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六姐。”瓏五跟著叫了兩聲。


    “哎。”她們顯然並沒有那麽淡定,身在皇室,禮儀等級那可真是刻在骨子裏的。


    所以在盛折玉主動降低身份,喊她夫人的時候,她們就變了心情。


    “弟妹,第一次見麵,也沒有什麽準備,這個送給你,權當是暫時先補給你的賀禮了。”鍾歡靖拉著瓏五的手,從發間取下一支如意鑲寶的簪子。


    瓏五看了鍾明秋一眼,鍾明秋拉著她的手接下,“這是五姐及笄禮時,父皇派人打造的十二把吉祥如意簪的一支。”


    瓏五點點頭,原來是有這樣的淵源,微笑著道謝:“多謝五姐。”


    鍾歡婷也過來,笑道:“我沒有五姐那樣好的寶貝,這個雕荷葉的白玉鐲子原本是一樣四個,母後原打算給三哥的妻子,五姐我和小秋的妻子一人一的。”


    她神情帶著懷念和眷戀:“孝仁德皇後早早的就去了,那隻鐲子也不知所蹤了,五姐的鐲子在父皇離世的時候,悲傷過度慌亂中跌碎了,我的那一隻有一回被先帝看見了,先帝不喜,也被扔了,都剩下這一隻,是母後離世的前一年托付給我的,我從來不敢戴出來,今天是第一回戴上,正好,也該給你了。”


    她提瓏五戴上,瑩瑩潤潤的白玉鐲子,帶著一個母親對孩子們的美好期望,躺在了瓏五的手腕上。


    –


    晚上,瓏五和鍾明秋住在了慈寧宮的偏殿。


    瓏五拿著鐲子,看了一圈。


    白玉並無瑕疵,雖說好玉不雕,但也有玉不琢不成器,這鐲子就是不比雕刻也可以很美。


    雕上這荷葉隻是更顯得靈動了。


    “你要不要?”瓏五問鍾明秋。


    她記得鍾明秋的母親似乎並沒有留下什麽給他,就是有,估計也被先帝搜刮走了。


    鍾明秋拿著鐲子看了片刻:“不要了,這東西本來就是給你的,給了我也隻不過被收藏起來蒙塵罷了。”


    瓏五覺得給她也一樣是蒙塵,她一天天到處亂跑,哪裏戴的住這軟玉的東西。


    不過她倒想起來,今天鍾明秋的五姐和六姐看著這鐲子滿眼的思念。


    “你說我那那個銀絲紅翡的再雕四隻一模一樣的送給她們怎麽樣?”瓏五提議。


    “好。”鍾明秋知道她原不比費這些心思的,隻是因為她們是他的姐姐。


    瓏五動作很快,四隻鐲子本來也用不了多少,更別說她那塊翡翠大的要命。


    瓏五找到了當年做鐲子的師傅,不過他年事已高,親自操刀是不可能了,好在他有幾個天分極高的徒弟,他隻要在一旁指導就行了。


    四隻鐲子加雕花,一共不到兩月大的時間就好了,另外中間的地方做了四對戒指,還有還幾個別的樣式的首飾,瓏五都叫人分好,給鍾歡靖和鍾歡婷送去了。


    至於另外兩份,她留了一份,給了盛折玉一份。


    –


    “這東西哪裏還用給我。”盛折玉看到那隻和曾經姑母給她的除了顏色一模一樣的鐲子,感歎道。


    她如今早就已經不是那個“盛折玉”了。


    “這算是是太皇太後補給你的。”瓏五站在窗前,“你曾經受教於她膝下,她也疼你,我想,當年如果你沒有嫁給先帝,她應該就會雕第五隻手鐲了。”


    許久,盛折玉在輕輕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太皇太後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老師,她的半個母親。


    至於兩位公主,大約也是五味雜陳的心情。


    瓏五離開京城的時候,她們過來送行,兩人都把鐲子戴在了手上。


    –


    春風十裏,瓏五和鍾明秋踏上了歸家的旅途,還是刺激的飛行加跳傘組合。


    翠梨來接瓏五的時候,也不顧禮數了,非要抱著她的胳膊不撒手。


    瓏五挺喜歡可愛的小姑娘,就由著她。


    鍾明秋隻能在身後幹吃醋。


    “夫人,你可算回來了,您再不回來,奴婢都要去京城找你了。”翠梨可憐兮兮的說道。


    翠梨和翠湖,翠玨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很依賴瓏五,這種依賴,既可以說是忠誠,也可以說是盲從。


    作為被家裏賣掉的女孩子,翠梨其實並沒有那麽強的歸屬感和安全感。


    她在十一歲的時候被人牙子買走,跟著人牙子學了兩年的禮儀,後來又跟著他走了些地方,最後被賣給了瓏五。


    那人牙子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她記得剛被賣給人牙子的時候,她又害怕,又絕望的感覺。


    也記得那人牙子給了她一塊她長那麽大從來沒吃過的麥芽糖,告訴她,不要害怕,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叔叔,她現在太小,他不會賣掉她的,等她長大一點,能幹活了,不會被人欺負了,他再尋一戶好人家賣她。


    後來那個人牙子兌現了自己的諾言,養了她好幾年,還教給她許多東西,才把她賣掉。


    她也知道,那大叔的手底下有幾十個女孩子,都是這麽照顧的。


    她剛學禮儀的那一年曾經問過他,看著這麽多的女孩子自願或是被迫的被賣掉,隻為了換一點銀錢,給家中度日,他有沒有過一點不忍心。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大叔拿著一個旱煙袋,吧嗒吧嗒的抽了好幾口,才抬起頭,對她說:哪裏能忍心,可他沒辦法,他不去買,就會有別人買,到了他的手底下,他好歹還能看護一二,他不可能,也沒辦法改變,唯一能做的,就是護她們一時,再盡量,給她們選個好一點的人家。


    翠梨看過大叔賣人時候的樣子,那麽細心的囑咐女孩子,要小心,要懂事,要注意安全,還總是把她們的身價銀子拿出一半,分給她們。


    那個樣子,就像是一個父親在囑咐自己即將出嫁的女兒。


    從那以後,她就開始走南闖北的幫著大叔做生意。


    後來,在王府外,大叔拉著她的手,告訴她,他年紀大了,再也看護不了她了,她一個女孩子,自己做不了人牙子,這裏就是她的好去處了。


    那天大叔眼睛紅了,像是要把自己最寶貝的女兒給人一樣不舍。


    她沒有親人朋友,簽不簽死契都一樣。


    她的身價銀子大叔一分都沒有拿,甚至把自己的私房錢給了她一部分,告訴她千萬保重。


    她連夜偷偷的把那些銀子塞進了他的馬車裏,又連夜走了。


    她知道,此生,他們大約都不會再見麵了,天涯路遠,願大叔安好。


    許是被男尊女卑的社會所迫害,在知道瓏五的目的後,她不但沒有退縮,還努力的參與其中,最後脫穎而出,留在了瓏五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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