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吉利和丁覺厲的交情雖然隻有靈台方寸山幾年,可對彼此的了解卻是相見恨晚的模式。


    蘇吉利一心求道除此以外無欲無求隻愛泡澡,而丁覺厲則是最愛頭發,就連上靈台方寸山修道都是為了增加修為保護滿腦門的青絲。


    用最簡單的話說,就是發在人在,誰動她的頭發就是要她的命。


    如今視為眼珠子的頭發被人拍扁拆散,她自然顧不上繼續哭下去了。


    按照往日的慣例,若是誰突然動了丁覺厲的頭發,她必然要衝上去決鬥生死的,可……問題是蘇吉利動的手……


    她前一腳還哭著發誓寧願頭發掉光也要蘇吉利活著……


    這就像是一個世紀難題,至親的兩個人掉了水到底先救誰……


    因為實在是想不通,丁覺厲幹脆就愣住了。


    蘇吉利見狀則是鬆了一口氣。


    她實在怕丁覺厲反應過來直接動手,畢竟她動了她的頭發,換在靈台方寸山,那必然是要追她個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


    時間不多,蘇吉利將她的雙手攥緊以防暴走,趕緊開口,“丁覺厲,你冷靜聽我說!你也看到了,我昨日替你抓走了唐久師,這件事我既然插手了就要有始有終,隻是其中還有一件最關鍵的需要你幫我!”


    丁覺厲眨了眨眼睛,麵色泛起疑惑。


    蘇吉利繼續解釋,“西遊沿路來,仙佛兩道對於沒有依仗的妖精從來都是毫不留情,寧殺不放過,你既然被選定成為唐玄奘的絆腳石,必然也沒什麽好下場的!我既然替了你,最得造一具屍體出來,隻不過你也知道,等閑的屍體沒辦法和你原身一模一樣,須得……須得……”


    蘇吉利的眼神,從丁覺厲的臉部向上移動,停在了她的頭發上。


    丁覺厲視頭發如生命,不是開玩笑的,她不僅愛惜頭發,甚至為了不讓滿頭青絲隨意掉落,耗費了所有精力,將精血凝聚在頂,以此來保住秀發的生命力和潤澤度。


    想要造出和丁覺厲蠍子身一模一樣的屍體,除了氣味、形態,必須要加上關鍵的精血,可……丁覺厲的精血都在她的頭發裏。


    這就難辦了。


    果然,在理解了蘇吉利是來割她頭發的現實後,丁覺厲立刻就後退幾步,拉開好遠還嫌不夠,直接給自己上了個厚厚的防護罩。


    見蘇吉利還要靠近,她直接就從袖子裏取出了兵器,也是一柄三股鋼叉。


    “蘇三!我警告你啊!別再靠近了!你毀我發型也就算了,現在還想殺我頭發,我的頭發根根都是寶貝,絕對不允許你動它們一根毫毛!”


    蘇吉利偏要動,還要動不止一根!


    “丁覺厲,你要想清楚,不過頭發而已,沒了還能再長!可你要是被抓住,必然要像當年一樣落得個修為盡散甚至可能屍骨無存,到時候別提什麽頭發了,連骨頭都沒的剩!”


    丁覺厲還是躲著蘇吉利,談及頭發她根本沒有一絲理智。


    “不行不行!要我一條胳膊都行,就是不能動頭發!”


    蘇吉利也十分頭疼,“誰叫你把最關鍵的精血都存到頭上,怪我咯!你別怕,我不會都拿走的,就要一半!一半就足夠了!留下一半你重新長,怎麽都不虧,乖啊!”


    丁覺厲哪可能應允,眼見蘇吉利還在靠近,終於忍不住要破陣而出,因為陣法實在複雜,莽漢丁覺厲直接就祭出了自己的絕招,倒馬毒樁!


    隻是她剛伸出蠍尾巴,就發現尾巴頭上那顆本該閃閃發光的樁頭沒了,不僅如此,身後的蘇吉利還開始爆笑了!


    “哈哈哈哈……丁覺厲,你不會現在才發現我偷走了你的倒馬毒樁吧?我早就說那玩意兒重中之重,要你煉成本命法寶,你該不會沒聽吧?讓我看看,你怕不是將頭發煉成法寶了吧?”


    丁覺厲緊緊貼著陣牆,無路可退,被蘇吉利揭穿了老底還不願意服軟,隻硬著脖子道,“你說對了,我就是把頭發煉成本命法寶了!它不僅代表著我的精血,還和我的性命息息相關,你若是動它就是害我!那你有本事就別傷我啊!”


    她整個人就像個炸毛的獅子,偏偏還沒有尖利牙齒能表達一下凶狠的內心,光一張嘴巴實在有些勢弱。


    更何況現下說的都是些生氣的話,做不得信。


    蘇吉利才不怕她,她早就想好了,在丁覺厲丟掉性命和受些小傷之間,隻能選擇後者。


    成大事者,怎麽能拘小節?


    更何況她也知道,丁覺厲的頭發可不是什麽本命法寶。


    眼看時間欲晚,蘇吉利終於狠了狠心將困陣縮小,讓丁覺厲無路可逃的立在了原地。


    “別……別別別……啊啊啊啊……”


    半空之中,若非蘇吉利的困陣隔音隔法力,怕是遠在女兒國城牆處都能聽到丁覺厲的哀嚎。


    從沒有如此悲慘。


    蘇吉利是鐵了心要頂替丁覺厲,頭發和精血一到手就立刻趕回了琵琶洞,此時此刻的唐久師還被關在洞中不得而出,見蘇吉利去而複返十分震驚,隻當自己今夜清白無存。


    可蘇吉利卻隻是按章就本的將他又調戲了一番,就扔開做別的事兒去了……


    唐久師再次被留在洞中,這次卻少了些害怕,多了些失神。


    他看著洞中的紅色帳幔,輕輕揉了揉額頭。


    總覺得自女兒國將要離開的那日醒來,就忘了些什麽。


    可沿路以來一樁樁一件件又都回憶的分明,他找不到心內空落落的原因何在,隻當是佛經裏常提到的惘然作祟。


    可不知為何,見到一些奇怪的妖精時又會讓他再次升起這種奇怪的心思,總想去……唐久師羞澀的找到了個形容詞……逗弄他們。


    倒也不是覺得妖精有多可愛,這些妖精自占山為王開始就作惡多端,舉凡害人性命的都不知幾何,自然不值得過多同情,可有那麽幾個妖精卻總讓他不自覺的偏了心中天平。


    比如……浮屠山時的烏巢禪師、賈莫氏一家的真真姑娘,印象最深的兩個,則是白骨洞中給他搓澡的白夭和通天河底給他全身按摩得魚妹……


    唐久師猛然醒悟了什麽,阿的一聲站起,連茶水潑了半身都沒顧得理會。


    他滿心都是醒悟後的同一件事。


    那就是,他,似乎是……動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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