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和安靜,蘇吉利恍然回神大笑一聲。


    “清理門戶?修習禁法?是哪個不要臉的胡亂誣蔑?”她掃了眼沉默在側的徦大勢至,開始呼喚鏡靈。


    “鏡靈?”


    “主人?”鏡靈正在幻心魔鏡內安頓被收進去的唐久師和江素,聞言趕緊回了一聲。


    “一會兒我數一二三,立刻隱魂,聽到了沒?”


    “好的主人!那你的身體……”


    “先不用管!”都生死關頭了,哪有功夫給自己收屍?


    大不了再尋一具猴身!


    得了鏡靈回應,蘇吉利鼓起勇氣看向灰袍人。


    聽聞佛界大勢至,因為經年煉器一身的腱子肉,雖然是個佛,卻更像殺豬的,這位大勢至卻比她聽聞的要瘦弱許多。


    將腱子肉和尚的形象套在那木頭人身上,四虎也有些違和。


    場子話還是要說的。


    “聽聞南北方天外,常年有仙佛高人看守,這位前輩一身灰袍卻無仙靈之氣,想必是佛界某位宗佛吧?”


    見蘇吉利一眼就認出自己的身份,大勢至動動手指,已然下了殺心。


    他閉關千年,守在此處也一直不為外人所知,這個蘇吉利初見麵就認出了自己的身份,若非消息靈通,便是早有關注。


    仙佛兩界,他最不喜歡的,便是受人關注。


    一瞬間隨著空氣傳來的殺意,讓蘇吉利冷到了骨頭裏,她頓時明白這個大勢至,根本就不是能被拖延時間的人,也根本不會讓她有什麽可乘之機!


    蘇吉利凝氣於胸,大喊了一聲。


    “三!”


    ……


    鏡靈愣怔了刹那,才反應過來蘇吉利跳過了一二喊了三,直接要隱魂了!


    青紋閃過,蘇吉利的魂魄一瞬間就離體隱匿起來,而沒了魂魄操控的猴身,則像落葉一般吸引著大勢至和計都的視線,朝地上飛去。


    蘇吉利根本不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收走身體,若是真動手了,大勢至必然會猜到自己還在這裏,那方才準備的一切就都打了水漂。


    如今隻要等大勢至相信她真的跑了,才有一線生機!


    在空中無力向下飄落的軀體,在落到海裏前,被大勢至憑空控住。


    感覺到這具身體內沒了魂魄,大勢至皺了皺眉頭,手起勢落,就將一團灰色火焰刨向蘇吉利軀體所在,將這具屍體徹底燒了個幹淨!


    到底還是放她跑了!


    沒看出來的計都還當蘇吉利和大勢至打了個照麵就被滅魂絕殺,整個人已然抖成了個篩子。


    見大勢至氣壓深沉的轉回來,計都心道不好剛要求饒,就聽麵前的灰袍冷聲道。


    “蘇吉利魂魄離體跑了,你去追!”


    ……嗯?


    計都驚愕抬頭,算是第一次看清了大勢至的臉。


    是一張,極其平常的臉。


    平常到他剛看過就想不起來具體的模樣,隻記得那一道從額頭一路蔓延到眼角的灰色疤痕。


    計都一瞬間想起了很多傳聞,都是有關於這位大勢至的,真假不定。


    有說他心懷大義,善如聖人,才會在仙佛魔大戰時為救人而自入南北方天。


    又因為功德深厚,才會成為唯一一個活著走出南北方天的宗佛。


    可最近幾千年,又有突然的傳言,說他常服入世,明麵上為解救眾生,廣施善意,實際上卻在搜尋一個人,但凡有相似的便會痛下殺手,甚至為了不留後患,屠一村一城,隻為斬草除根。


    當年計都初聽的時候,覺得應該隻是傳言。


    怎麽也是位宗佛,哪裏犯得著因為一個人就屠城屠村,不怕業障的嗎?


    佛界不是最講究這些因果?


    可今日看他毀屍滅跡的利落勁兒,計都突然覺得,傳言未必空穴來風。


    至於蘇吉利的魂魄……


    計都掃了一眼空無一物的海麵,突然就不想將幻心魔鏡的事告訴給大勢至了。


    他於蘇吉利而言雖然算不得一隻螞蟻,戰敗時對方卻也沒有下狠手。


    反倒是這位宗佛,若是知曉了所有秘密,待他毫無利用之處,必然會如傳言般被處理的幹幹淨淨。


    計都恭敬的朝大勢至行禮,“是!小仙這就去追!”


    實際上,蘇吉利的魂魄很有可能還在此處,可計都卻覺得今日並不是報這斷臂之仇的最好時機。


    “等等,”見計都如此順從,大勢至揮手扔出一團灰紅霧氣,正正貼在計都已然殘疾得斷臂口上。


    瞬間,一股雷同至極的焚燒之感從霧氣貼住的皮肉處傳來,計都拚命忍住想要逃跑的心,才發現那灰紅氣體隻是在傷口處留下一枚灰紅印記便再無異狀,心內一輕。


    活下來了。


    “這焚天印記,會讓你在麵對我時無法撒謊,亦無法擺脫,等到你找到蘇吉利,再來同我商量將它去除吧。”


    若真有那一日,怕就是他的死期。


    計都隻是恭敬的應了一聲,“是!宗佛!”


    “今日之事,是秘密,懂麽?”


    大勢至又扔下一句話,未等計都回話,就徹底消失在結界之中。


    ……計都回頭看了一眼結界,又朝身後無人處掃了一眼,輕輕皺了眉頭。


    原本想給蘇吉利一條生路,留個生機,沒想到大勢至從頭到尾都沒打算開結界。


    他給自己留下了印記,必然能夠直接過去,可如此一來,蘇吉利便要被留在這裏了。


    若此時裝傻出手,大勢至勢必會懷疑,取舍之間,計都暗歎著怪你倒黴,獨自離開了結界。


    蘇吉利確如計都預料,從頭到尾都在圍觀大勢至和計都的對話。


    她也本以為隱魂之後,大勢至會為了放走計都而打開結界,萬萬沒料到他竟然給計都打個標記就直接閃人,結界更是絲毫未動!


    雖然也想過跟在計都後頭蹭車,可蘇吉利根本沒膽子去嚐試。


    這結界不凡,即便隱魂通過,也分得清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如今留下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這樣一來,隱魂時效一過,除了回到幻心魔鏡,還能躲到哪兒去?


    難不成要一輩子躲到幻心魔鏡裏嗎?


    眼下,也隻能先等等契機了。


    方才駕著小船已經繞著海麵飛了很久,這次,蘇吉利沿著結界朝上飛去,妄圖從頂部尋找到什麽漏洞。


    可大勢至真是個沒有縫兒的蛋,蘇吉利飛了小半日,都沒看出什麽漏洞。


    幻心魔鏡內,用縮影鏡圍觀蘇吉利周圍的鏡靈和金瓜子有些著急。


    蘇吉利被困,它們兩個才是最著急的。


    “主人,上不去,就下海看看!”


    鏡靈終於出了一個這麽些天以來最得用的主意。


    蘇吉利聽的茅塞頓開。


    對啊,海底溝壑不平,大勢至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將這一片海域從頭到腳的圍住,也許漏洞在海底也說不定。


    趁著一波海浪翻湧,蘇吉利潛進了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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