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流暢地轉變為一場接待的派對,證明了alice那天衣無縫的計劃。河邊正是薄暮黃昏;儀式的時間正好夠夕陽從樹後落下。當edward領著我穿過玻璃的後門時,樹上的華燈點亮的正是時候,將白色的鮮花照耀愈發鮮豔。那裏還有大約一萬朵鮮花,香氣彌漫。草地上的兩棵古老雪鬆間支起的輕盈紗幔,籠罩在舞池上方。


    節奏慢了下來,放鬆得好像仲夏夜。人群在柔和的燈光下發散開來,而我們兩個又再一次受到了才剛擁抱過我們的朋友們的歡迎。現在是該盡情暢談,盡情歡笑的時候了。


    “恭喜你們啊,”sethclearwater對我們說,一邊還把花環扣在了頭上。他的母親,sue,緊跟在他身邊,她小心謹慎地看著來賓。她的臉幹瘦而又凶相,和她女兒leah一樣的精悍短發,加劇了凝重的表情。我懷疑她的頭發是不是和她女兒一起在誓師大會一起理的。


    billyck在seth的另一邊,並不像sue那麽緊張。


    當我看著jacob的父親,總有種錯覺我能看到兩個人的影子而不是一個。這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臉上滿是皺紋,慘白的笑容每個人都能看到。作為長久以來強大、具有神奇力量的首領的世襲者,他與生俱來就被賦予了這樣一種權威。雖然這個魔法由於缺少催化劑的作用在他身上無法顯現,billy仍然被視作權威的象征和傳奇人物。這份神力流傳到他的身上,也同樣流傳到了他兒子的身上,但後者卻放棄了這樣的權利、地位。甘願讓samuley成為這一傳奇和神力的領袖……


    在這樣的晚會和這樣的人群中,billy顯得異常放鬆。他黑色的眼珠子神采奕奕,好像剛得來什麽好消息。他的這份淡定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來在billy眼中,這場婚禮應該是件極為糟糕的事情,發生在他朋友的女兒身上最糟的事情。


    我知道要完全不產生抵觸情緒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這場晚會還有更深的涵——挑戰cullen家族和quileute部落達成的古老條約,條約禁止cullen家族製造其他吸血鬼。狼人們知道違背約定的那一天就要來臨,而同時cullen家族也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麽反應。在結盟之前,這無疑會觸發一輪攻擊,一場大戰。但是現在,他們更了解對方了,那會不會獲得原諒?


    就好像要回答我的問題,seth倚向edward,伸開雙臂。edward用另一側空著的手還以一個擁抱。


    我看見sue微微地一個哆嗦。


    “看得出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兄弟,”seth接著說。“我為你感到高興。”


    “謝謝,seth。這對我意義重大。”edward鬆開seth,又看向sue和billy。“也謝謝你們。感謝你們能讓seth出席,也感謝你們今天對be的支持。”


    “別客氣。”billy說話的嗓音還是那麽深沉和沙啞,但是我卻驚喜地發現他語調中流露出的樂觀。或許一份更可靠的停戰協議有望了。


    看後麵已經排起了隊,seth揮手告別,推著billy去吃東西了。sue則將兩隻手分別搭在兩個人肩上。ang和ben緊接著恭喜我們的,排在ang的父母後麵則是mike和jessica,出乎我的意料,他們兩個正十指緊扣。我沒聽說過後來他們兩人又在一起了呀。這真是太好了。


    緊接著我人類朋友們後麵的是我新的堂兄弟,來自denali的吸血鬼家族。我屏住呼吸,看到站在最前麵的吸血鬼——tanya,金色卷發中挑染了莓紅,我從這一點上認出了她。她伸出手去擁抱edward。在她後麵的另外三個吸血鬼都用他們金色的眼睛盯著我看,絲毫不掩飾他們的好奇。其中一個女子有一頭像蠶絲般長長的,淺金色直發。她身邊的另一名女子和男子都是黑發,使他們蒼白的肌膚略顯橄欖棕的色調。他們四個都是那麽漂亮,讓我的胃一陣絞痛。


    tanya仍然擁著edward。


    “啊,edward,”她說。“我真想念你啊。”


    edward淺笑了一下,熟練地掙脫了她的擁抱,他輕輕地把手按在她的肩上,並向後退了一步,好像想要把她看清楚。“已經好久不見了,tanya。你看上很不錯。”


    “你也是。”


    “容我給你介紹我的妻子。”這是第一次edward如此正式地說出這個字眼;而且看起來他說到這個單詞時已經一副開心到要爆了的樣子。惹得denali家族的人一陣輕笑。“tanya,這位是我的be。”


    如同我最糟糕的噩夢中所預見的那樣,tanya渾身上下都可愛極了。她看我的眼神更多的是一種若有所思,而不是以前那種逃避。接著她向我伸出手。


    “歡迎加入這個家庭,be。carlisle家又壯大了,我們好像是自己的喜事一樣感到高興。我也為,額,最近的那次意外我們沒有出力感到抱歉。不然我們早該見麵了。你能原諒我們嗎?”


    “當然,”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你高興見到你。”


    “現在cullen家的男女人數已經達到平衡了。興許下次就該輪到我們了,額,kate?”她朝那個金發的女子咧嘴笑笑。


    “夢想不滅,”kate說著張了張她金色的眼睛。她從tanya手中接過我的手,禮貌地握了握。“歡迎,be。”


    黑發女子將她的手疊在了kate的上麵。“我叫carmen,這位是eleazar。我們都高興終於能見到你了。”


    “我,我也是。”我結結巴巴地應答。


    tanya迅速看了一眼排在她後麵的人們,那是charlie的副警長,mark和他妻子。被安排在denali這一列,他們都吃驚得瞪大了眼睛。


    “我們以後會有時間相互了解的。我們會有大把的時間的!”tanya跟隨她的家人向前移動的時候,笑著對我說。所有標準的傳統流程都被保留了下來。當我倆手執一把刀切下壯觀的大蛋糕時,我都快被閃光燈給照瞎了。說蛋糕壯觀,是因為它過於巨大了,遠遠超過我們朋友和家人所需的份額。於是我們開始輪流將蛋糕扣在別人臉上;我還難以置信地看到edward非常具有男子氣魄地將他那份蛋糕給吞了下去。我用不標準的姿勢直接將捧花扔進了ang驚訝的手中。


    我借來的吊帶襪不知何時已經垮到了腳踝,edward仔細地用他的利牙幫我去掉了它。就在他幫我移除吊帶的時候,emmett和jasper起哄地笑聲又一次讓我漲紅了臉。edward朝我飛快地使了個眼色,他將彈力帶帶直接射向了mikenewton的臉。


    當音樂響起,edward將我拉入他的臂彎中,禮俗上他應該請我跳第一支舞。盡管我仍然懼怕跳舞,尤其是當眾跳舞,但是我還是自發地跟了上去,隻要有他摟著我就很高興了。他做了所有的事情,我隻消在炫目灼熱的燈光下和相機的閃光燈中,不費力地旋轉就好了。


    “好好享受派對,cullen太太?”他在我耳邊低語。


    我笑了。“那個稱呼還要花上一些時間來適應。”


    “我們有得是‘一些時間’,”他提醒我,他的聲音是那樣歡快,我們一邊舞著,他還俯下身來親吻了我。


    又是一陣集中的相機快門聲。


    音樂變換了,charlie拍拍edward的肩膀。


    和charlie一起跳舞並不容易。他的水平也就和我的差不多,所以我們,安全起見地挨著邊跳舞,小小地轉個圈。相形之下,在我們身邊翩翩起舞的edward和esme的舞姿,就好像fredastaire和gingerrogers一般。(好萊塢最偉大的舞蹈搭檔,舞王,舞後。)


    “我會在家裏想你的,be,我現在已經感到孤寂了。”


    我用幹澀的喉嚨想說些什麽,試著開個玩笑。“我感覺太可怕了,讓你自己煮飯——這是典型的過失犯罪。你可以逮捕我。”


    他咧嘴笑笑。“我認為吃飯不會有什麽問題。任何時候,隻要你可以,打電話給我。”


    “我保證。”


    我後來似乎和所有人都跳了舞。見到老朋友固然高興,但是我真正隻想和edward在一起。當新的舞曲開始僅半分鍾,我很高興他終於插了進來。


    “仍然不喜歡mike,嗯?”當edward領著我從他身邊旋開時,我這樣評價道。


    “當我聽到他腦袋中所想的那些東西,我就喜歡不起來。他很幸運我沒把他踢出去。或者更糟。”


    “恩,是啊。”


    “你有沒有看過你自己?”


    “urn。不,我想沒有。為什麽這麽問?”


    “我認為你並沒有意識到你今晚是多麽的超凡脫俗,美得令人心醉。所以mike會對有夫之婦萌生不恰當的想法,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我失望的是alice竟然沒有拉你去好好照照鏡子。”


    “你知道嗎,你總是會偏袒我。”


    他輕歎了一聲,接著停下舞步,讓我轉過身去麵對著屋子。牆上的玻璃就像鏡子一般映射出屋外的派對。edward指指鏡中那對和我們對麵對站著的夫婦。


    “偏心,是這樣嗎?”


    我瞧了一眼edward的倒影——他完美的臉孔的完美複製——他身邊站著一位黑發的美人。她的皮膚雪白中又透出一些玫紅;厚重的睫毛下,她的眼睛因為興奮而瞪得大大的。閃閃發亮的白色緊身禮服,在裙擺部分陡然向外蓬開,像極了一朵倒置的馬蹄蓮,細膩的剪裁襯托出她高雅、優美的身體曲線,最起碼現在她一動不動的時候看起來是這樣。在我還來不及從驚愕中反應過來,讓鏡中的美人轉身背對我時,edward突然渾身緊繃,轉向了另一個方向,好像有人在叫喚他的名字。


    “歐!”他說。他的眉頭一下子緊鎖,不過旋即就舒展了開來。


    突然,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是什麽?”我問他。


    “一份意外的結婚禮物。”


    “恩?”


    他沒有回答,而是又接著開始跳起舞來,領我向反方向轉去,漸漸遠離了燈光,夜色環上了閃著微弱光亮的舞池地板。


    直到我們到達了一顆雪鬆下的陰暗中,他才停下腳步。edward直直地朝最暗的一片陰影望去。


    “謝謝,”edward對著一片黑暗說。“你真是太……太好了。”


    “善良是我的人生格言,”暗夜中一個幹啞但又熟悉的聲音回答說。“我能打斷你們(和新娘跳個舞)嗎?”


    我的手卡住脖子,如果沒有edward扶住我的話,我可能就癱倒在地了。


    “jacob!”我雖然感覺我又能呼吸了但立刻又哽咽住了。“jacob!”


    “我在這,be。”


    我尋著他的聲音跌跌撞撞地走過去。edward緊緊地托住我的胳膊,直到黑暗中的另一雙結識的手接住了我。就在jacob把我拉近的那一霎那,他皮膚的熱度立刻就穿透薄薄的絲緞禮服傳遍開來。他毫不費力地就開始跳起舞來,他就這樣抱著我,而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他俯下身將他的臉頰貼在我的頭頂上。


    “rosalie不會原諒我,如果我沒有正式請她跳支舞的話,”edward喃喃自語地說著,我知道他想留我們兩個單獨待會兒,這是他送我的禮物。


    “歐,jacob。”我現在已經哭了起來,連話都講不清楚了。“謝謝。”


    “別哭哭啼啼的了,be。你會弄髒你的裙子的。就隻是我而已嘛。”


    “而已?oh,jake!現在一切都已經圓滿了。”


    他撲哧一笑。“是啊,派對可以開始了。伴郎終於趕到了。”


    “所有我愛的人都在這裏了。”


    我感到他的嘴唇掃過我的發絲。“對不起,我來晚了,親愛的。”


    “我很高興你最終還是來了。”


    “就是那樣。”


    我朝賓客中望去,但是我無法透過跳舞的人們看到jacob的父親之前在的地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逗留在這裏。“billy知道你會來嗎?”這個問題我一問出口,就知道他一定已經知道了,這也是為什麽今晚他如此淡定的唯一解釋了。


    “我肯定sam已經告訴他了。我會去看他在……在派對結束之後。”


    “你回家了,他會很高興的。”


    jacob向後退了一下,直起身子。他的左手扶在我的背上,另一隻手握著我的右手,並一起貼在了他的胸口。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心髒在我的手掌下跳動,我也可以猜到他並不是無意識地把手放在了那裏。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隻有這一支舞的機會,”他說著,拉起我緩緩地轉起圈來,與身後傳來的音樂節奏完全不搭調。“我最好好好地表現。”


    我們開始和著我手下他心跳的節奏舞動起來。


    “我很高興我來了,”過了一會兒jacob靜靜地開口說道。“我沒有想過我會來。但是能……又一次見到你,真好。並沒有我想象地那麽悲傷。”


    “我不希望你感到悲傷。”


    “我知道的。我今晚來也不是為了讓你背負更多的負罪感。”


    “不——你能來我高興極了。這是你能給我的最好的禮物了。”


    他笑了起來。“那就好,因為我沒有時間停下來買一份真正的禮物。”


    我的視力經過調整,已經可以看清他的臉了,比我預想的還要高。他是不是還在生長?他已經接近七尺了,而不是六尺。過了那麽長時間,能再次見到這些熟悉的輪廓讓我安心不少。濃密的黑色眉毛下是他深邃的黑色眼睛,高高的顴骨,飽滿的嘴唇向後縮去露出閃亮的白牙,配合他說話的語調,扯出一個挖苦的笑容。他的雙眸打著轉——小心地;我看出他今晚很謹慎。他做了所有他能做的讓我開心,不閃躲,也不讓我看到他為此所付出的代價。


    我卻從來沒有為jacob這樣一位朋友做過任何事情。


    “你什麽時候決定要回來的?”


    “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在他回答自己的問題之前,他深深吸了口氣。“我不清楚。我猜我已經往回徘徊了有好一陣子了,或許我已經決定了要往這兒來。但是直到今天早上我才開始奔跑起來,不知道是否能趕得上。”他笑了起來。“你不會相信這種感覺有多奇怪——再次用兩條腿行走。還有衣服!異樣的感覺讓我看上去更為古怪。這是我原來沒有想到。我已經對人類的行為生疏了。”


    我們就這樣一圈又一圈地旋轉著。


    “話說回來,如果錯失見到這樣的你,將會是我的遺憾。這值得我大老遠跑回來。你看起來是如此難以置信,be,那麽的美麗動人。”


    “alice今天在我身上可是花了大量的時間的。當然黑夜也有幫助。”


    “你知道,對我來說這還不算黑暗。”


    “是啊。”狼人的感覺。他看起來那麽像人類,很容易讓人忘記他作為狼人所能做到的事情。尤其是現在。


    “你剪了頭發,”我注意到。


    “是的。你知道這次容易多了。我認為我最好多鍛煉下雙手。”


    “看上去很不錯。”我撒謊了。


    他開心地笑了。“是的。我自己剪的,用生鏽的廚房剪刀。”他咧開大嘴笑了起來,接著他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的表情嚴肅起來。“你幸福嗎,be?”


    “是的。”


    “那就好,”我感覺到他聳聳肩。“那是最重要的事情。我認為。”


    “你怎麽樣,jacob?說實話。”


    “我很好,be,真的。你不需要再為我擔心了,也可以停止去騷擾seth了。”


    “我並不是因為你才去煩seth的,我挺喜歡他的。”


    “他是個好孩子。比起某些人,是個不錯的夥伴。我告訴你,如果我能擺脫腦海中的聲音,做一頭狼是件很棒的事情。”


    這個主意聽上去讓人好笑。“是的,我也會把我的嘴閉上的。”


    “如果你能這樣做的話,那樣隻能說明你精神錯亂了。當然,我早就知道你是精神錯亂的。”他取笑我。


    “謝謝。”


    “精神錯亂總好過要和一夥狼分享我的思想。因為沒人會去聽瘋子的聲音的。”


    “嗯?”


    “sam在外麵,還有其他人。你知道,以防萬一。”


    “萬一什麽?”


    “萬一我不服從組織,之類的。萬一我是來搞砸派對的。”對於這個可能的想法,他的臉上快速閃過一絲笑容。“但是我不是到這裏來破壞你的婚禮的,be。我到這裏來是……”他的聲音小了下去。


    “是來讓一切變得完美的。”


    “那是個很高的要求。”


    “好在你個子夠高。”


    我的冷笑話讓他大叫了起來,接著歎息著說。“我到這兒來是作為你的朋友的。你最好的朋友,最後一次了。”


    “sam應該多給你些信心的。”


    “嗯,或許是我多心了。或許他們不管怎麽樣都會在那裏的,留心seth。這裏有太多的吸血鬼,而seth卻不夠警惕。”


    “seth知道他不會有任何危險。他可比sam了解cullen家的人多得多。”


    “當然,當然,”jacob在我們起爭執前,努力緩和了局麵。


    讓他作為外交使者,真是有種講不出的奇怪。


    “我為那些聲音感到抱歉,”我說。“我希望我能做得更好的。”各個方麵來說。


    “沒有那麽糟,我隻是在發發牢騷而已。”


    “那你……幸福嗎?”


    “很接近了,但是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你是今天的明星哦。”他輕笑了聲。“我敢打賭你還是很喜歡這種感覺的,萬眾矚目的焦點。”


    “是啊。我還嫌不夠矚目呢。”


    他笑了起來,越過我的腦袋向前望去。他噘起嘴巴,沉默地看著閃亮熱鬧的舞會,翩翩起舞的舞者,花冠上飄蕩下來的花瓣;我和他一起看著。從這個黑暗、安靜的地方看過去,那些畫麵都顯得好遙遠,就像看著雪花球中卷起的白色風暴。


    “我要給他們大大的表揚,”他說。“他們對搞派對很有一手。”


    “alice有種永不止步的天性。”


    他歎氣說。“音樂結束了。你認為我還可以再跳一曲嗎?還是我得寸進尺了?”


    我緊了緊環在他身上的手。“你想跳多少支舞都可以。”


    他笑著說。“那可真有趣,雖然我本來隻是想跳兩支就可以了。別說話了。”


    我們又開始轉起圈來。“你剛剛是不是在想我要和你說再見了?”他喃喃地說。


    我竭力想把堵在喉嚨口的東西咽下去,但是卻做不到。


    jacob看著我,皺起了眉頭。他用手指撫過我的臉頰,拭去了上麵的淚水。


    “你今天不應該哭的,be。”


    “每個人都會在婚禮上哭泣的。”我帶著厚重的鼻音說。


    “這都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是的。”


    “那麽就笑一個。”


    我試了下,卻被他嘲笑了我的愁眉苦臉像。


    “我會嚐試記得你的這個樣子。假裝……”


    “假裝什麽?假裝我已經死了麽?”


    他咬緊牙關。他正在和自己的決定做鬥爭,他到這裏來是想給我一份賀禮的,而不是來審判我的。我想我能猜到他接下去要說的話。


    “不,”最後他終於這樣說。“但是我可以在我的腦海中回想這樣的你。粉粉的臉頰。有心跳。笨手笨腳的。所有這一切。”


    我用盡全力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他笑了。“這才是我的女孩啊。”


    他開始說些其他的事情,但突然猛地合上嘴。再次陷入了掙紮,牙齒磨碎了那些不想說出口的話。


    我和jacob之間的關係本來是那麽單純。自然得好像呼吸。直到edward回到了我的生命中,這層關係開始變了味。因為在jacob看來,我選擇了edward,就選擇了死亡,甚至更晦暗的命運。


    “你想說什麽,jake?告訴我呀,你什麽都可以對我說的。”


    “我,我……我沒有任何事情要對你說的。”


    “歐,求求你了。就說吧。”


    “是真的。我沒有……是,是一個問題。我想要你告訴我一件事情。”


    “那問我啊。”


    他又掙紮了一分鍾,最後向外呼了一口氣。“我不應該這樣做的。沒事了。我隻是想滿足病態的好奇心罷了。”


    而我太了解他了,我知道他想知道什麽。


    “不是今晚,jacob。”我小聲地說。


    比起edward,jacob更執著於我的人性。他珍視我的每一次心跳,知道它們已經屈指可數了。


    “哦,”他試著掩飾自己的放鬆。“哦。”


    一首新的曲子響起了,但是這次他並沒有注意到。


    “那是什麽時候?”他壓低了聲音。


    “我不知道確切的時候。一兩個禮拜後吧,大概。”


    他的聲音一下子變了,變成了一種防備、嘲弄的語氣。“還在等什麽呢?”


    “我不想我的蜜月在扭曲的痛苦中度過。”


    “你就那麽想度蜜月嗎?玩西洋棋?哈哈。”(這句翻得好奇怪啊~~~)


    “很好笑哦。”


    “開玩笑的,be。但是老實說,我看不出重點在哪裏。你和你的吸血鬼是不可能有一個真正的蜜月的,那又為什麽要流於形式呢?有什麽就說出來吧,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把這件事情推後了,雖然那也算件好事,”他突然急切起來。“沒什麽好害羞的。”


    “我沒有推遲任何事情,”我大聲打斷了他。“而且,是的,我可以有一個真正的蜜月!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不需要你過問!”


    他停下我們緩慢的舞步。有那麽一刻,我還以為他終於注意到了音樂已經變了,為了平息兩個人的口角,我還把頭湊過去等他跟我告別。


    看來我們還不能就這樣說再見。


    一種難以名狀的困惑所帶來的驚恐,讓他的眼球都向外凸了出來。


    “什麽?”他迫切地問道。“你剛才說了什麽?”


    “關於什麽……jake?有什麽問題嗎?”


    “你什麽意思?過一個真正的蜜月?在你還是人類的時候?你在開玩笑嗎?不是鬧著玩的,be!”


    我瞪著他。“我說了不用你管,jake。不關你的事。我真不應該……我甚至不應該提起這件事。這是私事……”


    他巨大的手完全裹住我的上臂,手指和手指扣在一起,抓地緊緊的。


    “喔,jake!放手!”


    他抓著我猛搖。


    “be!你瘋了麽?你不能幹那樁蠢事!告訴我你是開玩笑的!”


    他又使勁猛搖。他的手,緊得像止血帶,正在不停顫抖著,這股振動一直深入我的骨髓。


    “jake——停下來!”


    突然,眼前的黑暗躁動起來。


    “把你的手從她身上拿開!”edward像冰一樣冷,像剃刀一樣利的聲音響起。


    從jacob身後的黑夜中傳來一聲嗥叫,接著又是另一聲,蓋過了第一個。


    “jake,兄弟,往後退,”我聽見是sethclearwater在努力勸說。“你有些失控了。”


    jacob一動不動,他驚恐地雙眼張得大大的,注視著我。


    “你會傷了她的,”seth壓低了聲音。“放她走。”


    “現在!”輪到edward咆哮了。


    jacob的手重重地摔落下來,垂在身邊。長時間缺血的靜脈中瞬間湧入的血流幾乎讓我覺得痛苦。我還來不及調整,隻感覺到一雙冰冷的雙手代替了剛才那雙灼熱的,還有飛快移動所帶來的嗖嗖聲。


    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站在離剛才的地方有六尺遠了。edward緊張地護在我前麵。兩頭巨大的狼在他和jacob之間對峙著,對我倒是沒有什麽敵意。他們更像是要阻止一場打鬥的。


    而seth,瘦高個的,15歲的seth,把他長長的手臂勾住jacob還在不斷顫抖的身體,想把他拉走。如果這個時候jacob變身,他靠seth那麽近……


    “好了啦,jake,我們走。”


    “我要殺了你,”jacob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成斷斷續續的低吼。他的目光全落在edward身上,燃著狂怒的火焰。“我要親手殺了你!我現在就要!”他痙攣性地戰栗著。


    最大的那頭狼,黑色的那頭,厲聲的嗥叫劃破長空。


    “seth,讓到一邊去,”edward噓聲要求說。


    seth又接著開始去扳jacob,jacob因為怒火中燒反而有點不知所措,這才使得seth把他拽開了幾尺。“別那樣了,jake。離開吧,聽話。”


    較大的那頭黑色的狼是sam,也加入了seth。他用他碩大的頭部頂住jacob的胸口並往外推。


    seth拖著,jake顫抖著,sam推著,這三個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濃重的夜色中。


    另一頭狼在後麵注視著他們。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稀能辨認他巧克力棕色的毛色,是quil嗎?我不確定。


    “我很抱歉,”我對那頭狼耳語說。


    “都過去了,be,”edward喃喃自語。


    那頭狼看向edward,目光並不友好。edward也冷臉相對。接著,怒氣衝衝的狼也轉過身跟著其他人走了,像剛才那樣消失了。“好了,”edward是對自己說的,然後看著我。“我們回去吧。”


    “但是jake……”


    “sam可以搞得定他的。他已經走了。”


    “edward,真對不起,我真笨……”


    “你什麽都沒做錯……”


    “我這個大嘴巴!我為什麽……我不希望他為我搞成這個樣子。我到底在想些什麽呀?”


    “別擔心了。”他摸摸我的臉。“在有人發現我們不見了之前,我們得回到派對去。”


    我搖搖頭,努力讓自己回複常態。在有人發現之前?真的會有人注意到嗎?


    就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我意識到這種對峙的局麵帶來的影響難以磨滅,即使是在這片陰影中,這一切發生地悄無聲息而又短暫。


    “給我兩秒鍾,”我懇求他。


    我的體內因為痛苦和悲傷變得混沌不堪,不過那無所謂,現在外表才是關鍵的。把這場秀演好了才是我應該做的。


    “我的裙子看起來怎麽樣?”


    “你看起來好極了。連頭發都一絲未亂。”


    我做了兩次深呼吸。“好了,我們走吧。”


    他的手環住我,引領我回到了那片光亮中。我們穿過閃爍的燈光,拉著我滑進了舞池。我們與其他的舞者融在了一起,仿佛我們的舞從未被打斷過。


    我環顧四周,沒人看起來有被驚嚇到的樣子。隻有一些極其蒼白的臉孔流露出一絲壓力,但他們將它藏得很好。jasper和emmett在舞池邊並肩站著,我猜剛剛的那場對峙發生的時候他們也一定就在附近。


    “你是不是……”


    “我很好,”我保證說。“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做到了。我看起來有哪不對勁嗎?”


    “都很好。”


    我很高興能在這裏見到jacob,我知道他所做的犧牲。但是我卻把這一切都毀了,把他的禮物變成了一場災難。我應該被拘禁起來。


    但是我的白癡舉動不能再毀了今晚的其他事情了。我要把這件事忘掉,扔進抽屜鎖起來,直到以後有把握處理為止。我會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痛斥自己,但是眼下無論我做什麽都不會有幫助的。


    “已經結束了,”我說。“讓我今晚不要再去想這件事了。”


    我期望能立刻得到edward的讚同,但是他卻沉默著。


    “edward?”


    他閉上眼睛,將前額抵上我的額頭。“jacob是對的,”他低低地說。“我到底在想些什麽呀。”


    “他不對。”我把臉拉開環顧周圍熙熙攘攘的朋友們。“jacob被偏見蒙蔽了雙眼,所以他看不清楚。”


    他低聲咕噥著一些話語,聽上去像是在說“應該讓他殺了我的,為我曾經想過……”


    “夠了,”我忿忿地喊了出來。我用雙手捧著他的臉直到他睜開眼睛。“你和我,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也是你現在唯一允許想的事情。你能聽到嗎?”


    “是的,”他歎出一口氣。


    “忘了jacob曾來過這兒。”我可以做到,我也必須做到。“為了我。答應我,你會忘了它。”


    他凝視著我的雙眼,然後給出了回答。“我保證。”


    “謝謝你,edward。我不會再害怕了。”


    “我怕。”他低聲絮叨。


    “不要這樣。”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給出一個微笑。“還有,我愛你。”


    他也會給我一個微笑。“這就是我們為什麽在這裏的原因。”


    “你這樣會讓新娘覺得無聊的哦,”emmett從edward的身後走出來。“讓我也和我的小妹妹跳一支舞。這可是我最後一次可以讓她臉紅的機會嘍。”他大聲地笑了起來,就像往常一樣,絲毫不會被周遭嚴肅的氣氛影響到。


    現在好像又冒出許多人還沒有和我跳過舞的,也正好給了我個整理心情、平複情緒的機會。當edward再次出現在我麵前時,我發現jacob的抽屜已經牢牢地鎖上了。當他再次摟住我時,我已經能夠喚起一開始的那種雀躍的心情,我很肯定今晚我生命中的每件事情都步上了正軌。我微笑著把頭靠在他的胸口。他把我抱得更緊了。


    “我可以習慣這一切,”我說。


    “別告訴我你已經克服了跳舞?”


    “跳舞並不可怕——和你一起跳的時候。但是我還在想,”說著我把自己向他貼得更近了,“還在想再也不讓你離開我了。”


    “再也不,”他向我保證,並低頭親吻了我。


    這是一個深沉的吻——激烈,緩慢並且綿長……


    我差不多都不記得我在哪兒了,直到alice喊我,“be!到時候了!”


    我的小姨如此不知趣地打斷讓我有些不爽。


    edward無視她;他堅硬的嘴唇比之前動地更激烈,我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好像剛完成了個衝刺跑,我的手掌滑過他大理石般的胸膛。


    “你們想要誤了飛機嗎?”alice氣鼓鼓地說,她現在就站在了我旁邊。“我敢肯定如果你們要等下一班飛機的話,就可以在機場支一個帳篷過你們難忘的蜜月了。”


    edward微微側過頭,嘟囔說,“走開點,alice,”說完又繼續我們的吻。


    “be,你是不是想在飛機上也穿著這身衣服?”alice悻悻地問我。


    我並沒有怎麽注意到這點,而且眼下,我根本不在乎。


    alice大喊說。“我會告訴她你要把她帶到哪裏去,edward。幫我個忙,不然我就說了。”


    他僵住了。接著他抬起臉,望著他最愛的妹妹。“你那麽嬌小一個人,生那麽大氣幹嘛呢。”


    “我才不會讓精心挑選的外出服浪費呢,”她頂撞回去,一把抓住我的手。“跟我來,be。”


    我吃力地頂住拖拽,點起腳尖再次親吻了下他。她不耐煩地拖著我,終於把我從他身邊拉開。周圍的看客中傳來了幾聲輕笑。我隻好放棄,任憑她把我領進空無一人的屋子。


    她看上去很生氣。


    “對不起,alice,”我道歉說。


    “我沒有責怪你,be。”她歎了口氣。“你隻是沒在幫你自己。”


    我看著她那副殉道者的表情笑了出來,引來了她一臉的不高興。


    “謝謝,alice。這是一個人所有擁有的最美好的婚禮了,”我急切地告訴她。“每一件事都那麽恰到好處。你是全世界最好,最聰明,最具天賦的小姨子了。”


    這句話說到她心坎裏了,她給出了個大大的微笑。“我很高興你很喜歡。”


    renee和esme已經在樓上等著了。他們三個迅速幫我換掉身上的禮服,套上了alice給我準備的深藍色外出套裝。我很感激有人幫我拿掉了頭上的發夾,鬆開了辮子,讓頭發披在後背,讓我免去了之後因為發夾而引發的頭痛。整個過程中,我母親淚水漣漣,從未斷過。“我一知道我要去哪裏就會打電話給你的,”跟她擁抱作別的時候我保證到。我知道整個蜜月的秘密幾乎折磨地她發瘋,我母親憎恨秘密,除非她自己能參與其中。


    “隻要她一離開這裏我就告訴你。”alice成功地反擊了我,得意地對著我那受傷的表情笑得很燦爛。多麽不公平啊,我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你要盡快來看我和phil。這次該輪到你們到南方來了,起碼曬曬太陽。”renee說。


    “今天就沒下雨啊,”我提醒她,順便回避了她的這個要求。


    “真是奇跡啊。”


    “萬事俱備了,”alice說。“你的箱子已經放在車裏了,是jasper幫忙提的。”她推著我的背到了樓梯口,renee還跟在後麵,跟我依依不舍地半擁抱著。


    “我愛你,媽媽。”我邊下樓邊壓低著嗓子說。“我很高興你能有phil在身邊。照顧好你們兩個。”


    “我也愛你,be,寶貝。”


    “再見,媽媽。我愛你,”我又說了一遍,這次伴著濃重的喉音。


    edward已經等在了樓梯下。我牽住他伸出的手,稍稍保持了一點距離。我環顧四周,仍有一小部分人等在那裏和我們告別。


    “爸爸呢?”我問道,眼睛還在不停搜尋。


    “在那裏,”edward輕輕地說。他推著我朝賓客裏去,他們自動為我們讓開了一條道路。在所有人的後麵,charlie正靠在牆上,顯得手足無措,看起來他想把自己給藏起來。紅紅的眼眶解釋了一切。


    “oh,爸爸!”


    我摟著他的腰,淚水再次決堤——今晚我哭得太多了。他拍拍我的背。“去吧,現在。你也不想誤了飛機吧。”


    很難開口對charlie說愛,我們太相像了,為了避免真情流露所帶來的尷尬,總喜歡顧左右而言它。不過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刻。


    “我永遠愛你,爸爸,”我告訴他。“別忘了這一點。”


    “你也是,be。我會的。”


    我吻了他的臉頰,幾乎同時,他也回吻了我的。


    “打電話給我,”他說。


    “很快,”我答應了他,也知道這是我唯一能夠答應的事情。隻是一個電話。我的父母可能不會再被允許見我;我會變得大為不同,變得十分、十分危險。


    “那就走吧,”他粗聲粗氣地說。“別晚了。”


    來賓們又為我們讓開了一條道。在我們通過時,edward緊緊地將我摟在身旁。


    “你準備好了嗎?”他問我。


    “是的,”我知道這次是真的準備好了。


    最後edward在門階上親吻了我,觀眾爆發出一片掌聲。接著在一片撒米的風暴中,他帶我衝到車邊。雖然大部分都偏離了目標,但是有人,這個人極有可能是emmett,撒出的米不可思議的精準,我也被不少擊中edward背部彈起的米所命中。


    裝飾車子的鮮花,延車身縱向形成了一條花帶,長長的薄紗緞帶係了一打特別設計的馬蹄鐵——每一個都是嶄新的——拖在保險杠後。


    edward掩護我上了車後,他也鑽了進來。我還在不停向車窗外家人揮手的方向喊著“我愛你”,車子發動起來,絕塵而去。


    在我最後的記憶畫麵中,phil雙臂溫柔地繞過renee,後者一隻手緊緊地反抱住phil的腰,另一隻手騰出來握住charlie的手。有那麽多種不同類型的愛,這一刻都hexie在了一起。為我描繪出了一幅希望的畫麵。


    edward攥緊了我的手。


    “我愛你,”他說。


    我把頭靠上他的手臂。“這就是我們為什麽在這裏的原因。”我引用了他的話。


    他親吻了我的發梢。


    待我們駛上了漆黑的高速公路,edward猛地一腳油門,我聽見從我們身後的樹林中發出了一陣喧鬧,蓋過了引擎的轟鳴聲。如果我能聽到的話,那麽他也一定能。但是隨著聲音因為距離而漸漸飄散的過程中,他什麽都沒說。我也保持著沉默。


    徹骨的,心碎的嗥叫漸漸微弱下去,直至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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