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遺恨環視眾多學子,淡淡道:“我便在此,預祝各位,能取得好成績了。”


    考前的訓誡沒什麽亮點,僅是例行公事,稍稍勉勵了一番。


    很快,薑遺恨轉身入苑。


    文公苑的大門被打開。


    諸位考生以此進入考場。


    文公苑內,極為雅致。


    相比於最開始鄉試的簡陋,簡直天壤之別。


    春闈考室,每人都有一個獨立的考場。


    可任意飲食,也不禁止走動。


    主要是在座諸位,都已是舉人身份,是官場預備役了。


    自然不能搞得過於寒酸。


    而且,春闈的考題,隻考定國安民的經緯策論,並不涉及其他。


    隻要不泄題,便沒有作弊的空間。


    李策之隨意選了一間考室,緩緩推開考題。


    論魑魅魍魎橫行,如何安撫民心?


    當李策之看到這個考題時,微微一怔,有些出乎意料。


    在此之前,大離近三十年科考提綱裏,已沒有涉及鬼神一說的考題了。


    結合父親的所見所聞,想來,是天下太平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大劫將至,以往隱藏在王朝暗處的魑魅魍魎,鬼神精怪,已壓彈不住,要逐漸出現在尋常百姓的視野當中了。


    李策之科考的同時,李朝歌在祠堂之內,早已掐好了時間,給他施加了保佑狀態。


    雖然憑他自身能力,考上進士,已如探囊取物般簡單。


    但李朝歌對老大的希冀,可不僅僅是中榜。


    “中級保佑:文宗在世。


    效果:可讓族人在書寫策論,韜略之上,獲得大幅文運加持。


    消耗:1000點香火。”


    這是李朝歌目前所能接觸到的最高一檔,關於保佑書寫文章的狀態加持。


    “確認加持!”


    他瞥了一眼1000點香火的消耗,沒有半點猶豫,選擇確認。


    好鋼使在刀刃上。


    眼前李策之科考的成敗,對整個李家的發展都有影響。


    李朝歌自然不會吝惜,況且,他先前完成了一連串的任務,香火富裕得很。


    當施加保佑結束後,李朝歌再次望了一眼自己的屬性板麵。


    [祖宗:李朝歌(靈鬼中)


    家族產業總值:53420兩。


    家族人口:110


    陰德:0


    香火點:10500


    氣運值300(淡青)]


    消耗了一波,自己依然剩餘一萬多點香火。


    對於這個存貨,李朝歌相當滿意。


    他並未立刻用香火來聚攏氣運,獲得進一步的實力提升。


    因為對他來說,隨時隨地都能進行,不急於一時。


    馬上要完成李策之科考任務,還有上品寒門的晉升任務了。


    這兩項一旦完成,李朝歌的香火儲備,還能再漲一波。


    他準備攢個大的,屆時一次性提升,看看能衝到哪一步。


    考室之內,獲得了父親狀態加持,李策之隻感覺思路較之原先又敏捷了不少。


    微微闔目,胸中無數策論良言,呼之欲出。


    隻是稍稍整理了思路,李策之便開始伏案執筆,奮筆疾書。


    “吾輩,對鬼神妖魅,當敬而遠之。


    百姓隻求安居,鬼神出沒,當由能者誅之,護佑黎民。


    .........


    分而化之,最穩妥貼。”


    關於這份《鬼神論》,李策之一共寫了一千三百二十字。


    力透紙背,構思精細,無一字贅筆。


    最為難得,是他提供了切實可行的安民定國之韜略。


    而不僅僅是空中樓閣的紙上談兵。


    待到墨幹,他隨意捏著考卷走出文聖苑,毫無患得患失的惶恐。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篙人。


    經曆了數次決定命運的科考,李策之早已駕輕就熟,加之自己的自信,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都未曾憂心過成績。


    科考完畢後,三天時間,李策之呆在神都,便是和一些皇黨學子飲酒作樂。


    如果沒有意外,這應當是他最後一次科考。


    這一年來,連考三次,李策之心中,也積攢了不小的壓力。


    如今考完,倒是頗有如釋重負的感受,所以罕見的與眾人縱情享樂了起來。


    往年春闈放榜,需到科考結束之後的十天時間。


    可今年的科考放榜時間,卻要提前許多。


    僅三日功夫,呆在文聖苑,整理考卷,校正排名的大儒們,已整理好了一份榜單,交予文宗薑遺恨。


    薑遺恨過目之後,留了兩份策論,在木案之上,舉棋不定。


    一份,是李策之所書的《鬼神論》。


    而另一份,則是李天都給出的定國安民的策論《黎民論》。


    兩人關於治國的思路相近,但在細微處,仍有差異。


    李策之所寫的《鬼神論》,關於百姓管控方麵,較為溫和,采取教化之策,徐徐圖之,讓百姓逐步適應鬼神存在。


    而李天都則是更為冷酷嚴苛,《黎民論》中,對於如何管控百姓,近乎提出了豢養的法子,姿態有些過於高高在上了。


    薑遺恨伏案細思,手掌虛托起兩份策論。


    當他的手掌接觸到策論之時,這兩份策論,都開始散發出淡金色的光澤。


    這是文運顯化的效果。


    兩份策論交相輝映,照映的整個屋內都金光閃耀,竟是誰也不遜色於誰。


    “這兩份策論的文運,當真是難得一見。


    竟都達到了鎮國的檔次,今年出了兩個好苗子,說起來,都是李家的人。”


    薑遺恨手指輕叩在木案上,眉頭微蹙。


    他為難的,自然不是該不該收入榜單。


    這兩份策論,進士提名完全不用多說,甚至在往年會試科考,能出現一份鎮國級別的文運策論,就足夠拿到會試榜首了。


    可偏偏,出了兩份,還文運相近,思路相仿。


    這可就不好分出高低了。


    “罷了,這難題,還是交予陛下處理吧。”


    思索了很久,薑遺恨緊鎖的眉頭緩緩鬆開,差人將金榜題名的名錄,送進宮去。


    .......


    .......


    李策之正在客棧中飲酒。


    隨他一道,從明州來的皇黨舉子們,都在客棧等待。


    這些人,自然是沒有李策之這般輕鬆愜意的心思。


    馬上便是放榜了,除卻對自己極有自信的考生,其他舉子們,大都心神不寧,憂心忡忡。


    這一點,便是朱元也不曾免俗。


    雖說,他的文運和才氣,在諸多舉子中,也是上乘,但即將揭露進士榜單,心頭難免還是會有患得患失之感。


    “李兄倒是坐得住。”


    朱元瞥了一眼自在飲酒的李策之,苦笑起來:“以李兄的才氣,自然是不需為中榜擔憂。


    但外頭現在都在傳你和明王世子的事情。”


    “甚至,已有人下注,賭你和明王世子,這次科考成績高低。


    李兄就一點兒都不在乎?”


    李策之灑然一笑:“這有什麽好在乎的,都是些無用之爭。”


    雖然李天都和李策之,因同宗的關係,加上一些非議,在許多人眼中,似乎隱有競爭的關係。


    可事實上,兩人關係並不糟糕,李策之自然也沒有非得壓人一頭的心思。


    可李策之這份灑脫,在朱元眼中,倒是顯得知足常樂了。


    “也對,這比較,確實毫無意義。”


    朱元微微搖頭,想著李天都自小便是天潢貴胄,生活在柱國世家,有著最好的大儒教導。


    耳濡目染,起點要遠高於尋常學子。


    李策之雖同樣天資極好,少年英才,畢竟是出身遜色了許多。


    這般對比,著實有些不公正。


    “放榜了,放榜了!”


    忽然間,神都府衙,有吏員送榜前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


    所有焦灼等待科考成績的考生們,都是精神一振,連忙湊攏過去。


    和鄉試洲試不同,會試放榜,會有神都府衙專人派送。


    一旦圈定了成績,便會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到。


    然後,再由神都府衙的吏員,送他們到皇城之外,進宮麵聖。


    不用等待,直接可以參加最後的殿試,由陛下親點狀元,探花,榜眼之名。


    至於那些落榜的舉子們,便是不會再有後續,隻能黯然神傷了。


    眾多考生圍簇在一團,屏住呼吸,極為緊張的望著榜單揭開。


    第一行,會元之名,出現在眾人麵前。


    會元:李天都,李策之。


    “怎麽會有兩個會元?”


    “李兄,竟是和明王世子科考成績並列?”


    瞧見這一幕,眾人的反應有些錯愕。


    “李兄,你居然中了會元!”


    朱元瞪著眼睛,有些激動的拍著李策之的肩膀。


    “很奇怪嗎?”


    相比之下,李策之要淡然許多。


    他對自己的文韜早有自信,加上父親保佑,連中三元也不稀奇。


    “天呐,我壓了三百兩銀子!


    策之兄居然和明王世子並列會元!


    這銀子,打水漂了,這可是我的安家費!”


    “天殺的,我也下注了兩百三十兩紋銀,這回可賠大了。”


    短暫的失神後,許多皇黨舉子哀嚎起來。


    這些人當中,竟是有半數,都曾在坊間下注,參與李策之和李天都試考排名的賭局。


    很顯然,雖然都是皇黨學子,但就李策之和李天都之間的會試排名之爭,沒有人看好李策之。


    他們押注的對象,都是李天都。


    畢竟,李天都自小就有神童之名,韜略滿腹,胸有溝渠。


    而今參加會試,顯然是要劍指第一的。


    相比之下,李策之雖然近日風頭極盛,但論底蘊,論學識,眾人明顯更看好那位世子殿下。


    這般下錯注的代價,便是賠了個底掉。


    “朱兄,你莫不是也壓我輸了?”


    李策之見到他們痛心疾首的模樣,環視一圈,最終把目光放在暗暗咬牙,竭力收斂肉痛神情的朱元身上。


    朱元這一路來,可都是對他噓寒問暖,安慰有加。


    沒想到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居然也不看好自己。


    “這賭局,正常人都不會認為你能贏過明王世子。


    我隻是想賺些酒錢而已,誰知道,你這麽生猛,居然能拿下會元!”


    朱元扶額,仰天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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