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雲陽殿的路上,雲翊沉著臉再也沒開過口。雲揚深知雲翊心裏在想些什麽,因此,一路上也沒找話閑聊。馬車裏的沉悶氣氛直到車夫勒住馬,示意雲陽殿已到才有所緩和。


    馬車甫一停下,雲揚便急不可耐地一把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正要撐傘,發現雨已經停了。他深吸一口氣,雨後帶著點泥土氣味的清新空氣瞬間灌入心肺,令人神清氣爽,一掃這一路的沉鬱。


    須臾,身邊多出來一個人,不用看他也知道這是他沉悶了一路的四哥。他拍拍雲翊的肩膀,低聲道:“四哥,我先走了,別忘了同二哥說人是我和你一起去接的,不然我又要被數落了!”


    雲翊別過頭,白他一眼,“你又要去哪裏?”


    雲揚挑眉一笑,“你明白的!”


    “讓二哥發現,你就等著閉門思過吧!”雲翊雙手抱在胸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不說二哥就不會知道了,好四哥!”雲揚扯著雲翊的袖口,語氣中略帶撒嬌意味。


    雲翊一把打開雲揚的手,沉著臉,“滾吧!”


    “好嘞!”話音未落,人一溜煙就跑出了幾丈遠。


    看著雲揚蹦蹦跳跳,異常歡快的腳步,他無奈地搖搖頭,都十五的人了,還這般模樣。


    “四皇子,眼下進殿嗎?”北璃玥下了馬車,朝前走來。


    雲翊應聲回頭,看著嘴角清揚的北璃玥一時間怔住,早先去驛館接北璃玥時,天色朦朧,加上下雨的緣故他沒看清北璃玥的模樣,而今初霽,一束暖黃色的光照在幾步外的北璃玥身上,將她精致的眉眼盡數顯現。原本他以為,天辰的長公主之所以一直戴著圍帽,是因為相貌不堪,如今一看,白皙精致的鵝蛋臉,眼角微挑的丹鳳眸,紅潤泛光的薄唇,這哪裏是不堪的容貌,這分明是讓人挪不開眼的上乘之姿。


    北璃玥見雲翊遲遲不應聲,繼續往前走了兩步,走到雲翊跟前時,輕輕一問,“四皇子?”


    清亮柔和的聲音將雲翊拉了回來,他摸著腦袋癡癡一笑,“不好意思,方才走神了,我領你進殿吧!”


    北璃玥掩下疑惑,淡然地點了一下頭,“好。”


    雲翊走在前麵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好看的鳳眸中驚喜與疑惑交替出現。他想不明白,為何這半月來,北璃玥一直戴著圍帽,人長得分明不醜,心裏不斷思索著,快進殿門時,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聲,“雲翊有一事想問問公主,不知公主為何一直戴著圍帽?”


    從雲翊看見她時的怔愣和方才時不時地回頭看她,她便已經知曉了雲翊眼下想問什麽,她淡淡一笑,“璃玥從小病症纏身,身子孱弱,見風易得風寒,是故,長期戴著圍帽。”


    見北璃玥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戴圍帽的原因,雲翊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冒犯,想說些什麽以表歉意,“公主放心,天榿名醫眾多,一定可以徹底根治你的病症。”


    方一說出口,雲翊就後悔了,他竟然說出了如此失禮的話。天辰難不成沒有名醫嗎?若是能徹底根治還會一直戴圍帽嗎?雲翊此刻恨不得掐死自己。


    北璃玥看著臉色瞬息萬變的雲翊,心裏滿是疑惑,她並不知道雲翊此刻心裏的自我批鬥。雖然不明白雲翊臉色變換的原由,但別人的一番好意不容辜負,她嘴角帶笑,答謝道:“多謝四皇子好意!”


    雲翊扯扯衣角,大鬆一口氣,還好她沒放心上。


    “四皇子,陛下宣您進殿!”付荀老遠就瞧見了在半路停下的兩人,他急匆匆跑來,宣達旨意。


    雲翊應聲看向付荀,點頭示意,“知道了!”隨後側過身子,看著北璃玥輕聲道:“走吧。”


    北璃玥淺淺一笑,“嗯。”


    站在兩人跟前的付荀,早先隻顧著宣達旨意,沒注意到北璃玥這麽大個活人,現下平靜下來,忙不迭地行禮,“見過長公主!”


    北璃玥怔愣一下,隨即一笑,“不必多禮,不知怎麽稱呼?”


    “他是父皇身邊的大總管,叫付荀。“雲翊率先一步接了話頭。


    “付總管好。”北璃玥甚是溫和有禮,和暖的語氣讓人心生愉悅。


    付荀滿臉慈祥,頗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躬身,“長公主折煞老奴了,陛下和朝臣等候公主多時,還是快些進殿吧!”說完,側過身子往外退了一步,給兩人讓出了路。


    兩人齊齊點頭,一同邁步朝著大殿走去。這百步的距離裏,北璃玥的黑眸來回轉著,仔細打量著大殿外的紅牆金瓦,以及遠處的宮殿樓閣,她粗略判斷了一下,怕是有百餘座殿宇,同天辰比起來多了一半之有,她輕嘖一聲,果然富庶!


    不多時,三人一前一後到了大殿門口,北璃玥撫平輕揚的衣袂,挺直背,等著進殿。付荀先於兩人一步從偏門走進大殿,向坐在龍椅上的雲暮琮複命,“陛下,四皇子和天辰長公主到了!”


    雲暮琮抬手下令,“宣!”


    付荀站直身子,朝著大殿外大聲道:“宣四皇子雲翊,天辰長公主進殿!”


    付荀這一聲中氣十足,絲毫聽不出這是年約五十的人發出的。


    聽到宣見,雲翊和北璃玥兩人對視一眼,一起抬腳跨過門檻,進了大殿。


    殿內左右兩側的朝臣整整齊齊地站著,看見兩人的身影後,極有默契地投來好奇與打量的眼光。當然,這些帶有探究意味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北璃玥的身上。對於朝臣們投來的目光,北璃玥恍若未聞,自顧自地向前走著。臉上帶著從容不迫的笑意,讓人看不出一絲膽怯。


    走到離陛階一丈遠處,兩人停下腳步,雲翊先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聖安!”


    雲暮琮一臉慈祥,“翊兒辛苦了,起身吧!”


    雲翊應聲,“是!”而後,直起身子,看向北璃玥。


    “璃玥見過天榿皇上,願皇上福壽延綿!”雲翊的聲音剛一落地,北璃玥出聲見禮。


    雲暮琮含笑抬手,“長公主遠道而來,辛苦了!”


    見完禮,北璃玥將左手放下,直視雲暮琮,眉眼淡淡,“不辛苦,這一路幸得四皇子照拂,璃玥和妹妹甚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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