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二公子想要靠近一些去看,一時間甚至忘了石台下麵就是迷香草。君戰則是呆呆的,微眯著眼細細看在石台的邊緣瘋狂試探的小人兒。


    涼溪穿著一點不合身,看起來邋裏邋遢的獸皮裙,確實比較適合用一坨來形容。樓二公子是因為好奇,君戰卻有些無法分辨自己的情緒。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這些話:“她怎麽在那裏?她是想要下來嗎?我們快去把她接下來,萬一摔了怎麽辦?”


    君戰也和樓二公子一起上前幾步,五弟子之前說了迷香草的威力,他們兩個人像是完全不記得一樣。


    五弟子自然也看見了涼溪,見這兩個難纏的少年人恨不得立刻爬到石台上去的眼神,他心驚膽戰,一時間全然慌了手腳。


    這個小丫頭是怎麽逃出來的?她泡的那些藥水,可以讓她渾身軟麻,半步也不能移動。桶邊有尖針,草房門也是鎖死的,她是怎麽出來的?


    五弟子腦中嗡嗡的,不知該如何回答君戰和樓二公子的問題。穀中巡夜的弟子不會來這裏,這附近也沒有能叫來幫忙的師兄弟。


    他不能走開,萬一這兩個少年犯什麽渾,真跳上去救人,被迷香草弄死。樓二公子還是小事,君戰一死,他們仙醫穀恐怕要被君朝的鐵蹄夷為平地。


    但現在得有一個人趕緊去通知師父,這可怎麽辦?從來沒有哪個藥人能從草房裏跑出來,這關乎著仙醫穀名譽的大事,頭一次發生,這可怎麽辦是好?


    師父呢?師父怎麽還不來?


    “殿下不可,從這裏向上跳,沒有三粒解藥是萬萬不能的。”攔住君戰,五弟子恨不得要揚聲大叫了。


    “那您快點想個辦法呀!你看,她要跳了!”


    涼溪半邊身子臨空,她是想看看自己離地麵有多遠,君戰卻以為她要縱身,嚇得也顧不上五弟子的攔阻,便要飛身而起。


    五弟子大驚失色,好容易和幾個東宮侍衛拽住他。他有點難以理解地看了眼這位堂堂一國太子,也不知君朝帝後是怎麽教的,就算是想要爭善人碑的排名,也不能把性子養成這樣。


    大家都祝好人長命百歲,但善人多短命,這話還是有些道理。


    “太子殿下不要著急,您體內毒素才清幹淨,千萬不可擅自運功。不如這樣,幾位先與我一起去找師父。我從來不知那裏有人,還得先問問他老人家。”


    他可是戴德的嫡傳弟子,不知道那裏有人?


    君戰有些不信,但還是更加擔心涼溪:“我們都走了,萬一她跳下來怎麽辦?立神醫,我們還是先救人吧!”


    “不瞞殿下,我身上並沒有帶著足夠的解藥。不如這樣,我喊一聲,先問問她是誰,想幹什麽。”


    五弟子靈機一動,他隻要喊上那麽一聲,師父肯定能夠聽見。


    君戰立刻點頭:“好!好!”


    他身後的幾個東宮侍衛麵麵相覷,有些不解。


    殿下的確是心地寬仁,對他們這些奴才十分厚待,也看不得路邊可憐人。可是,殿下再寬厚,也沒這麽著急過一個陌生人。


    這是怎麽了?


    幾個侍衛沒有問,君戰也沒空回答他們。見立神醫對著涼溪喊了一聲:“你是什麽人?怎麽在那石台上?”


    涼溪正打算等下一次有人來的時候讓他們背自己下去,但覺得就這點高度,身上多墊幾層獸皮,把頭保護好,掉下去隻要摔不死,摔斷個胳膊腿,有一張符籙就夠了。


    再次估測了一下高度,涼溪往左右四麵瞄了幾眼,不準備耽擱時間了。她正要從空間裏麵取出獸皮來裹起自己時,就聽見有人喊:“……你不要往下跳,下麵全都是迷香草,跳下來會死人的!”


    樓二公子跟著五弟子一起喊,他們兩個的聲音,聽得涼溪陣陣發寒。


    她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什麽也沒看見。確實有燈,但是人在哪裏呢?


    眼神不好真的要命!


    見涼溪退了一步,君戰一顆心放了放,馬上讓自己的一個侍衛和五弟子一起去找戴德。他還在那裏盯著,渾然不知涼溪這一退是嚇的。


    等天黑之後,她還特意又拖延了一陣子。怎麽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夜貓子嗎?快近半夜了,你們不睡,在外麵幹什麽呢?還我們,見鬼的,看到她的一共多少人?


    涼溪的心砰砰跳著,她也確實聽見了那什麽迷香草,猶豫了幾秒鍾,她沒有跳,更不敢從空間裏麵憑空往外變東西。


    她現在就像一個眼神不好的猴,舞台下麵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著呢!


    可如果現在不逃,一會兒等人越來越多了,就更不好走了。


    涼溪的心裏兩個念頭互相拉扯,瞬間拉扯了幾萬遍。


    樓二公子繼續喊:“你等一等,我們很快就救你下來!”


    救她下去?這人對她這個藥人講話怎麽這麽和氣?還救她下去,難道不是把她拖下去收拾嗎?


    這個微微有些沙啞的青年音,他正在不停地利用言語來緩解她緊張的情緒,涼溪越聽越是皺眉。


    幹什麽呢這是?有毛病嗎?今天戴德的那個五徒弟說他們這些藥人時,可沒有一點好臉色。現在藥人逃出來了,不宰了就算好了,還救?


    這個人……


    涼溪眼睛一亮,想到一個可能。


    她看向周圍的草房,知道這些房子裏多半還有別的藥人。反正符籙在手,了不起最後大開殺戒。這群在私底下養藥人,沒有半點醫德,不,根本沒有半點人性的東西,殺了他們才是做善事吧。


    情況跟她預想得要差很多,涼溪的主意也就一變再變,她向一間草房走去,打算把裏頭的藥人拎出來,讓可以令仙醫穀的人做戲的人看見。


    如果她猜錯了,能救一個就是一個。不管是讓他們早些解脫,還是她帶走他們,都比現在被關在草房裏,隔兩天挨一刀,隔三天挨一刀的日子好。


    涼溪有了主意,感到麵前拂過一陣微風,接著,她的後頸一痛,瞬間有種致命的眩暈感。在那種感覺還沒有徹底將她侵襲時,涼溪清醒過來。


    口中有什麽冰涼涼的,苦澀的液體,令她相當不舒服。有一個人攬著她的肩膀,正低著頭,微笑著看她。


    涼溪仰頭與這個人對視,微微打了一個寒噤。


    躍上這片石台,打暈涼溪,給她灌下一瓶藥,再讓她醒過來。這一切,戴德都是在一轉眼之間,在許多功夫高手的麵前,因為足夠快,所以他明目張膽地完成,絲毫不擔心君戰他們會有疑心。


    攬著涼溪從那石台上跳下來,戴德仍然是笑眯眯的,他和君戰,似乎聞不到涼溪身上難聞的藥水味道,也看不見她邋裏邋遢穿的這一身,一個關切地看著她,另一個微笑著介紹說:“這位是君朝的太子殿下,還不快快拜見。”


    涼溪還沉浸在戴德那個令她毛骨悚然的微笑中,她勉勉強強一笑,向麵前一身錦服,五官大約很端正的少年彎了彎腰。


    君戰絲毫不嫌棄地抓住她的手,扶著她站直了。見涼溪呆呆的,也不說話,眼神都有些僵,他主動躬身,問涼溪叫什麽。


    涼溪張了張嘴,她剛才就張了張嘴,想要說話的。可她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


    口中那種苦澀的感覺還在,苦味兒一直鑽到喉嚨裏去。涼溪偏了偏臉,看見站在她身邊的戴德的衣袂。


    牛皮!


    除了這兩個字以外,她無話可說。


    一眨眼的功夫把她弄啞了,有這種穀主,也難怪他們這種藥人被發現不了。謝謝大佬,沒有直接一瓶藥把她弄死了!手下留情,留她一條小命!


    涼溪一顆心還在顫,事實她要承認,她剛才確實沒反應過來。


    “這孩子生來便不會講話,說來也是緣分,戴某正是在皇城撿到的她。發現她身中多種劇毒,便將她帶回穀醫治。”


    涼溪說不了話,太子詢問的一切都由戴德代為回答。聽他說的越多,君戰對涼溪就越是心疼。見她現在也不知多大,人卻瘦瘦小小的,臉真是比他的手大不了多少。


    “穀主,那她的身體現在好了嗎?”


    君戰對涼溪這種過分的關心,讓戴德也是微微一怔。想起他撿到涼溪時候的場景,戴德也沒有往別處想,隻以為這小姑娘身上,恐怕還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說不定,這個小丫頭的父母,還不是什麽小人物呢!


    “說來也是慚愧,她體內餘毒到現在也並未清幹淨。”


    既然如此,那他就更不能留下她了!


    “什麽?連穀主您都沒有辦法嗎?”君戰跟戴德就著涼溪的身體討論起來,樓二公子和幾個東宮侍衛,從一開始就在目瞪口呆。


    這小丫頭的臉蛋、小手,看著還挺幹淨的,但她身上那套……那是什麽呀?味兒這麽難聞,頭發亂糟糟,阿戰他竟然……


    打一開始就攥著人家小姑娘的手沒有放!


    即便他不嫌髒,他不是一直都不怎樣喜歡跟女孩子打交道的嗎?身邊侍衛全都是男的,也就隻有一個皇後娘娘賜下的玉箏,因為服侍得好,才一直留在身邊。


    樓二公子又細細地盯著涼溪的臉瞅了一遍,腦子裏想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與她相似的臉孔。


    他還是有些難以忍受涼溪身上的藥味,幸虧涼溪早就用符籙收拾過自己了,否則,他大概會被熏暈。


    悄悄地屏住呼吸後退了一步,樓二公子看著君戰,有些弄不明白他。


    兄弟,你是著魔了嗎?


    君戰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剛剛看見涼溪出現在懸崖邊上的那一瞬間,他所有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過去,再也無暇顧及其他。


    涼溪掙紮了一小下,手拿不出來。聽他們對話,立刻就弄清楚了君戰和他身後的幾個男子的身份。


    善人碑現在的第一第二是這少年的爹媽誒!


    聽這少年說他們過不了多久就要回皇城,涼溪立刻再也不掙紮了,她甚至還向君戰靠近了一點點。


    要是能通過他離開仙醫穀,那真是最輕鬆,出乎意料地多出來的一條路了。


    見涼溪往自己的身邊湊,君戰是真的不嫌棄她臭,用手理了理她的頭發,想起他過不了多久就要離開這裏,心裏實在對這個小丫頭很不舍。


    “穀主,她的病,現在能離開您嗎?”


    戴德的眼皮跳了跳,有些弄不懂他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對話。這個小丫頭到底是何方人士,怎麽太子殿下如此關注?


    “這……殿下,她的年紀雖然小,但身體已經被毒素弄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如果沒有老夫日夜看顧著,恐怕連一個月的壽命也沒有。”


    君戰一顆心沉到底,他蹲下來,微微抬著頭看涼溪。因為距離很近,涼溪看清楚了他的神情。


    那是一種什麽表情?


    涼溪差點兒就一個沒忍住地往後退。


    她現在,她現在……還不到個10歲吧!小哥哥你看起來好像快成年了誒,你這麽溫柔憐惜的眼神,是不是有點不對?


    她現在的模樣跟個野人也差不了多少,堂堂一國太子殿下……


    涼溪的眼皮跳了跳,大家的眼皮也都跳了跳,都覺得君戰有些不對勁。君戰卻不這樣認為,一絲夜風吹過,他擔心涼溪會冷,先提議大家去他的房子裏再說。


    君戰一直捏著涼溪的小手不放開,涼溪雖然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想借著君戰的人離開這裏,便乖乖地跟著他,縮在他身邊,他去哪她跟到哪。


    隱隱覺得是哪裏出了問題,戴德笑著攔住要把涼溪帶到他住的地方去的君戰,也是微微有些心疼地說涼溪:“殿下,她的身體,不能離開那石台太久。”


    “為什麽?”


    戴德是大夫,張嘴一堆亂七八糟的術語,別說是什麽太子殿下,天王老子都能給你說懵了。總之,就是那石台上有什麽藥性,草房裏也有他專門配好的藥,涼溪不能離開那裏。


    君戰有些失望不能和涼溪多待一會,正要鬆開涼溪,又突然道:“我送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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