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川府,州牧縣衙。


    公堂之上,高懸著一塊正大光明的牌匾。


    下方左右兩邊,具是站著一排身披鎧甲的神武衛,威嚴肅穆。


    公堂最上頭,明州牧莊客,莊大人坐在太師椅上。


    堂下,李策之持晚輩禮,未曾跪拜。


    他中了解元,已具備出仕為官的資格,見官也不必跪拜。


    大儒許慶師,坐在了旁聽席位上。


    眾人都在靜靜等待著吳道被帶到府衙聽審,神態不一。


    李策之麵色如常,並不緊張。


    雖然知道吳道不會輕易承認此事,但有父親庇護,他已經拿到了足夠多的證據,這一次,必能讓吳家脫層皮。


    許慶師臉上隱現怒容。


    他也是方才,聽到李策之跟州牧陳述案情,才知曉這行凶殺人的,竟是望族吳家!


    吳家在隴川府算不得大望族,當年是靠著侯爵祖先,才得以將家族壯大。


    可吳家祖先死去了已有一百多年,吳家起起落落數回,而今在天下望族中,根本排不上號。


    就憑一個五品禦史家主,在隴川府三大望族裏,也是墊底貨色。


    這樣的勢力,竟敢縱凶刺殺解元,當真是膽大包天。


    相比於氣憤的許慶師,身為明州牧的莊客,有幾分為難。


    他在隴川府做官這些年,和三大望族的關係都還不錯,吳家沒少給他孝敬。


    若不是許慶師請他斷案,他還真不想來親審此事。


    “州牧大人,吳禦史來了。”


    不多時,李長空便率神武衛小旗回到縣衙。


    吳道和兒子吳明悉數被帶了過來。


    “州牧大人,不知傳喚我過來,可有要事?”


    吳道先是瞥了一眼左右,故作什麽都不知道,拱手問道。


    “李解元遞了狀紙,說他在城外遇刺之事,乃是你指使的。”


    莊客拿起案頭的狀紙,瞥了一眼,沉穩說道。


    “大人明鑒,老夫雖年邁昏聵,但還不至於如此膽大包天,刺殺當朝解元。”


    他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認真道:“李解元,你誣告我可有真憑實據?”


    雖然知曉李家搞出了不少動作,但這樁罪責,他是萬不能承認的。


    咬緊牙關,死扛到底,憑吳家的關係,還有機會揭過。


    說起真憑實據這幾個字,所有人都齊刷刷的望向了李策之。


    他遞了狀紙,讓州牧開了堂,卻始終是一麵之詞,還未曾那出過任何有力的證據。


    “我手裏,有人證。”


    李策之揮了揮手。


    堂外,李明淵便將人證帶了上來。


    此人,自然是七星壇主羅青山。


    吳道見了他,眼角微微抽搐。


    果然!


    先前他心中始終有幾分僥幸,想著羅青山的失蹤,未必和李家有關。


    可看到羅青山上堂後,內心最後一絲僥幸,頓時消失。


    畢竟是老狐狸,縱然如此境地,他臉上,依舊保持著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


    “羅青山,你來稟告州牧,將吳道派你行凶之事,悉數告知。”


    李策之手裏拿著一把折扇,微微敲打著手心,朗聲道。


    羅青山瞥了一眼身旁的吳道,才開口道:“的確.....是吳禦史雇我刺殺李解元。”


    “你,血口噴人!”


    吳道還沒說話,堂下旁聽的吳明,立刻急的跳腳,冷聲訓斥。


    “肅靜。”


    莊客麵色微沉,敲了敲木案。


    吳明一驚,這才察覺到自己失態,不敢多言。


    這是在州牧府衙,他雖是吳家望族少家主,也不得放肆。


    “羅青山......七星壇匪首,在隴川府山中落草,靠劫道為生。”


    莊州牧不怒自威,盯著他,淡淡開口:“吳禦史乃朝堂命官,你是什麽身份?他豈會與你攪和到一起?”


    “你可知曉,誣陷朝堂命官,滿門皆要受到株連?”


    聽到這話,李策之眉頭微蹙。


    這位莊州牧的話鋒裏,隱隱藏著警告的意味。


    似乎......並不願意處理吳家。


    羅青山也被莊州牧態度所懾,有些遲疑,望了李策之一眼。


    “說下去。”


    李策之麵無表情的道。


    縱然今日州牧有所偏袒,憑手裏證據,依然能讓吳家吃個大虧。


    而且還有許慶師坐鎮,莊州牧想偏袒,怕也不敢偏袒太多。


    “稟大人......我七星壇,早在數年以前,便被吳家老爺所籠絡。


    成為吳家心腹,替吳家處理了許多不便出麵的事情。”


    羅青山跪在地上,咬牙道。


    望族籠絡江湖幫派為己用,這幾乎是天下共識,眾人早已司空見慣了。


    隻是吳家藏的深,隴川府各方勢力,此前都不知曉七星壇是吳家的人。


    “不止是教唆羅青山城外刺殺我。


    三年前,吳家曾與隴川府裴姓商賈做生意,嫌裴姓商賈要價太高,便命七星壇之人將其殺害。


    兩年前,吳家為了征城西檔口的地皮,殺了員外全家......”


    李策之將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說了出來。


    這些事情,都是吳家在隴川府所做的有違律法之事,當然,這些人身份不高,平時也算不上事。


    眼下李策之一並說出來,隻是為了點綴旁證罷了。


    “吳禦史,此事可是真的?”


    莊州牧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


    李策之被刺,竟是還將吳家籠絡的人給策反當了證人,這件事情可就有些麻煩了。


    實際上,但凡是世家望族,哪家沒有做過草菅人命,欺行霸市的事情?


    在世家望族之人的眼裏,一些平頭百姓,根本算不上是人。


    跋扈張揚,本就不算事情。


    但這是在民不舉官不究的情況下。


    眼下李策之顯然是沒打算輕易揭過。


    他是初中的解元,頗有分量,背後還有許慶師這位大儒撐腰,莊州牧想不管此事,都辦不到。


    吳家屁股底下這一灘屎,怕是擦不幹淨了。


    “一派胡言。


    李解元,我吳家與你李家確實有怨,但你也不該用這種方式,來誣告本官吧。”


    吳道自然不會承認,反倒是在公堂上反咬一口。


    “是不是誣告,看證據就是。”


    李策之見他否認,倒也不著急。


    證據確鑿,任吳道巧舌如簧,此事也不可能輕易脫身的。


    證據?


    一時間,吳家父子頗有些緊張起來。


    他們這些年行事不算謹慎,李策之如此言之鑿鑿,怕是真拿了一些證據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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