去的,然後了解的多了,自然就慢慢相愛了。他們好容易解決了身份差距,拜了堂成了親,婚後卻又因為各種誤會而和離。


    總之,故事一波三折,就差沒有三結三離。結局有各種說法,有的說男豬死了,有的說女豬死了,有的說他們又在一起了。龍導演不打算給大團圓結局,準備照著原著的結尾去拍。


    到最後結尾時,涼溪演的角色已經有四五十歲了。年輕的時候除了甜甜甜虐虐虐之外也沒別的,所以瞧不出來差別。到老了,她站在江邊折下一枝柳,眸中那種深沉的從歲月裏積澱下的韻味,讓曹源甘拜下風,心甘情願地在網上吹起了她的彩虹屁。


    整部戲,她最喜歡的就是最後一集中的幾個鏡頭,人物比之前正常了太多。


    涼溪換掉戲服,今天她的工作結束了。明天是這世界的一個大節,劇組裏誰都知道,涼溪是要去景家陪景夫人一起過的。


    在走之前,涼溪把自己抄好的幾支曲子拿給了音樂總監。背靠大樹,涼溪自己也做好了防備,也不怕有人貪了她這幾首歌去。


    晚上,劇組放了假。景夫人那邊害怕涼溪跑掉,早早地就派了車過來等著。


    “綿綿嫂子!”涼溪剛下車,打扮得齊齊整整的景直就像一節火車頭一樣衝了過來。


    涼溪蹲著將他抱個滿懷,見他半晌也不願意鬆開,笑道:“你這小家夥還不起來,我能抱得動你嗎?”


    景直這才紅了臉撒開手,抓著涼溪跑進門去。


    “你這小沒良心的,有了嫂子,就不要媽媽了?”


    景夫人在沙發上坐著,先笑罵了一句,然後才起身拉涼溪過去坐下。


    “綿綿嫂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小沒良心的仍舊黏著涼溪不放。


    家裏的傭人都笑,涼溪也隻能陪著笑。她第一次來做客的時候,險些被這小魔王把頭都打破。幸好她手裏花樣多,一會兒變個魔術,一會兒畫張畫,一會兒教他點武術,這沒什麽心眼的小孩子,沒兩次就乖了。


    但乖了就夠了,現在乖得過分了。


    兒子太黏著涼溪了,景夫人也不高興,笑著與涼溪說:“我們今天晚上還要去看看他爸爸,過不了多久就回來。綿綿,你先在家裏等一等,要是餓了渴了,就跟他們說……”


    交代了一頓,涼溪才知道景直打扮得那麽整齊是要出門。她馬上也站起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家裏主人都不在,讓她一個人在這算怎麽回事?趕明兒你們東西丟了可不能賴我啊!


    涼溪想走,被景夫人和一群傭人攔下了。景夫人隻說他們很快回來,但涼溪當天夜裏就沒有等到他們回來。


    端坐在沙發上,涼溪一步路都不願意多走。要了一杯水,像個看家的一樣,坐著翻起書來。


    “我看你古琴進步很大,也一直在自學音樂,以後想要唱歌嗎?”


    涼溪正看得入神,冷不防身後有人說話,倒是嚇了她一跳。猛地一回頭,就看見一張放大的俊臉。


    景行不知何時回來,悄悄地走到她身後。家裏傭人看見,也不提醒涼溪,隻當是他們年輕人鬧著玩兒。一個個帶著姨母笑,見涼溪被嚇到了,知道他們有話說,就都回避了。


    “景……”先生兩個字還未出口,景行就向涼溪擺手。他把嘴唇湊過來,換一個方向去看,姿勢不能再親密。


    涼溪下意識地要躲,聽見景行靠在她耳邊說:“這是在家裏,不要這麽生份。”


    說完,景行笑著站直身子,這才脫掉了外套。


    已經是晚飯時候,涼溪這個沒地方,也沒人一起過節的孤家寡鬼,跟景行一起吃了晚飯。


    她越吃越覺得別扭,現在算是怎麽回事?


    飯後,景行帶著涼溪在別墅周圍走了走。他去劇組探班的次數也多了,涼溪仍舊覺得別扭,此人卻已自覺相當熟稔,言談舉止,隨便自在了許多。


    “我之前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景行又提到之前他問的涼溪是不是要唱歌的話。


    “我對音樂很感興趣。”


    涼溪隻是淡淡的一句承認,景行卻自個兒腦補了很多。


    學音樂太燒錢了,就涼溪以前的經濟條件,想也不能夠想。但偏偏她學古琴,又真的很有天賦。他看她直播時間長了,默默旁觀著她連弦都認不得,到進步飛快,練習時間雖零零碎碎,現在卻已經在嚐試著彈奏有點難度的曲子。


    他以前學古琴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雖是南國,天氣仍然有點冷。他們在外麵溜達了一圈,又回到房中。


    景行指著客廳裏一個被屏風圍起的區域,道:“你古琴彈得很好。那兒有我一張琴,要不要去彈一曲?”


    “不用不用……景夫人說,那是你的。”涼溪早就被景夫人領著到那個區域裏看過了。


    景行一笑道:“我從成年後就不怎麽再碰古琴了。說它是我的,這把琴未免太委屈了些。”


    走過鏤著竹紋的木屏去,景行伸出手,像是要撫一下的樣子。最後卻又收回了指尖,輕歎了一聲,不再言語。


    涼溪也無語。小孩子口無禁忌,景家的家務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雖然世界都被總裁和白兔的濾鏡罩過了,但該有的灰暗還是有。


    那些在一群人爭奪一個男總裁或是一個女總裁時不留神被拍飛的炮灰,非死即殘。他們的孩子,他們留下的影響,不容易消逝。


    景行的親生母親是病死的,死了有個半年,現在的景夫人就帶著數月的身孕上位了。那時,景行大約就是剛成年吧。


    別說是什麽古琴,景行在學校也隻是掛個名而已,從那以後到現在,他大概一直埋頭在公司事務中。


    他要是不這麽做,遲早有一天,會被他的繼母趕出去,變得一無所有。


    涼溪不知道景行有沒有察覺。這個世界讓她哭笑不得,景行瞧著像是有些城府的人,但這個世界大概容不下什麽有城府的人,他們一看到陶心雅都該失了智。


    二人皆沉默,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半晌,景行才明白過來,這麽晾著涼溪實在不該。


    “來彈一曲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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