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瑾娘讓掌櫃的將所有的夥計們都集中在一處,準備了簡單的席麵,請祝大家吃。


    這些夥計們以前可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時之間,麵麵相覷,不知道東家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莫說是這些活計們,就是掌櫃的,也是莫名其妙。


    什麽時候,東家還需要給夥計們擺宴席了?


    他將疑惑的目光看向陶老伯。


    陶老伯低聲說道:“瑾娘說,夥計們不容易。”


    掌櫃的聽的雲山霧罩,不過,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夥計們不容易,所以,才設宴招待,這原也是東家的一片心意。


    瑾娘這時候已經到了,因看著下麵幾桌夥計們都是一副茫然的樣子,遂笑著說道:“今日將大家召集在一處,準備這點兒酒席,是想著大家在酒樓裏辛苦了這幾個月的時間,讓大家也鬆鬆快快的吃一頓酒席罷了,沒有別的意思。”


    聽瑾娘這麽說,包括掌櫃在內,所有的人麵上都是一鬆。


    掌櫃的笑著說道:“如此,我代表大家夥兒多謝東家,願萬盛和明年的生意能更上一層樓。”


    “明年萬盛和的生意能不能更上一層樓,還要看各位到底是怎麽做的,如果各位做的好,更上一層樓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憑著萬盛和現在的資本,明年的生意隻會越來越好,瑾娘堅決相信這一點。


    不光瑾娘相信,其他的人也相信,他們都是萬盛和做事的人,哪裏不清楚萬盛和現在正是鮮花著錦一樣。


    第一樓的生意很明顯越來越不成了,前幾日,竟然有消息說,過了年之後,第一樓就再也不開張了,雖然不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想來卻是無風不起浪的吧?


    “東家,我們明年會加倍努力。”一個廚子馬上抱拳對瑾娘說道。


    還真別說,這個人此舉是有點江湖習氣,但卻顯得率真可愛。


    瑾娘示意嚴華端著一個大盤子走出來說道:“除了酒席之外,我還另外準備了一些錢,是給大家的賞,每個人的數目不一樣,做的好的,賞錢自然多一些,做的不好的,賞錢就少些。


    賞錢多的不用驕傲,賞錢少的也不用遺憾,隻要明年認真的做就好。今年隻有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大家到底是什麽樣的,雖然有所了解,到底也不深刻,明年咱們從新看起。


    不過,如果實在是那等不願意幹活的人,萬盛和也是不養活閑人的。”


    開始的時候,大家聽著還挺開心的,但到了後麵的時候,在場的人也都聽明白了,東家對在場的人並不是都很滿意,有一些還是不太滿意的,這些人到底能不能在萬盛和繼續幹下去,那就要看明年的表現了。


    其他的人聽了這話也就罷了,其中幾個表現不是太好的這會兒心裏就忐忑起來,總覺得瑾娘意有所指說的是他們。


    瑾娘讓嚴華將寫了這些人名字的紅封一個個的發放到手中,果然有些人的紅封沉甸甸的,有些人的就顯得有些輕。


    “萬盛和從開張以來,從不曾虧待過大家,這些紅封裏最多的裝了兩個月的工錢,就算最少的也有一個月的工錢,想來這樣的東家滿京城裏也是找不到第二家的。”瑾娘看眾人的表情各不相同,遂開口說道。


    這算是年終獎了,這樣豐厚的年終獎,放在京城裏,還真是沒聽說過。


    畢竟,在這個年代,可不講究年終獎什麽的,就算好好幹,最多也就是能拿到自己的工錢,別的還真是不敢想。


    夥計們捏著沉甸甸的紅封兒,心情激動地不得了,哪裏還能將心思放在酒席上麵。


    今日這酒席雖然不錯,可是到底也就是一桌酒席罷了,他們沒吃過,但是在酒樓裏上工,看的多了,並不覺得有什麽。


    但這紅封兒就不一樣了,這可是實實在在的錢啊,有了這些錢,今年家裏的年要好過的多,原本不敢給媳婦買幾尺布做衣裳的,這會子覺得底氣足了,原本想著剩下給老娘零嘴的,這會兒也想著等下出門就去買些瓜子花生讓老娘吃。


    “除了這些賞錢之外,我還給各位每人準備了二斤豬肉,兩斤瓜子,兩斤花生一斤酒,算是給各位拜年了,吃完這頓飯,咱們到了正月初七就正式上工,各位可有意見?”


    按照這裏的規矩,一般都是要等到正月十六才上工,可是瑾娘卻覺得,早點開張更好一些,正月裏肯定也有許多人想去酒樓裏吃飯。


    那麽這麽多的賞錢,還另外有過年的年禮,莫說是讓這些活計們初七上工了,就是初一也上工他們都是沒有意見的。


    因此,這些人幾乎是齊聲說道:“是,東家,明年我們一定好好幹。”


    瑾娘笑著點頭,然後招呼眾人吃飯,並且還給各個桌子都敬酒之後這才退下去,讓這些忙了好幾個月,自己沒有好好吃過酒樓裏飯菜的夥計們安心享用美食。


    瑾娘離開了,有幾個夥計卻還是有些局促,甚至有些食不下咽,不等吃罷酒席就主動找到了掌櫃的。


    “掌櫃的,是我不好,我前段時間沒有好好幹活,就想著偷奸耍滑,求您在東家跟前美言幾句。”其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局促的說道。


    他本是酒樓裏跑堂的,可是,從前端時間開始,他總是偷家耍滑,想著自己就算少跑幾趟別人也是不知道的,誰知道,今日發賞錢才知道,東家居然都是清清楚楚的,這可如何是好?


    “掌櫃的,我有錯,我不該在幹活的時候拈輕怕重,東家這樣好的人,我居然成天算計著是不是多幹活了,想著東家壓榨我們了。”另外一個年級略微大一些,大概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誠摯的說道。


    他一直都覺得,做東家的沒有好人,因此,總是想著東家每個月賺那麽多的錢,卻隻給他們那樣一點工錢,是壓榨勞力。


    可沒想到,他們隻是幹了三四個月的時間,光是賞錢就拿了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的工錢,這可是連做夢都夢不到的好事兒啊。


    掌櫃的看著一前一後開口的兩個人,再看看後麵沒有開口的幾個人,歎了一口氣說道:“何止是你們有錯,就是我也有錯。”


    掌櫃的已經偷偷打開紅封看過了,他拿到的賞錢隻有一個月的工錢,可見大娘子對他也是有所不滿的。


    “你們平日裏的所作所為,我也是看在眼裏的,可因為怕得罪人,想著大家都是多年相識,我一直都沒說過你們,放縱著你們,這是我沒有管理好啊。”


    他才是最應該擔心的那個人,也不知道今日這些事,王爺知道不知道,如果王爺知道了,隻怕他這個活兒也就幹到頭了。


    王爺手底下,合適的掌櫃人選不知凡幾,隨時都能有人取代他這個掌櫃之位。


    而瑾娘這時候與小六在後麵,也正說起這個話。


    “既然如此,明年換了就行了,何必如此麻煩。”小六冷聲說著。


    “他其他各方麵做的還算不錯,隻是總有老好人的思想,怕得罪了酒樓裏的其他人而已,算不得什麽大錯。我瞧著他也是個聰明人,隻要看過紅封應該明白,我們對他是有所不滿的。”瑾娘笑。


    掌櫃的雖然不算十分合適的人,但整體來說,還是不錯的,對於萬盛和瑣瑣碎碎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就算換了另外的人,也未必就能做的更好,因此瑾娘並沒有打算放棄現在的,另外再找一個人。


    小六點頭:“你說了算,這些事情,我是懶得管的,隻是,他們要是有什麽不好了,你一定告訴我。”


    掌櫃的怕惹人,他可不怕,堂堂寧王,在這滿京城裏就算是橫著走,別人能說什麽?何況是處理幾個幹活不好的人罷了,想來別人也說不出什麽。


    瑾娘看他這樣一幅混不吝的樣子,笑著說道:“你且安心吧,我能管好,不過是一個酒樓罷了。”


    小六輕笑:“對,將來王府裏有更多的庶務要讓你操心打點呢,隻是這麽一個萬盛和自然算不得什麽。”


    瑾娘先是一愣,隨即俊臉一紅說道:“你這個人真是,怎麽好好說兩句話就開始不正經了。”


    小六看著瑾娘緋紅的麵頰,忍不住捏了一把說道:“你可真是可愛的緊。”


    瑾娘看著小六那眼神,忙就垂眸說道:“我才想起來,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你也趕緊回去吧。”


    小六順勢將瑾娘的手抓住,朝著自己懷裏一拉,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本王現在沒什麽可忙的,就不著急回去了,倒是你,難道還有什麽事情比與本王說話還要緊的嗎?”


    他的聲音深沉暗啞,瑾娘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猛然就意識到,小六現在這樣的神情代表了什麽。


    果然,在下一秒鍾,瑾娘就被小六整個人席卷了。


    也虧得小六是很理智的,在親近膩歪了片刻之後,雖然有些欲求不滿,卻並沒有更進一步。


    “有些總要留在洞房花燭才好,現在就放過你了。”小六再度捏著瑾娘的麵頰說道:“也不知道,我們的婚事到底要定在什麽時候。”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怎麽辦呢?


    要不要進宮去求求皇祖母,盡量將成親的時間定的早一點呢?


    但小六也知道,這就是隨便想想罷了,就算再怎麽趕時間,想來也是到了半年之後了,畢竟他是個王爺,所有的禮走一遍,就是非常費工夫的事,禮部那邊總要給時間準備才行。


    不得不說,小六的猜測是沒錯的,皇太後在欽天監備選的幾個日子裏,選中了六月二十六,據說這一日是難得一遇的好日子,宜嫁娶。


    小六雖然沒有更進一步,但是卻並不願意離開,而是繼續與瑾娘在一處膩歪著說話,不時說出幾句讓瑾娘麵頰緋紅的話來,他自己卻哈哈大笑。


    外麵的夥計們吃完酒席,帶著自己的一份年禮告辭離開,臨走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帶頭的,這些人還不忘記衝著後院的方向磕頭,表達自己此時激動的心情。


    他也沒有說什麽啊,怎麽就暈厥過去了,不過老爺子既然已經暈厥過去了,肯定是要找大夫。


    讓趙四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父親是救回來了一條命,可是卻跟死人也差不多。


    大過年的,趙家整個都處於陰霾之中,家裏的主子下人們沒有一個臉上能露出笑容的。


    以往這個時候,姻親朋友們早就該送到的年禮也是不見了蹤影,就是還在送的,也比往年少了不少。


    趙家的幾個奶奶坐在一處,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


    “怎麽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大奶奶說道:“別人家也就算了,大姑奶奶家裏怎麽也是如此。”


    “大嫂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姑奶奶在婆家說了不算,咱們家現在這樣被打壓,誰都能看出來,咱們家這是要倒黴了,這時候不要說沒送年禮回來,隻要大姑奶奶沒有被送回來,咱們家就阿彌陀佛了。”三奶奶陰陽怪氣的說道,一麵說話,一麵還看向四奶奶。


    四奶奶那裏聽不懂三嫂子話裏的意思,可是聽懂了又能如何?她還是一樣無話可說,畢竟,四爺做出那些事,才引發了這些。


    “三弟妹,咱們還是別說這個了,雖然他們並不曾給咱們送年禮,但是,咱們的規矩不能廢。”二奶奶沉吟片刻之後說道。


    趙家這一次被打壓,雖然形勢不好,但如果不與那些故交親友們搞好關係,那就是真的完了。


    現在老頭子成了那樣,以後入朝為官是不可能了,家裏幾個爺,大爺官職最高,不過堪堪從五品而已,二爺三爺都是六七品而已,至於四爺,不說也罷。


    這樣的幾個官職,根本撐不起一個家族來,隻是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早上咱們不是打發出去了一些人送年禮,這時候,應該也要回來了。”大奶奶看看時間說道。


    這邊話音未落,就見有丫鬟帶著幾個婆子進來回事兒。


    那幾個婆子匆匆將事情說完之後,幾位奶奶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原來,早上趙家打發了好幾個家人送禮,這其中的一部分禮是收下了,但是,並沒有隻言片語,而另外一些,更是幹脆連趙家的人都沒有放進門,禮物什麽的,更是直接拒絕了。


    這擺明了態度,就是要與趙家決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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