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驛館時,已是戌時末。兩人一下馬車,便看見手裏提著一個大燈籠等在驛館門口的周伯。兩人對視一眼,心下有些動容,不過北璃瑛的感覺沒有北璃玥強烈,自從母後去世後,鮮少有人會提著燈籠像等晚歸的孩子一樣在家門口等她。


    “老奴見過公主!見過郡主!”周伯也看見了兩人,快步走下台階,滿臉慈祥。


    北璃玥緩步上前,語氣有些微的責怪,“夜裏風大,周伯何必出來等。”


    周伯挺直身板,反駁道:“公主別看老奴年紀大,老奴身子骨可好了,連程太醫那老頭子都比不過老奴!”


    “公主不必擔心,周伯以前是參過軍,身子骨恐怕比我等還要強一些。”雲翊落在兩人身後幾步,眼下趕上前來,聽見北璃玥話語間的擔心,他笑著誇耀了周伯一番。


    得到四皇子的誇讚,周伯雖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不是他自吹自擂,他這身子骨可比燕桉城中那些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強多了。


    北璃瑛輕“哦”一聲,“沒想到周伯以前還上過戰場,這兩日竟沒有看出來。”


    北璃玥順著北璃瑛的話接下去,“不知周伯是哪軍領將?”話落,北璃玥盯著周伯提燈籠的手看了半晌,虎口有一層厚厚的繭,手指的關節有些腫大,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前兩日,她第一次見周伯時隻看出來周伯是有武功的,不曾想周伯上過戰場。想到這裏,她突然一驚,難不成周伯在戰場上見過她?難不成周伯認出了她的身份?


    “公主太抬舉老奴了,老奴隻不過是當過幾年小兵小卒罷了,說不上什麽領將。”周伯連連擺手,笑著回道。


    見周伯如此謙虛,雲翊輕嘖一聲,“若周伯都稱不上領將,哪還有人稱得上呢!”


    北璃瑛歪頭一問:“四皇子這句話是何意?”


    聽到雲翊的話,北璃玥也投去疑惑的目光。


    雲翊一清嗓子,正要開口便被雲嫆打斷,“大壞蛋,你還要聊多久,本公主頭疼得很!”雲嫆扯開車簾揉著光潔的額頭大聲喊道。


    雲翊應聲回頭,不悅道:”等著!誰讓你喝那麽多!”說完,雲翊朝著兩人拱手致歉,“實在不好意思......”


    雲翊還未說完,北璃玥便笑著開了口:“四皇子不必介懷,公主身子要緊。”


    雲翊再次致歉,“多謝公主體諒,既如此,翊就先回府了。”


    北璃玥點點頭,依舊笑眼盈盈。


    雲翊告辭一聲後,急步朝著馬車走去,甫一進車,一把將露出車窗外半個頭的雲嫆扯了回來。若不是這小壞蛋頭疼得厲害,他定要好好折磨她一番。回公主府的一路上,雲嫆靠在雲翊懷裏,一會哭一會笑,十分鬧騰,雲翊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她送回了府。


    看著公主府的婢女把雲嫆安置妥當後,雲翊大鬆一口氣,嫌棄地甩了甩自己沾滿酒味的衣袖,未做停留,大步出了公主府,獨自一人悄聲進了忘仙樓。


    他直奔二樓而去,走到拐角處的一間雅間門前才停下腳步,他左右瞥了幾眼確認沒有人跟著,才推開了雅間的精致木門。這一呆就是一夜,直到天蒙蒙亮,依稀可見人影時方才離開。他前腳剛出門,後腳就有人跟上了他。


    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雲翊稍頓腳步,須臾,快速朝著驛館跑去,這一路雲翊專挑深巷子跑,小半個時辰便跑到了驛館附近。隱約瞧見驛館門前的石獅子時,雲翊停下了腳步,他轉身望著前方空無一人的大街輕蔑一笑,眼底盡是嘲諷。隨後,他緩步走向被府衛重重圍住的驛館,府衛見是他來了,寒暄幾句便放了他進門。


    在離驛館兩百米處的一條深巷子中,有幾個身穿麻布衫的蒙麵男子牢牢盯著雲翊的後背,仿佛想將他洞穿,他們想上前捉住雲翊,但天辰的護衛不會給他們任何機會,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雲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驛館門口,他們憤恨地錘了錘牆,而後轉身快速消失在巷子盡頭。


    周伯早早起來,在院子中打理著枯敗的花草,他長時間躬著身覺得有些累,方一抬頭,便瞧見了雲翊那張明媚如光的俊臉,他急忙放下手中的花鏟,抖抖手上不慎沾染上的泥土,拱手見禮:“見過四皇子,不知四皇子這麽早來有何要事?”


    雲翊尷尬一笑,他才不會說自己是因為躲避跟蹤腳不聽使喚地跑到驛館來的,他胡謅了一個理由,“我聽聞西長街今早有個極有名的鋪子要開張,想著公主和郡主還沒吃過,因此特地前來邀請公主和郡主一道去嚐嚐鮮,不知公主和郡主起了否?”為了使自己的話顯得更為真切,雲翊還作勢伸長脖子朝裏屋看去。


    周伯不疑有他,笑著道:“老奴昨日還想著今早著人去買來讓公主和郡主嚐嚐呢,既然四皇子來了,那老奴去問問公主願不願意同殿下一起去。”說完,朝雲翊一拱手,示意雲翊坐在石凳上稍等片刻,他喚了一個婢女過來,小聲吩咐了幾句,婢女點點頭,轉身進了裏屋。


    “四皇子來得正巧,昨日聽老奴說那家新開的鋪子來自朔北也就是櫟城後,公主甚為喜悅,還想親自去嚐嚐,看看是不是櫟城的味道。”周伯差人端來一壺熱茶,小心地給雲翊斟上,蓋上壺蓋時,偶然想起這一茬便順口告訴了雲翊。


    雲翊有些不明白,雖然櫟城是天辰的一座城池,但也沒必要如此興奮啊。這些年好多天辰人為了謀生路,時常來天榿做生意,因此他也就見怪不怪了。


    周伯看著雲翊疑惑不解的樣子,耐心解釋著:“櫟城啊,是公主母親的娘家,也就是公主的外祖家。”


    雲翊端起裝滿毛尖的青釉瓷杯放到嘴邊吹涼,聽著周伯給他解惑,周伯說完後,他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話音方落,他的丹鳳眸中便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個身影衣袂翩翩,氣質不凡,恍若初春盛開的白梨花,淡雅卻又難以挪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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