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懷疑大伯是不是在安慰我,就在這時,小黃狗從帳篷裏出來了,他大概做了緊急處理,臉上得黑氣也褪去,隻是神色有些咬牙切齒,走路一瘸一拐,似乎怕蹭到襠下的傷處。


    我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疼,想道歉,又感覺這時候拉不下麵子,便主動收拾帳篷,最後把小黃狗那份裝備背到自己身上,狗腿的說:“我來吧,你休息。”


    小黃狗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大伯說驅蟲粉撐不了多久,要盡快離開,因此小黃狗一出來,我們就打包東西走人,按鬼魂陳的意思,是要繼續前進,等到天黑在紮營。


    他們好歹還睡了一覺,我卻是一天一夜沒合眼,要繼續走到晚上,估計夠嗆。


    最後大伯到底比較心軟,便道:“再往前走一程,還是歇一下,大家休整好體力再動身。”


    鬼魂陳這次大概是良心發現,看了要死不活的我一眼,冷冷的點了點頭。


    沿著激烈的河流往前走,樹木便逐漸稀少,岸邊出現了很多大石,最後我們找了一塊相對平整的大石板,在上麵重新架起了帳篷。


    帳篷離水邊不遠,時不時就被水花濺到,但好在是防水的,也沒有多大問題。


    大伯讓我先去睡,說他守著,鬼魂陳良心發現,讓我們三人都去睡覺,由他在外麵看著,既然如此,我們當然不客氣,三人鑽進了帳篷,睡袋一裹,睡了個昏天黑地。


    我躺下時,渾身舒服的幾乎要呻吟,骨節隨著肌肉的放鬆,響起了炒豆般劈裏啪啦的聲音,眼睛一閉,就襲來巨大的疲憊感,幾乎一躺下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也沒有發生意外,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帳篷外麵燃著篝火。


    大伯和小黃狗都已經不在,帳篷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撥開簾子一看,那大伯和小黃狗手裏正一人舉著一根木棍,嗬,居然在烤魚。


    小黃狗手裏拿了兩份,估計有一份是我的,我坐到火堆旁,從他手裏拿過來自己烤。這魚的形狀有些奇怪,大頭,身體比較小,渾身黑漆漆的。


    鬼魂陳吃素,所以沒參加我們的烤魚盛宴。


    夜裏無事,自然要說些閑話,我隨口問大伯還要走多久,大伯道:“穿過這條峽穀,還要過個飛龍淵,這個峽穀比較大,快的話一兩天的路程,慢的話,可能得兩三天。”


    兩三天?我一聽就覺得沮喪,下到這穀底還不足一天的時間,又是蟒蛇又是成群的地癩子,這要是在裏麵走個兩三天,我還要不要活啊?


    大約小黃狗也挺沮喪的,狠狠的吃魚肉,一邊吃一邊問道:“師父,飛龍淵是什麽地方?”


    大伯搖了搖頭,道:“好像是個瀑布,你師祖沒留下多少信息,到時候再看吧。”


    我們一邊說接下來的行程,一邊吃魚肉,鬼魂陳跟所有人都不答腔,他一直眯著眼看上方,我心裏突然有種感覺,莫非他是在擔心黑大個?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我否決了,不是我將人心想的涼薄,而是鬼魂陳一路上的言行舉止,實在是很冷血。


    不錯,除了冷血,我不知道該用什麽詞形容。唯一見他熱血的時候,大概是在對待妞妞的事情上,但我覺得,那是身為一個醫者最基本的職業操守,鬼魂陳既然是一個道醫,救死扶傷就是分內的事。


    撇開救人這一點,我仔細想了想,他渾身上下,真是沒有一點人氣。


    由於他一直盯著上方的山崖,因此這一次篝火夜話,變成了我們小家庭的談話,從路線最後越扯越遠,扯到了世界局勢發展,人民幣增值,仿佛我們不是去玩命的,而是出來旅遊的。


    就在這時,我吃魚的時候,感覺自己突然咬到了一塊硬硬的東西,似乎是骨頭,但奇怪的是,它不像一般的魚骨,因為我並沒有感受到刺。


    我將那東西吐出來,發現確實是一塊骨頭,但不像魚骨。


    “這什麽玩意?”我將骨頭放在手心,遞給眾人看。


    大伯一開始還在吃魚,一看到這塊骨頭後,半塊肉都從嘴裏掉了下來,他問道:“崽崽,你從哪兒弄來的?”


    廢話。


    我翻了個白眼,指了指自己吃的魚,大伯臉色頓時就變了,拈起我手中的骨頭,一字一頓道:“這是人的小指骨。”


    “哦……”我道,緊接著,我反應過來,頓時啊了一聲。


    鬼魂陳臉色也變了,看了看手中的魚,直接扔到了地上,問小黃狗:“這魚哪兒來的?”


    小黃狗幾乎就要吐了,捂著嘴道:“河裏捉的,沒辦法,這裏的水流太急,裏麵隻生活了這種魚。”鬼魂陳一開始估計也沒多看,此刻,他猛的搬開魚頭的嘴,裏麵頓時露出了一顆顆鋒利的牙齒,他眼睛一閉,隨後又睜開,道:“是淡水食人魚,不要再吃了。”


    不用他說最後一句話,我們也沒人再吃的下去了。


    我估計自己吃的那條魚,在不久之前還啃過人肉,小黃狗肯定是殺魚的時候不仔細,把這些東西留在魚肚子裏了。


    我惡心的要命,直接跑到河邊吐了起來,穢物就吐在河邊上,這時,令人更惡心的一幕出現了,水裏悄然冒起一隻大頭食人魚,將我吐得的東西,全部吃了……然後,然後就潛入水裏去了。


    我胃裏一翻,又吐了,直吐的冒酸水才算完。


    等我回去時,大伯和小黃狗估計也吐過了,臉色慘白如紙,唯一沒有中招的,隻有吃素的鬼魂陳,我甚至有些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此刻,我也沒有心情罵小黃狗了,畢竟他也是為了給我們改善夥食,就在我們三個人臉色慘淡時,鬼魂陳從裝備包裏掏出了三顆藥丸,輕飄飄的說道:“魚的體內有屍氣,這是歸陽丹,解屍毒陰煞,吃吧。”


    大伯道了聲謝,我們三人接過藥丸服下,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效,服下後感覺沒那麽惡心,精神也好了許多,一行人將剩下的魚全部扔到河裏,重新安排了守夜事宜,便有各自休息。


    我和大伯守上半夜,鬼魂陳和小黃狗守上半夜,大約兩個鍾頭後,鬼魂陳兩人都睡熟了,大伯突然壓低聲音問我:“剛才那藥丸你吃了沒有?”


    我愣了愣,道:“吃了啊?怎麽?”


    大伯噎了一下,苦笑著伸出手,我一看,頓時懵了,這不是鬼魂陳給的藥嗎?大伯怎麽沒吃?


    第二十七章麵條


    我看著大伯,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咽了咽口水,低聲問道:“大伯,這啥意思?”


    大伯看了眼帳篷,見裏麵沒動靜,於是在我耳朵上擰了一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道:“小崽子,你什麽時候能機靈點,姓陳的是什麽人,他給的東西你也敢吃?”


    我立刻就想起了《鹿鼎記》裏麵,神龍教教主給韋小寶吃的神龍丹,頓時連撞牆的心都有了,哭喪著臉問道:“難不成這是毒藥?小黃狗有沒有吃?”


    “什麽小黃狗!”大伯拍了我一巴掌,示意我不要瞎取外號,道:“是不是毒藥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以為小天跟你一樣傻?”


    我頓時怒了,道:“他不提醒我!”


    大伯搖了搖頭,道:“現在說什麽也沒有。”頓了頓,他又道:“身上如果出現什麽不適,隨時告訴我。”我在心裏將姓陳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大伯一說完,我就覺得渾身不對勁,我感受了一下,道:“身上似乎有點癢……”


    大伯臉都黑了,道:“那是因為你兩天兩夜沒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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