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軍這邊收編的事情正在徐徐展開,盧象升已經來到了濟州島。


    有了旅順和白翎島的經曆,盧象升原以為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承受能力,但是濟州島帶給他的震撼仍然超出了他的預計。


    濟州島經過這幾年的告訴發展,已經越來越有大都市的模樣了。不光城牆裏麵建設得沒有一絲空隙,就連城牆外也是大片的住宅、工廠、倉庫,城市已經沒有明確的邊界了。


    濟州城與大明的那些大城相比規模上也許並沒有太過突出,但是形式上卻大大的不同。


    這是一個擁有現代工業雛形的新興城市,已經基本脫離了農業城市的範疇。


    商品製造、中轉貿易、物流倉庫服務等支柱型產業使得它異常的繁華,大街上往來如織的人流就是它興旺的最好佐證。


    得知盧象升到來,新任濟州府知府周智孝特意到碼頭迎接,但是被盧象升勸了回去。


    周智孝在商業司幹的一直不錯,正好金州軍的開發中心轉移到遼南,從濟州島抽調了大批的人手,所以周智孝被提拔為濟州府的知府,處理濟州島的具體事宜。


    盧象升隻想安安靜靜的在濟州島遊曆一番,並不想過多的與濟州島官府打交道,所以拒絕了周智孝的一些應酬安排。


    對於大名鼎鼎的盧象升,周智孝是滿心佩服的。任何一個能夠做到朝廷尚書的官員,都值得周智孝這樣的讀書人仰慕,何況盧象升這樣文武雙全的人。所以雖然盧象升此刻不過一介庶人,周智孝依然畢恭畢敬的,不敢有絲毫的違背。


    周智孝不但滿足了盧象升的要求,還特意派了一個當地官員陪同,方便盧象升在一些敏感的地方視察。


    按照魯若麟暗中的吩咐,濟州島除了一些涉及到敏感技術的地方,其他地方一律對盧象升開發,可以說綠燈大開。


    盧象升並沒有住進濟州島官府的驛站,而是隨意找了一個客棧落腳,準備好好的對濟州島考察一番。


    這家名叫客悅居的客棧規模不大,三層高,有十幾間客房。一樓還是個飯堂,主要為住宿的旅客提供飯食,兼做一些外麵的生意。後麵是一個院子,分別是廚房、馬廄,幾間倉庫和員工宿舍,以及一個簡易的帶遮雨功能的庫房,方便行禮比較多的客人停放馬車。


    掌櫃的是一中年男人,帶著妻子一起看店,雇傭了幾個夥計。


    盧象升一行十餘人住店,對掌櫃的來說是難得的大買賣,樂嗬得忙前忙後的跑個不停。掌櫃的也是一個有眼力勁的人,將最好的房間給了盧象升他們,伺候得非常周到。


    到了飯點,盧象升沒有在房間裏叫飯,而是特意到一樓大廳進食,隨便打聽一些情況。


    這個時候一樓大廳裏有不少的食客,大家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吃飯,順便聊著一些感興趣的話題。


    盧象升找了一張靠裏麵的桌子,叫了幾個菜,默默的偷聽著那些食客的談話。


    這些食客明顯都是商人,談話的內容始終離不開生意,以及各地的一些見聞。


    這個時代信息傳遞並不發達,想要獲取遠方的信息,主要就是通過書信或者這樣相互交換的交流方式。


    “黃兄,聽話你此去遼南賺了不少啊。”盧象升旁邊一桌坐了兩位商人,此刻正在推杯交盞。


    “哪裏,哪裏,就是賺了一點辛苦錢。”那位黃姓商人謙虛的說道,不過臉上滿是得色。


    “聽說遼南那邊就是運塊石頭過去都能賣上個好價錢,黃兄要是有門路可要帶小弟一把。”說著這個商人殷勤的給黃姓商人斟了一杯酒。


    “運石頭過去賣的說法有點誇張了,不過那邊的生意確實很好做。特別是糧食,不但賣價高,而且不收稅,隻要能夠運過去,金州軍是有多少要多少,賺錢得很啊。”黃姓商人的話立馬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大家紛紛都看向了他。


    客悅居居住的客人都不是那種實力強大的商人,以中小商人居多,所以能夠去遼南的人很少,對於能夠去遼南的黃姓商人一臉的羨慕。


    鄰桌一位商人對著黃姓商人一抱拳,說道:“聽說黃掌櫃運了一船糧食到遼南,又帶回來半船皮貨,還得到鋼鐵廠的提貨票引,收獲不小啊。”


    “運氣,運氣,全是運氣。正好家裏有些存糧,否則也去不了遼南。”黃姓商人明顯非常得意於這種萬眾矚目的地位,雖然說著謙虛的話,但是臉上的笑容怎麽也抑製不住。


    為了鼓勵各方往遼南運送糧食,金州軍出台了多種鼓勵政策,免除糧食交易稅和優先提取緊俏的鋼鐵製品就是其中最重要的手段。這兩個政策使得很多商人想盡辦法往遼南運糧,大大緩解了遼南的糧食緊張局麵。


    不過這也造成了江南和朝鮮的糧食緊缺,除了那些大戶,一般的商人很難收羅到糧食,也就吃不到這塊紅利。黃姓商人也不知道從哪裏走了門路,湊到了一船糧食運到遼南,瞬間就大賺了一筆。


    一旦有利可圖,商人的冒險精神就得到了充分的發揮。日本、嶺南,甚至安南那邊的糧食都有人往濟州島運,最終流向遼南,可見糧食貿易是多麽的火爆。


    盧象升靜靜的聽著這群商人大談生意經,眼中露出好奇的神采。以往盧象升並沒有怎麽關注商人這個群體,對他們也不怎麽了解。最近這段時間在旅順、白翎島盧象升接觸了不少商人,漸漸的對他們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觀。


    商人為四民之末,一直受到朝廷的歧視和打壓。商人們雖然有錢,但是往往被官員們視作隨時可以屠宰的肥豬,殺與不殺,什麽時候殺完全看情況需要。除非有官員做靠山,一般的商人很難做大。


    但是這次金州軍往北方運糧的事情,讓盧象升開始正視商人的力量。


    如此大規模的運糧,即使是以朝廷的力量也會非常困難,而且完成的質量也不會有這麽高。


    一條運河養活了數百萬人,說到底吸的還是朝廷的血,最終這些成本還是要朝廷買單的。


    所以運到京師的糧食不但價格奇高,而且還經常缺貨,對京師甚至整個北方的穩定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現在金州軍不用調動官府的力量,僅僅隻是一個利誘,就驅使無數的商人和豪族拿出了庫存的糧食,心甘情願的往北方送。


    這些糧食不但滿足了遼南的需要,也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可謂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運作。


    這其中雖然也有海運的便利優勢,但是金州軍對商人力量的運用更是一大亮點。


    盧象升饒有興致的聽著這些商人們在一旁熱議,從中提煉自認為有用的信息,覺得自己對這些商人們又了解了一些。


    用過飯,盧象升帶著隨從和兩名喬裝的護衛,開始在濟州城隨意的逛了起來。


    不像在白翎島時的匆匆忙忙,現在盧象升有的是時間,所以可以慢慢的來觀察整個濟州城。


    要說金州軍治下的城市最大的特點就是幹淨整潔,無論是還在建設的旅順,還是小小的白翎島,都是如此。不過比起基礎設施更加完善的濟州島,旅順和白翎島就不值一提了。


    寬闊整齊的街道,按照後世理念劃分出了車馬道和行人道,用花草樹木隔開,看著就很舒服。


    街道全部是用水泥鋪就,兩邊是排水溝,平整而幹淨。


    每隔幾米就有一個垃圾桶,拿著掃帚的清潔工將街道上的垃圾和落葉打掃得幹幹淨淨。他們還是衛生監督員,對不講衛生的人進行處罰。


    街道兩邊的商鋪基本都是三層高的水泥房,偶爾也會有四五層的高大建築。


    除了這些,與大明城池裏最大的不同就是這裏的百姓。


    基本上沒有麵帶菜色的,也很少看到衣服破舊肮髒的,明顯生活條件都不錯。甚至這裏衣著華麗者比比皆是,顯然普遍過得比較富裕。


    逛了幾條街,盧象升也沒有見到在大明常見的流民、乞丐,或者那些賣兒賣女的人,甚是神奇。


    盧象升也不是一個不問世事的書生,他知道大明城池裏有光明的一麵,自然就有陰暗的一麵,幫派、地痞流氓就是城市裏的頑疾。他們通常與官府和大戶相勾結,欺壓著普通的百姓,百姓對他們的畏懼甚至超過官府的衙役們。


    但是盧象升在濟州島沒有看到一個像社會活力組織的人,也不知道是沒有還是他們隱藏得太深。


    其實濟州島有一段時間確實有一批人上島想要建立屬於他們的地下王國,他們按照在大明的套路想要收買金州軍的官員做保護傘,但是基本沒有成功的。後來他們幹脆鋌而走險強行上馬,想要在濟州城內劃分地盤收保護費,搶劫勒索富人們。


    但是他們小瞧了金州軍對底層民眾的控製能力,也忽視了警察局和監察司對內部的監察力度。幾個躊躇滿誌,準備大幹一場的黑幫分子,在正式開始營業的第一天就被舉報,然後一鍋端了。


    接下來就是聲勢浩大的遊行和公開審判,最後這些人聽說被發配到了礦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他們就像流星一樣,除了給金州軍的百姓們留下了津津熱道的趣聞,就再也沒有留下一絲蹤跡。


    有了前輩們的悲慘教訓,即使再窮凶惡極的人到了濟州島,都要做一個乖寶寶,否則金州軍會讓他們知道這裏的暴力機關對於他們是多麽的冷酷無情。


    金州軍對於犯罪分子一直實行嚴刑峻法,從來不會手軟,所以金州軍治下治安非常好,百姓們的安全感非常高。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大明、朝鮮,甚至是日本的不少富人開始大量向濟州島移民,圖的就是金州軍可以保證他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盧象升一路走到了一個百姓的居住區,這裏居住著最早一批來濟州島的百姓。


    這個小區是一排排的三層小樓,早年間種下的樹木已經長大,冠蓋成蔭,花草間或其中。小區的中央是一個小廣場,那裏建有涼亭、長椅,還有一些蹺蹺板、秋千等兒童的娛樂設施。一些老人們聚在一起,或是納鞋底,或是說著閑聊。甚至還有兩個老頭在下象棋,引得周圍幾個老頭圍觀。


    旁邊的蹺蹺板和秋千上是幾個孩童在玩耍,大呼小叫的不亦樂乎。


    看著這一幕,盧象升感覺自己的心都開始寧靜下來了。這才是生活,是百姓們向往的生活。


    他阻止了隨從和護衛的跟隨,獨自一人走向了那個象棋攤,看倆老頭廝殺。


    圍觀的老頭見來了一個陌生人,也沒有詢問,而是笑著讓出一點位置,繼續靜靜的觀看。


    很快其中一個老頭就敗下陣來,贏了的老頭趾高氣揚的說道:“哈哈,你又輸了。”


    輸了的老頭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不下了!不下了!今天運氣背,明天再來。”


    贏棋的老頭睥睨四周,得意的說道:“還有誰來?”


    周圍的老頭紛紛搖頭:“下不過你,要不你讓開,讓我們下。”


    “我贏了,憑什麽我讓?”贏棋的老頭棋癮上來了,堅決不讓。


    “要是諸位不介意,我和老丈來一局?”盧象升這時開口說道。


    贏棋的老頭看了盧象升一眼,好奇的說道:“這位小哥麵生的緊啊。”


    在場的老頭差不多都是六十多歲,須發皆白,盧象升不過四十來歲,確實顯得很年輕。


    “晚生常州盧九台,初來濟州城,正四處遊玩,見諸位老丈下棋,一時手癢,打擾諸位老丈,還請莫怪。”盧象升連忙行了一禮。


    見盧象升氣質上佳,又禮貌周全,幾位老者微笑著點了點頭。


    “遠來是客,既然遇到了就是緣分,來,我們擺上一局。”贏棋的老頭對盧象升印象不錯,又正缺對手,就同意盧象升入座對壘。


    “謝老丈。”盧象升行禮之後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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