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如今皇後娘娘端坐在上麵,而她居然要跪在下麵給她磕頭,這就讓她十分不舒服。


    一樣是皇帝的女人,一樣生了兒子,憑什麽她就要矮人一頭?


    不自覺的,賢妃娘娘的一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如果不是寬大的袍袖遮掩了她已經捏的發白的手指,估計她此時的異常就已經被人發現了。


    不等賢妃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忽然又聽見太後開口了:


    “磕完頭都各自回去吧,哀家上了年紀,受的鬧騰,你們在哀家這裏也覺得拘束。”


    隻是賢妃愣神的功夫,太後已經做了總結陳詞,總之就是一句話,那就是讓她們各自回去。


    如果皇帝不在,這些娘娘們回去也就回去了,畢竟,陪著一個不喜歡她們的老太婆也確實沒有多大的意思。


    但今天不一樣,皇帝在,這就是她們表現的好時候,而且,她們來是有目的的,想見見傳說中寧王喜歡的哪位姑娘。


    這些在深宮裏熬油一樣的女人們確實太無聊了,隻是一點新鮮的事物留,都能讓他們心情格外的好。


    因此,妃嬪們麵麵相覷之後忙就說,陪著太後盡孝,是她們應該做的,今日是好日子,合該多陪著太後說說話雲雲的,總之就是一句話,不回去。


    太後也是宮裏成了精的人,哪裏不明白這些女人的小心思。


    可是,明白不代表接受,宮裏的規矩,對太後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任何一個妃子,都不能挑戰宮裏的規矩。


    因此太後隻淡淡的笑著說道:“你們隻要服侍好皇帝,讓皇帝無憂就夠了,至於哀家這邊,倒是不用。”


    停頓了一下,太後又說道:“今日難得承恩公和延恩侯都進宮了,哀家想與他們清清靜靜的好生說會子話。”


    這就是純粹的逐客令了,就算是這些妃嬪再怎麽想繼續留下來,這時候也不能繼續留著。


    她們雖然不舍,但也隻能起身告辭。


    眼看著眾人就要離開,賢妃娘娘卻著急了。


    要是就這麽走了,怎麽也不甘心,給那個女人磕頭就算了,難不成,還要受這樣的屈辱?


    皇太後這心真是偏的沒邊了!


    難不成她們這些人就不是她的兒媳婦?她們生的孩子,就不是她的孫子孫女?


    為什麽她眼裏心裏就之後皇後和太子?


    賢妃娘娘整理了一下鬢角並不存在的亂發,這才笑吟吟的屈膝行禮說道:“太後娘娘,嬪妾們今日來,不光是為了給您請安呢,也是想著今日是臘八這樣的好日子,又聽聞您這裏預備了臘八粥,特意來討一碗的。”


    賢妃這話說出來,氣氛瞬間凝滯了,有幾個年輕的嬪妃甚至不自覺的朝後退了一步。


    賢妃娘娘這是腦子壞掉了嗎?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太後娘娘宮裏就算準備了臘八粥,隻要太後娘娘沒有賞,那就是代表太後娘娘不願意給這個臉麵,自己要算怎麽回事?


    要是太後娘娘給了,那也就算了,如果太後娘娘不給,豈不是麵子裏子都丟幹淨了?


    “到底是膝下有皇子的,就是和咱們不一樣。”一個有了些年紀的妃子低聲對旁邊的一個年輕一點,大概不過二十來歲的妃子說道。


    那語氣裏帶著些許的嫉妒但也有幾許羨慕。


    “琪姐姐慎言,要是被她聽見了,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是非來。”年輕妃子用更低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


    賢妃娘娘的脾氣可不小,有些時候,就連皇後娘娘都敢挑釁,何況是他們兩個地位不高也不受寵的妃子?


    要是她們的對話被賢妃娘娘聽見了,回頭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那年長的妃子大概也是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不對,忙就屏聲靜氣的垂眸不語。


    而此時的皇太後的麵上卻已經露出了不喜的神色。


    看著賢妃的眼光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皇帝更是黑了一張臉,他最近是給賢妃的臉麵多一些,那也是因為二皇子當差當的好,為了給二皇子麵子。


    可賢妃今日,恃寵而驕,確實失態了。


    看起來母後說的是,不管因為什麽原因,後宮裏的規矩永遠都是最要緊的。


    皇後則好像根本沒有聽到賢妃的話一樣,正在專心致誌的品茶。


    甚至,眼角眉梢還咯嘔出十分愜意的神態,就好像,那杯茶是人間少有的珍品,香濃的讓她不忍心放下一樣。


    這樣的表情,賢妃看著就生氣,她最討厭的就是皇後娘娘這樣的表情。


    “皇後娘娘,您說,嬪妾這話可有道理?”


    賢妃渾然不覺自己錯了一樣,依然挑釁的對皇後說道。


    皇後被點名之後,好像才察覺了一樣,不疾不徐的說道:“賢妃妹妹慎言,雷霆雨露皆是恩典。”


    這話的提醒意味十分明顯,皇後深知,自己這時候,絕對不能與賢妃一般見識,作為皇後,如果與一個妃子一般見識,沒得落了下乘。


    何況,現在太後和皇上也在呢,輪不到她得罪這個人。


    但顯然,賢妃並不覺得皇後這是為了提醒自己,反而覺得這是皇後在炫耀自己的地位高。


    她冷哼了一聲打算說話,可是卻沒有來得及說,就被皇帝一聲暴喝給打斷了。


    “你閉嘴!來人,請賢妃娘娘回去。”


    皇上如此暴怒的聲音出來,賢妃有一瞬間懵了,但隨即忙就跪下磕頭說道:“皇上,臣妾沒錯,為什麽要懲罰臣妾?”


    她不服氣!


    “你沒錯?到了這時候兀自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果然是冥頑不靈!”皇上簡直就是恨鐵不成鋼了:“這兩個月就不要出來了,在自己宮裏靜靜心,想想你到底錯在哪裏了。”


    二皇子成器,會辦差事,他也喜歡,但有這樣一個母妃,二皇子隻怕也是走不長遠的。


    皇帝行禮隱約覺得有些遺憾!


    皇帝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兩個月不要出來,這懲罰如果放在平時,也並不算太重,禁足而已,宮裏的妃子們,誰還沒有被禁足過。


    可是現在這個時間不對啊,如今已經是臘八了,馬上就要過年。


    那可不就是說,連除夕夜宴,都不能參加了?還有元宵宴會和春日宴,都不能參加了?


    宮裏的娘娘們,見自己家的親人,接受命婦們朝拜,都是在這個時候,一年宴會最多的就是這兩個月。


    如果現在被禁足的話,這一切賢妃娘娘居然都要錯過了?


    賢妃自己當然也沒想到,皇帝加注在她身上的懲罰居然會這樣重。


    皇上最近不是挺喜歡二皇子的嗎?還聽說,皇帝打算將二皇子封王了。


    皇上喜歡二皇子,為什麽會這樣懲罰她?這不是落了二皇子的麵子?


    其餘嬪妃也不知道是應該欣喜還是應該悲哀,看向皇上和太後的眼神就有些暗淡了。


    賢妃是有兒子的,就因為說了幾句不當的話,都能落得這樣的結果,換了其他的人,還能有個好嗎?


    人常說,物傷其類,這些妃嬪們現在就是這樣的了。


    按道理,一個壓在頭上還囂張的人被打壓,所有的人都應該高興,可事實卻是,這些妃嬪根本沒有感覺到開心。


    他們感覺到的更多的是壓抑和難受。


    賢妃娘娘,算宮裏的老人了,還有子嗣,身處高位,尚且可以被這樣下麵子,何況是她們呢?


    今時今日,如果換成了她們沒有子嗣的,是不是當時就連命一起丟了?


    不得不說,這些妃子們因為沒有得到過特別的寵愛,因此上,在宮裏的生活也是戰戰兢兢的。


    那些家世好的也就罷了,家世不好的,根本上,這會子就連喘氣都是盡量壓抑著的。


    賢妃還想說什麽,但皇帝的聖旨都已經出來了,下邊的人哪裏還能讓她再說話繼續惹皇上生氣?


    一時,隨著賢妃被押送離開。


    此時的賢妃還不知道,就因為她今日沒有忍住一時之氣,連兒子的前程都耽誤了。


    其他的妃子們眼看著賢妃就那樣被毫不留情的拖出門去,根本多餘連一刻都不敢留,匆匆忙忙的對太後等人行禮之後也都離開了。


    環佩叮當,該散的人都散去了,氣氛也就這樣沉悶了下來,原本還覺得溫馨的大殿裏忽然之間,就讓人覺得空落落的不舒服了。


    原本不錯的氣氛就這樣壞了下去,太後的情緒也不是很好。


    皇後忙就陪笑著說話,言語之間盡是討好,皇帝也知道,今日讓太後的心情不好了。


    “母後,賢妃近日是有些囂張,許是因為朕最近重用二皇子的關係。”皇帝歎息一聲。


    重用二皇子,原本也是想為太子培養一些人手而已,誰知道,二皇子哪裏還沒建功立業呢,這邊賢妃就穩不住了。


    “皇帝,按說,朝廷的事,哀家不該多言,可是,二皇子卻不能重用,不光是二皇子,任何一個皇子也不能過分倚重,如不然,容易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太後語重心長的說道。


    都是皇子,如果過分寵愛和倚重,難免就會讓他恃寵生嬌,有了不該有的心思,這平衡之道,與平衡後宮其實是一樣的。


    皇帝忙就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二皇子的年齡不小了,也有二十好幾了,皇帝原本以為到了這個時候,心性都已經定了下來,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了,可誰知道,還是發生這樣的不愉快了。


    瑾娘和小六可不知道這邊發生了這麽多的事,他們二人在小廚房裏卿卿我我的,不時的說上兩句笑話,再親昵的吃上一口菜肴,不知道多開心呢。


    “瑾娘,我怎麽覺得,你最近的手藝又有所進益了。”小六品嚐著瑾娘做的菜,滿足的說道。


    瑾娘笑道:“這段時間,與萬盛和的幾個廚子一起研究菜式,又有些心得。”


    雖然她的廚藝好一些,可是,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有些方麵,她還是掌握的不夠全麵,反而是萬盛和那幾個廚子的手藝有值得學習的地方,因此,瑾娘做菜又有不少心得。


    自然的,做出來的菜味道也是與之前略有不同,瑾娘覺得,差別最大的就是,她現在做菜,能更好的激發食材原本的味道了。


    後世做菜,注重調味料的運用,而這個時代做菜,更多的是講究運用食材本身的味道。


    小六失笑:“都說你的廚藝天下第一,不想你竟然還能從別人身上學到技藝。”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他們幾位的廚藝本來就不差,我又不是全能的,當然有不足之處。”瑾娘笑眯眯的說著。


    中午時分,小六自己回到大殿裏去,他在廚房裏賴個把時辰沒問題,但如果帶著瑾娘和宮女們一起端菜端飯,那就過分了。


    小六才進去,就覺得,大殿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皇祖母好像不是很高興。


    但小六聰明的什麽都沒說,這宮裏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兒,還是不要操心的好。


    他素來的想法就是不主動招惹是非,如果有是非,盡量的躲開,實在躲不開的情況下,再說!


    皇帝看著小六,忍不住生氣,這小子可真是,最關鍵的時候,怎麽就跑了?要是他在的話,母後也不至於這樣不開心。


    皇帝才打算說話斥責小六,卻聽到外麵宮女通報,要擺午膳了,請示太後擺在何處。


    太後這會子情緒不是很好,便怏怏的說,就擺在大殿裏,又說今日也沒有外人,就不用分桌而食,讓擺在圓桌上。


    一時,瑾娘果然就帶著幾個宮女,負責將做好的飯菜在大殿東邊的圓桌上擺好。


    按道理說,就是瑾娘不親自端菜送菜,也無傷大雅,畢竟,宮裏的人都知道,瑾娘的身份是有些微妙的。


    大戶人家的太太奶奶們,是會下廚做飯,就是宮裏的娘娘們,為了討皇上歡心,也會做飯,可是,那都是動動嘴,最多翻炒幾下。


    瑾娘卻堅持要送,主要原因就是,瑾娘擔心送的路上有意外,雖然小六說,太後娘娘身邊的人都是可靠的,但是萬一呢?


    後世的時候,那些宅鬥宮鬥不知道看了多少,瑾娘這點防備之心還是有的,她不希望自己成為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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