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裏,四人笑鬧著要義結金蘭,便嚷嚷著要互報生辰。


    浮翠舉著右手搶先道:“我是盛元十二年十月甘七!”


    春黛笑笑戳了她的雙平發髻:“小丫頭,叫姐姐吧,我是盛元十年四月十八。”


    和鈴看到浮翠一臉“為什麽我不是老大”的失望神情捂嘴笑了,道:“我倒比你小,我是盛元十二年臘月十六。”


    “啊?”雲瑤懊惱搖頭,“你們都比我年長啊!我是盛元十三年六月初六,我母…娘說那日恰好是夏至,所以我乳名叫盼夏。”


    “倒是趕巧,逢上雙六不說,還撞上了夏至,可真有福氣呢。”春黛含笑點頭,“既然這樣,我便是最年長的咯,浮翠第二,和鈴第三,雲瑤老幺。你們可都得叫我春黛姐姐了。”


    四人又閑聊了會兒,春黛又想起於嬤嬤囑咐過的,趕緊止了話頭,讓大家一起教沐雲瑤規矩。


    “我來說我來說!嬤嬤說了,這站立和走路姿勢可有講究了,說什麽固什麽正視,平肩正背,足閑二寸什麽的,聽起來真教人發暈!不過你隻要姿勢對了就好,哪裏再去關心這些條條框框呢!”


    浮翠邊說著,邊還擺著姿勢走了幾步,可把人樂壞了。


    她學的時候無精打采霜兒打的茄子似的,教的時候倒是精力旺盛,讓春黛和和鈴哭笑不得。


    “嬤嬤說的可是固頤正視,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閑二寸,端麵攝纓。端骨整足,體不搖肘嘛?”沐雲瑤看著她歡脫不羈的樣子,笑意盈盈道。


    浮翠一聽連忙拊掌讚同:“對對對!就是這個!誒?雲瑤你怎麽曉得?”


    “這些禮儀我從小都學過啦!熟得不能再熟。”沐雲瑤微微仰著下巴,頗有些自豪。


    “雲瑤家裏規矩很多吧?連這都從小就學,是不是很累啊?”和鈴問。一旁的春黛若有所思,讚同似的點點頭。


    “啊,還好還好啦,也不算太累,都習慣了嘛。”沐雲瑤含糊著帶過去然後轉移話題:“所以嬤嬤今天就教你們了這些呀?”


    “還有坐姿睡姿什麽的,不過這些你應當也學過,想來也不必我們教了。”和鈴解釋。


    “哎呀,那還不好?不用教,那咱們可不多出時間玩樂啦?”浮翠一聽,眼睛發光,嚷嚷著就要去西邊桃林看桃花。


    春黛蹙著眉,肅道:“浮翠,可別胡鬧。宮女沒有吩咐在宮裏亂跑可不是玩的,即便咱們新入宮沒活計也是一樣。”


    和鈴也勸:“是啊,宮裏不比外麵,哪裏由得你任性?”


    浮翠聞言嘟著嘴往她的床上重重一坐,不服氣道:“那咱們做什麽?睡覺嗎?”


    春黛看她這樣子不禁歎息一聲:“折騰小半日了,咱們也累了,先歇歇罷,養足精神,下午再把今天學的練練,明兒也好交差。”


    “無趣哉!本還以為能偷得浮生半日閑呢!”浮翠仰天長歎,連李涉的詩都蹦出來了。


    ……


    未央宮,落鶴苑。


    沐雲嫣端坐在梳妝鏡前,屏退下人後重重歎息一聲。也不知瑤兒現在如何了,她心中擔憂,有心想出去尋,奈何那汝南王把她禁足在這落鶴苑裏,無令不得外出。


    想到汝南王,她不禁又想到昨夜的事情,目光霎的一寒,拳頭篡緊,握著金釵硌得手心生疼。


    許久她才從情緒中脫離出來,鬆開手,麵無表情地盯著被金釵硌得留下通紅痕跡的手心。


    也罷,半旬後是汝南王的登基大典,屆時也許可以尋找機會趁亂溜出去,或許能找到瑤兒,給她些庇護,也不至於孤助無援。至於複仇的事,也隻能拖延一二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沐雲瑤在掖庭宮裏每天和她的同房宮女白日裏跟著嬤嬤學習宮中規矩,晚上則輪流到不同地方跟著老宮女學著值夜,一天下來完全沒有空閑,可是讓沐雲瑤累得苦不堪言。


    半旬後,汝南王登基大典,宮裏人人都忙碌得很,準備這兒準備那兒的,倒是沐雲瑤她們因為沒安排什麽活,又沒人有空閑管她們,自然清閑。


    大約辰時過半,一個嬤嬤費力抱著幾盆月季路過,看見沐雲瑤幾個人閑著,停下便命令道:“那個穿青衣裳的宮女,對,說的就是你,趕緊過來!”


    沐雲瑤看著其他人擔心的眼神,笑著眨眨眼睛示意她們放心,然後規規矩矩的向那嬤嬤走去。


    嬤嬤看她來了,毫不客氣的吩咐:“這盆月季你抱好送到橫街南邊,可給我仔細著!聽到沒?”


    沐雲瑤抬手接過月季抱在懷裏,柔聲應了,便向橫街走。她曾在橫街玩耍過幾次,自然熟悉位置。


    走到擺放的地方,沐雲瑤剛小心翼翼的放下花盆轉過身來,就猛然被一個人衝過來抱住,一時猝不及防差點摔在地上。


    “嗚嗚!阿瑤你沒死真是太好了!阿娘說你們都死了我還不相信!嗚嗚,太好了太好了,沒了你我自己玩兒還有什麽樂趣呢!”沐雲瑤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那人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真真是淒慘之意要使聞者落淚。


    大腦當機了片刻,沐雲瑤隨即反應過來尖聲喊道:“好你個嶽斯年!才幾日沒見你膽量倒是見長啊!剛剛可疼死我了!”費力掙開他的懷抱後她又道:“你剛剛說什麽?你阿娘說誰都死了?”


    這嶽斯年就是那吏部尚書的寶貝兒子,與她同年。吏部尚書老年得子,巴不得把他寵上天去,倒是不想這孩子哪都好,就一個缺點,愛哭,相當的愛哭。當年沐雲瑤就是調皮捏了一下他的臉他便嚎啕大哭,還讓沐雲瑤被罰抄了五遍《論語》,沐雲瑤對此還耿耿於懷呢!


    嶽斯年抹著眼淚道:“你父皇母後還有其他人啊,噢不對,你皇姐倒是沒死,不過現在成了那汝南王的小妾了!”


    “大膽!你什麽意思?你可知你在說什麽?”沐雲瑤聽了大怒,一把抓住嶽斯年的手問道。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呀!”嶽斯年被沐雲瑤抓得手疼,有些委屈道:“半旬前汝南王逼宮奪權,除了你皇姐,盛元帝和所有宮妃子嗣都被逐到漢疆,多半已經是凶多吉少了!今天要不是登基大典我溜進來看見你,我以為你也去了呢!”


    五雷轟頂。


    沐雲瑤恍然一下,幾乎就要暈過去,連嶽斯年之後都聽不進去了。


    “阿瑤,幸好你沒事,你不知道前幾日我在家裏哭的可慘了,連我阿娘都煩我了……嗚嗚,萬幸萬幸……”


    嶽斯年還在那自顧自抒情,沐雲瑤猛地推開他,跌跌撞撞的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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