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寂!”見到容寂落水,走在他後麵的淩疏瑤想都沒想就隨著他一起跳了下去。


    “阿寂!”


    “疏瑤!”


    落入水中的容寂大腦一片空白,隻剩本能驅使著他揮舞手臂,身體卻不由自主的下沉。慌亂中看見淩疏瑤緊隨著他跳入水中,於是他收住了動作,不再掙紮。


    口腔迅速灌入冰冷的湖水,他卻覺得無比的心安。我的阿瑤斷不會讓我死的!帶著這個念頭他緩緩沉入水中。


    南榮芸菲與喬鬆隻見過幾麵,根本不熟悉,隻好扯著陸相與的袖子焦急喊道:“救救阿寂,他不會水呀!”


    陸相與眼底一片苦澀:公主,我也不會水啊,您忘了嗎?


    聽到這句話的喬鬆正準備跳入水中幫忙救人,卻被淩疏瑤叫退:“都別下來!”說完便一頭紮入水中。


    岸上的人焦急的等著,水中的人卻毫無動靜。就在南榮芸菲急得快要哭了的時候,淩疏瑤終於帶著暈厥過去的容寂浮出了水麵。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他們拉起來,把容寂平放在地上。南榮芸菲撲過去晃了晃容寂,試圖把它喚醒,隻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抬手準備摘下他臉上的麵具,卻被淩疏瑤抓住手臂,搖頭示意她不要這麽做。


    “可是……”


    喬鬆緊鎖著眉頭,上前蹲下查看:“公主能否借過,讓在下替容公子整治。”


    “好,好。”南榮芸菲趕緊騰出一個位置。


    喬鬆伸手探了探容寂的脈搏,拉開他的衣服,點了幾個穴位。


    沉睡中的容寂終於有了反應,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麵具也隨之掉落。淩疏瑤半跪著輕拍他的肩,擋住了他的容貌。


    容寂像是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似的,不知吐了多少溺水時嗆入口中的水。直到那眼疾手快的看門女子端出一碗糖水,淩疏瑤給他喂下去後,他才停止了咳嗽。剛一停,他又將掉落一旁的麵具戴在了臉上。


    什麽人這麽神秘,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戴著麵具?陸相與十分疑惑,但介於這是別人的私事,也不好直接發問。


    看門女遞出兩條毯子,淩疏瑤接過先給容寂披上,再覆在自己的身上。“兩位公子這邊請,快隨我去換套衣服。”


    淩疏瑤衝南榮芸菲點了點頭,扶著容寂跟了過去。


    南榮芸菲這才鬆了口氣:“多謝璟翎公子相救,不然……沒想到璟翎公子還懂醫術。”


    “曉些淺薄知識罷了,不足掛齒。”喬鬆望著淩疏瑤遠去的方向,不再說話。


    .


    剛一離開他們的視線,淩疏瑤就狠狠在容寂頭上敲了一下:“你不要命了!我是讓你尋個機會離開,讓你往水裏栽嗎?你隨便找個理由先行離開不就行了嗎!”


    容寂捂著頭,十分委屈:“我這都受傷了,阿瑤,你還打我。”


    “該打!”手上扶著他的力氣卻加重了幾分。


    “我想了一下,還是有個人陪著你比較好,戴著麵具他們也不會察覺出什麽。我已經讓她聯係了左暉,沒一會兒他就會過來。”


    那看門的女子走在他們旁側也勸道:“您別責怪閣主了。他也是為了您好。”


    “好吧,下次不許這樣了,聽到沒有!”知道他的一片心意,淩疏瑤也不願再責怪他。


    “是,是。”


    .


    沒過多久淩疏瑤便回來了。


    “阿寂呢?”南榮芸菲看看淩疏瑤身後,沒發現容寂的身影。


    “他還要過會兒再出來。”淩疏瑤笑著看向喬鬆,“璟翎可還記得方才喚我什麽?”


    喬鬆一愣,當時一緊張那個名字不由自主就脫口而出。


    “我叫你璟翎,你卻老喚我將軍你說多生分不是。就喚我疏瑤不好嗎?”淩疏瑤笑眯眯的,“還是說璟翎不是真心把我當朋友?”


    喬鬆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連眉頭都布滿了陰雨:“怎會?我自然是真心待將……待疏瑤的。若是疏瑤覺得生分了,我不這麽叫便是。”


    淩疏瑤發現喬鬆麵色有些不對勁,自覺說錯了話,本想出聲安慰,話到了嘴邊卻釀成另一番模樣:“那看來是我多慮了,我還以為璟翎對誰都如此客套呢。”


    喬鬆第一次在同人講話時背過了身去,低頭不語。半晌他抬起頭望著遠方,扯扯嘴角,艱難的說:“當然不是。”她一定不知道,她的這句話有多麽傷人。


    淩疏瑤隻是覺得很奇怪,奇怪為何就短短幾句話的功夫,眼前這人就好似籠罩在了一種名為悲傷的霧裏,濃濃的怎麽都化不開。她與他隔霧相見,隻看到了他冷清憂傷的眉眼,卻感受不到他眼中淒切的人間。


    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事,至於是什麽她也不知道,隻是,她似乎不願眼前的少年如此悲傷,悲傷得讓人看著他的背影都想流淚。


    “璟翎,你是生氣了?”淩疏瑤小心翼翼的問道。


    喬鬆轉回身,看著她道:“未曾。”


    他們就這麽相互望著對方,沒有言語。萬籟此俱寂,唯有心尖上的悸動在流轉。那雙眼啊,悲傷得讓人不願再出做什麽讓他更悲傷的荒唐事,卻又空靈澄澈得讓人忍不住……去褻瀆。


    璟翎,何因何故,生在暖陽卻甘願墜身冰穀?又是何因何故,已然千瘡百孔卻還是芳菲不複?


    .


    自打淩疏瑤開口,南榮芸菲就知道她準要壞事,這不果真如此。這種時候她也不好插嘴,悄悄往旁邊移了移,來回踢玩著腳邊的石子,忽然撇見一紅衣銀麵男子走來:“阿寂,這裏這裏,怎麽樣好些了嗎?”


    容寂走過來,點了點頭。


    喲,左暉跑得挺快的嘛,看來幾年未見,功力又精進了不少,淩疏瑤看著那身影讚道。


    “既然來了,我們就進去吧。”沉默了許久的陸相與終於發話。


    “走吧。”喬鬆說著向前步入了浮香榭。


    淩疏瑤走在後麵,拉著南榮芸菲小聲詢問:“芸菲,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是的。”


    “是什麽呢?”


    “……”


    南榮芸菲停了下來,直視淩疏瑤的眼睛問:“你疑他?”


    “不疑。”不得不疑。


    “璟翎公子雖說待人十分溫和有禮,但疏瑤,他如此陪著一個人鬧還是頭一次。”


    “是,嗎?”


    “你還是尋個機會真心道個歉吧。”南榮芸菲提議道。隨即又覺得十分無奈,其實不用刻意掩藏什麽,她一直都明白的,疏瑤生活在什麽樣的世界中。父皇想利用她,朝中的大臣想拉她下馬,她若不謀,又能如何?這璟翎公子是不是真心待疏瑤她不知,隻是,她若就此拒絕世間所有的溫柔,又如何能得到幸福?


    .


    進入了浮香榭,才知裏麵另有乾坤。他們現在站的地方與其說是地麵,不如說是樓閣的高層。從樓頂直到腳下隻有四層,可從腳下直到樓底不知有多少層。


    整個樓閣以紅木為料,砌成環形,中間鏤空,銜著白玉石做成的圍欄。四周隻斜掛著幾串昏昏暗暗的紅燈籠,把空氣照得曖昧惹人。抬頭望天隻見滿天星鬥中四座石獅含珠鎮守四方,口中吐出一帶清流,直瀉入樓閣底部的一池春水。


    整個浮香榭居然是陷在地底的!


    “天哪,這也太壯觀了吧!”南榮芸菲瞪眼環視著眼前的美景。


    聽到這不大不小的感歎,周圍人略帶鄙視的看了過來,這又是哪裏來的鄉巴佬?這都沒見過。可惜他們忘了,當初自己初見這幅場景的醜態。


    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南榮芸菲的臉在燈光的氤氳下染上了一抹紅暈。哎呀,自己好歹也是公主,怎麽能這麽沒有教養呢?隻是,莫說是平常,就是在皇宮裏也見不到如此壯觀的景象。


    陸相與和淩疏瑤同時瞪向那群看著公主的人,看得他們覺得自己要是再待在這兒,一定會血濺當場,趕緊溜走了。


    “幾位公子,你們是想到哪邊啊?”一位身著華裳,頭戴朱釵的年輕女子搖晃著步子走來,似乎是這裏專門引導客人的紅娘,“我們這啊分東南西北四苑。”


    “東苑嘛……各位懂的!”說著拿起手帕嬌羞的捂了捂嘴。


    “南苑專供文人公子們賞玩作詩,景致最是上好。”


    “西苑的姑娘們個個才貌雙全,若是要進去東苑,自然是先得去西苑相中個稱心的姑娘的。”


    “北苑是賭坊,若是各位運氣好,說不定啊,可以把乘船的錢全給賺回來!”


    管事的紅娘繪聲繪色的介紹著浮香榭的狀況,就連進來過多次的淩疏瑤也忍不住想再把每個地方都遊玩一遍。


    “還是去南苑吧。”南榮芸菲雖欣賞這裏的精巧布置,但終究還是沒有臉進那種地方。


    “走吧,走吧。去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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