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這裏是山間,六點鍾的時候,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出門還需要借助手電筒,更何況是在山崖峭壁間爬行了。隻可惜我手頭上沒有望遠鏡,無法判斷那人是誰。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應該不是僧人,因為這裏的僧人,全身都是一件黃袍,而他穿著什麽衣服我雖然看不出來,但從顏色上看,是屬於深色係,絕對不是黃袍。


    他站的那麽高,難道真準備跳崖?


    我覺得不對勁兒,但又不可能跑過去阻止,因此我下意識的停在了窗戶邊,準備看他下一步的舉動,但令我驚訝的是,當我一轉眼時,那個人竟然不見了。


    我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發誓,剛才那個地方,覺得站了一個人,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


    此刻雖然沒有陽光,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我總不至於是白日裏見鬼吧?


    或許,那人是轉身拐到後方去了?


    那邊有什麽?


    我並不是一個好奇心特別重的人,或許那是一位喜歡親近大自然的遊客,或許那是一位孤獨的旅人,我何必在乎那麽多?這麽一想,我頓時淡定下來,去304叫賤嘴,路過張易霄的303時,我發現裏麵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或許他也還在睡覺。


    我將賤嘴從被子裏撈出來,兩人順著陡峭的石階走到澡堂,沿途沒有看見一個僧人,整座古寺,就仿佛隻剩下我倆一樣。


    這裏的用水,我不知道是靠什麽弄上來的,或許是從山頂引流,或許是從山下挑水,總之不是很方便。


    澡堂的格局是男女共用的,隻不過洗浴的時間段不一樣,在澡堂外麵用一塊木板圍了起來,木板後麵就是洗臉刷牙的地方,牆上有一麵無框的老式大鏡子,鏡子的表麵有一些鮮紅的原點。


    血跡?


    賤嘴嘶了一聲,道:“誰這麽缺德。”他用水往鏡子上潑,準備把上麵的血點子衝洗掉,或許是誰不小心弄傷了手指,在下意識甩手的時候將血點子甩到了鏡麵上。


    我們並沒有多心,但賤嘴連澆了兩次,血跡依然沒有被衝走,他於是伸出手指摸了一下,罵道:“靠,原來是油漆。”


    油漆?


    這裏重新裝修過?


    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周圍的房梁,都是一種老舊的暗黑色,並不像是裝修過的樣子。


    那這些油漆是哪裏來的?


    我正準備多看兩眼,賤嘴拽著我的胳膊往外衝,道:“這地方就青菜饅頭,再耽誤下去,饅頭都沒有了。”


    我們去了食堂,食堂的兩張長桌被拚成了一張,沒有看到和尚,眾人都圍坐在桌子上吃早藏。


    我數了下人數,發現少了兩個人。


    一個是張易霄,或許他還在睡覺。


    一個是那個長頭發的女大學生。


    大約是發現我的目光,那個短發女生抬起頭,圓溜溜的大眼睛瞪著我,道:“你一直盯著我幹嘛?”


    顯然,這姑娘把我當成色狼了。


    我聳了聳肩,道:“隻是好奇你的同伴怎麽沒下來。”


    她道:“昨晚下雨可能著涼了,小曼還在睡覺。”


    我們今天的早餐是白粥、饅頭、素炒小白菜,外加雲南泡筍。餐桌上,除了我們這一行遊人以外,還多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是一個身材消瘦,眼睛赤紅的中年人,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亂糟糟的,行為透著一種古怪,他夾一根泡筍,然後通紅的眼睛會盯著泡筍看很久,仿佛在確認筍裏麵有沒有藏著蟲子,或者有沒有不幹淨的東西,然後才開始吃。


    並且,他低下頭喝粥的時候,血紅的眼睛總喜歡往上翻,在我們這撥新來的遊客身上打量,神經兮兮,仿佛有病一樣。


    因此他的兩旁,都自動空出了一個位置,沒有人願意與他坐在一起。


    我記得胖和尚說過,先我們來的還有三位遊客,這一個眼睛通紅的中年人應該是其中一位,那麽還有兩個人呢?


    或許也在睡懶覺?


    確實,現在對於大多數都市人來說,吃不成早餐確實不太重要,但恰恰相反的是,從傳統中醫的養生角度來說,早餐正是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一環。


    就好像我,我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但在不同的環境下,人們總是做出不同的反應,每當我回鄉下大伯家時,我會很早起床,按時吃劉嬸做的早餐,但當我回到天津,回到繁華的大都市後,我就忍不住隨大流,重新融入晚上睡不著,早上起不來的惡性循環中。


    我一邊吃,一邊想到,早上那個站在懸崖峭壁間的,會不會就是剩下兩位遊客中的其中一位?


    在快要吃完的時候,我的目光透過食堂敞開的大門,看到了在空地上中央,正往那個方形大爐鼎中插香的胖和尚。


    胖和尚身形有些佝僂,而他所插的,則是一種高約一米多,粗有成人拇指粗的大香,這種香,一般都是香火旺盛的大寺廟裏才會點,據說要燃燒整整一天才會熄滅,我沒想到這座偏僻的古寺也會上這種香。


    眼見胖和尚上完香,似乎又要消失,我連忙喝下最後一口粥,隨手用襯衣的袖子抹了抹嘴,立刻踱步離開食堂,攔住了胖和尚的去路。


    他看著我,神情沒有任何波動,也沒有開口。


    這裏的和尚都很怪異,如果其他僧人給我的感覺像鬼怪的話,那麽胖和尚給我的感覺,就像介於真和尚與假和尚之間的人,他的神情,既沒有真和尚的平和,也沒有假和尚的浮躁,而是介乎於兩者之間,讓人很難看透。


    我率先開口,道:“大師,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你。”


    他道:“施主請講。”


    我道:“我想找一個人。”


    胖和尚眉毛動了一下,道:“這裏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寺廟裏,你要找哪一位?”


    我道:“我聽人說,清源鎮曾經有一位蠱王,我想找的就是他。”


    我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但我看到,胖和尚的神情瞬間就便了,如同扭曲一般,仿佛我是一個鬼怪一樣,他眼睛凸大瞪著我,一步一步後退,嘴裏不斷念著佛號。


    我愣了。


    難道我問了什麽不該問的東西?


    這胖和尚,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現在露出這幅見了鬼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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