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半身略微傾斜著靠近我小聲道:“還記得十塊錢嗎?”


    我立刻想起他是誰了道:“沒錯。我記得那天……”話到嘴邊我看了做的畢恭畢敬的小孩一眼又閉了嘴。


    “感謝你們啊,那天如果不是你們出手相助,估計就沒我今天坐在這裏了。”


    “看你這樣子實在不像是缺這點小錢的人,當時到底是怎麽了?”


    “那天我出門的時候身上沒帶錢,我這人低血糖,結果當時就覺得不行了,找了幾個人想借錢買瓶飲料,都被拒絕了,隻有你那位朋友借錢給我,之後我買了一瓶橘子水。喝下去狀態就穩定了,否則死在馬路上也說不定,如果我死了,這孩子也就沒希望了。”


    他用極低的聲音對我道。


    “沒這麽嚴重的,即便不遇到我們,也不可能因為低血糖就沒命了。”


    “人要倒黴被饅頭噎死都有可能,何況低血糖這種急性病呢。”說罷他拿出一個做工考究的黑皮夾,取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我道:“麻煩你替我還給那位先生,並祝他好運。”


    “那成,我在找你九十。”


    他嗬嗬一笑按住我的手道:“不用了,我身上不裝零錢的。”說罷先起身將椅子向後拉開一點,才跨出去道:“後會有期。”


    我也起身道:“後會有期。”這是吃西餐的小孩已經將麵前的圓球冰激淩吃了一半,便放下了勺子。


    他無論吃任何食物都會剩下一點,估計也是禮儀需要,和我小時候接受的“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完全不是一個路子。


    隻見他拿起自己的西服外套穿戴整後也對我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隨後和大人手攙著手一起離開了。


    付錢時我問服務員道:“剛才那兩位是天天在這吃嗎?”


    “是啊,自從我們開業後他們中飯和晚飯都在這吃,大人應該是在培養小孩的貴族氣質。”


    “哦,這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我道。


    “是的,這麽小的孩子舉手投足都顯得極為紳士,家教可真好。”


    我怎麽感覺他這句話有諷刺我的意思?於是我付了錢之後便匆匆離開了。


    感覺也沒吃飽,又去買了兩燒餅邊走邊啃。


    沒走多遠手機就響了,接通電話後是王殿臣打來的,他道:“你人在那兒?”


    “逃避司法機關的追逼,躲避科研機構的追殺,亡命天涯呢。”


    “扯著**蛋幹啥,你到底在哪兒?”


    “真是躲在外麵呢,你打電話給我幹嘛?”


    “大哥讓你回來,說帶你去談判。”


    “談判?什麽事兒?”


    “我哪知道,你回來不就知道了。”


    這麽快事情到出現轉機了?我心裏一激動趕緊打車返回賓館,在大廳裏見到了正在喝茶的寧陵生。


    “寧哥,我回來了。”


    “嗯,對方說要見你,晚上五點半我們過去。”


    “他們不是四處找關係想要我坐牢嗎?會不會是布的抓捕局?”我擔心的道。


    “放心吧,今天去就是為了解決矛盾的,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寧陵生輕描淡寫的道。


    “寧哥,你是不是使什麽手段了?”


    寧陵生微微一笑道:“我可沒那麽神奇,不過……”說到這兒他想了想道:“現在說這話還是太早了,見麵後再說吧。”


    一直等到下午五點,一輛寶藍色的林肯加長房車停在旅館門前,一位帶著禮帽穿著酒紅色西服的司機下來給我們打開城門。


    坐進車裏後才覺得有錢人真是太過分了,車子裏不但有真皮沙發,居然還有一個小型酒吧台,裏麵有專人給我們倒酒和飲料。


    看架勢對方這位大戶對我們是給足了禮遇的,不用說,寧陵生肯定是下了什麽手段。


    想到這兒我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回歸原位,不免好奇寧陵生到底抓到了對方怎樣的破綻。


    很快車子停在了世紀大酒店前。


    又回到這個地方了,看來我和這家酒店還真有緣分。


    隨後我們上了酒店頂層,世紀大酒店的頂層是一處超奢華的大包廂,足有近千平。


    裏麵除了有巨大的飯桌還有舞池和卡拉ok,而巨大的圓桌上隻坐了一個人,這人身著灰色的上等毛料西裝,梳著一絲不苟的分頭,看年紀大約三十歲出頭,看見我們他起身道:“歡迎啊,請坐吧。”


    分別坐下後我覺得大圓桌幾乎和足球場差不多大。


    “兩位辛苦了。”


    “您客氣,不知道令友的身體恢複的如何?”


    “哦,沒什麽事了,交警隊那邊我已經撤案了,你們放心吧。”


    我又驚又喜道:“您還真是大人有大量。”


    “嗨,差點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毛軍,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


    “是你吃了虧,修車費用……”


    “錢的事兒就別再飯桌上提了,再說我家就是轉代理奢侈車品的,勞斯萊斯這車別人修起來貴的要死,我修不需要多少錢的。”


    127、寧陵生的推論


    “咱們這兒的人你說有錢吧,其實也沒幾個大企業家,你說沒錢吧,這錢花起來讓人看不懂,起重機吊臂上的墊圈。進價三十塊錢,售價一千八,轎車輪轂,進價三千塊,賣十萬,你說這行和搶銀行比有什麽區別?”他點了一支雪茄煙嗬嗬笑道。


    汽車配件,尤其是進口汽車配件直到今天都是一項暴利收入,在九五年更是如此,動輒就是幾百倍的利潤。


    他毫不猶豫的把行業機密說了出來,讓我覺得這人還真夠“坦誠”的。


    “是的,不過能賺到就是本領。”寧陵生也是嗬嗬笑道。


    “那當然是本事,很多人見了賊吃肉沒見賊挨打,每一行都有苦衷,其實我們也不容易。”他道。


    “是的。人生就是不斷遇到麻煩和克服麻煩的過程,都不容易。”


    “所以我就很好奇,不知道寧先生如何解決這次麻煩?”他挺直腰靠在椅背上道。


    直切主題了,我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我必須去現場看過才能做決定,所以需要毛先生盡快安排了。”


    毛軍眯起了眼睛似乎在考慮這個問題,過了大概有兩三分鍾,他忽然神經質的蹦了起來一拍手道:“先吃飯,我讓他們上菜。”:即可免費無彈窗


    “中國式飯局”永遠是菜越多越好,很快上了二十多道菜,尚且沒有擺滿半張桌子,毛軍這人和我白天見到那位雖然都屬於“貴族”但氣質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也不止,他抄起筷子道:“都別客氣。吃啊,吃飽肚子才能幹事兒。”說罷夾了一塊無錫醬排骨汁水橫飛的吃了起來,吧嗒嘴的聲音估計樓下人都能聽見。


    他不說話寧陵生也不說話,三人默默的吃了會菜,他丟了手裏的筷子,拿起毛巾擦了把嘴道:“吃好了?”


    寧陵生隨即放下筷子道:“請指教。”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看出來……嗯,我指的是我家裏的事情,這件事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警方不可能知道,所以到底是誰告訴你的。”他道。


    “有些事不是靠嘴說的,而是你的外形五官,透露了這些信息。”


    “這麽神奇?如此隱秘的訊息你居然是通過我五官看出來的?”說到這兒在餐桌的玻璃格擋上觀察自己容貌道:“我怎麽就看不出自己一臉倒黴像呢?”


    寧陵生笑了道:“倒黴相可沒有定式,主要還是根據人的氣色觀察。”


    “你說的這些相術本領我也不是不信,可你看出問題時我們還沒有見麵呢?就算是察言觀色。至少咱得見個麵吧?”


    “雖然沒有見麵,但毛先生在交警隊報案時留下的個人信息我還是有渠道能見到的,當時我見到您留下的照片上停晦暗、中停急火、下停抿而不開,這副麵相可不是關心傷者的麵相,除了有晦氣、憤怒這些遭遇車禍時人本能的表情還清楚無疑的表露出你的焦急、無奈、憂慮三種心理。”


    “哦,你詳細解釋一下,我聽有沒有道理?”毛軍臉上掛著的輕蔑笑容終於消失了。


    “上停晦暗無光這並不是玄乎說法。因為這層光指的是油光,人在長期焦慮的情緒幹擾下身體機能會產生紊亂,最常見的特征就是油脂分泌減少,因為這和人的食欲有關,心情焦慮飯量自然減小,而食物攝取量下降之後體內油脂分泌就會變少,額頭是人身最顯眼的部位,一旦油脂分泌減少後,直觀的看額頭皮膚確實會出現幹枯之狀,這就是晦暗無光這一說法的由來。”


    “嗯。有道理。”


    “從這點可以知道毛先生這些天確實有點著急上火,這就是我推斷你焦急的由來。咱們再說無奈,這點其實也不複雜,主要是從你眼到子這片區域看出來的,也叫中停。”


    “照片裏你和傷者朋友在一起,但是你並沒有看著傷者,從你眼神觀望的方向,我注意到你看的是駕駛艙上擺放著的彌勒佛。”


    “通過佛像新舊程度,我基本可以斷定這尊佛像是剛供不久的,而出事之後你關注佛像這說明你最近遇到的麻煩事確實不少,而為了轉運,你求菩薩保佑,卻沒想到很快又遇到了意外狀況,你盯著佛像看的同時心裏一定在想:為什麽供了佛像之後還是運道不好,所以肯定會產生無奈的情緒。”


    “你簡直太可怕了。”毛軍終於麵朝寧陵生坐直了身體。


    “再說你的憂慮吧,這是從下停區域,也就是你嘴巴上看出來的,你的五官確實長得很好,劍眉虎目,獅闊口,一副大殺四方的麵相,所以你一定是極其的自信的人,自信的人大多有一個共同點,嘴巴很少有表情,因為無論是癟嘴、鼓嘴、還是抿著嘴巴,這都是示弱的表情,自信的人基本不會示弱。”


    “而你出車禍這天卻緊緊抿著嘴唇,這說明你內心充滿了憂慮之情,那麽結合之前說的兩點,我基本可以斷定這段時間你遇到了不少倒黴事兒,而且這事兒還不小,因為你這樣的人見識不會少,能讓你擔驚受怕的不會是小事,所以很簡單了我就直接聯係你,說能替你擺平最近遇到的麻煩了。”


    “哦,這麽說實際上你並不知道我到底遇到了什麽麻煩對嗎?”


    “當然知道了,否則我也不會輕易打電話給你,我可從來沒有騙過人,不過最後這句話如果沒有前麵和你說的那些作為鋪墊,而是直接在電話裏說出來你不會相信的,這就是我故弄玄虛的道理所在,還請見諒。”


    毛軍哈哈笑道:“你真是神人了,那麽我到底遇到什麽麻煩了?”


    “準確的說遇到麻煩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至親之人,也許……”說到這兒寧陵生頓了頓才道:“是你的父親對嗎?”


    “這、這、這……”他麵色大變,連說了三個“這”,就是沒法接上後麵的話。


    “老爺子這是撞邪了,我想當麵看看他的情況,或許我能替他解了邪祟。”


    毛軍啪的拍了桌子一下道:“我怎麽早沒認識你呢?”


    到這份上我也機智的跟了一句道:“怪我沒有早點追你車子的屁股,否則你早就遇到了。”


    毛軍哈哈大笑道:“有道理,真得謝謝了。”說罷忽然收了笑一本正經道:“明天上午吧,明天上午我請你上門看看情況。”


    “我盡力而為。”


    從飯店兩方分手後我好奇道:“寧哥,你也太神了。”


    “其實所謂的麵相之術並不是傳說的那麽神乎其神,用一些科學之法,加上一點推理大概就能看出狀況,你比如說我算出毛軍家出事,靠的就是推理法。”


    “是的,我聽得很明白,不過最後關於他父親那一段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其實也不複雜,你追尾的那輛車車主信息並不是毛軍,而是毛聖,所以供佛像的人自然不是毛軍了,從這就能推斷出出事的必然是他父親了,很簡單的手段對嗎?”


    “是的,不過也隻有你能把這兩者聯係起來,我是肯定不成的。”


    “到這份上他不會再為難你了,就看毛聖遇到的麻煩我能不能擺平了。”


    回去後各自休息不提,第二天上午不到八點毛軍就派司機來接我們,寧陵生帶著我和王殿臣一起上了車,去了毛軍家。


    毛軍家距離市區很遠,出了臨江市區至少又開了近百公裏,終於在一片鳥語花香,山清水秀的區域裏見到了一棟堪比英國古堡的高大建築,外圍居然還挖了一條護城河,這家人的財富由此可見。


    128、腐臭之地為哈迪斯的靈魂大皇冠加更


    寧陵生並沒有跟車進入,而是四下左右觀望了一番,這才帶著我們兩進了通過吊橋進了古堡內。


    內部裝修的奢華程度自不必說,那真是堪比皇宮,毛軍對我們道:“幾位。如果到時候有什麽情況讓你們覺得難以忍受,大家一定不要表現的大驚小怪。”


    “您放心,這點素養我們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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