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一盞茶的功夫,芸簧就從雲嫆那兒借來一個手指靈巧的丫鬟,丫鬟年紀看起來二十歲上下,算得上府中的老人了。


    芸簧領著丫鬟給北璃玥行禮:“公主,人找來了,就是這位白芷姐姐。”


    “白芷給長公主問好。”名為白芷的丫鬟含著笑給北璃玥行了禮。


    北璃玥抬手示意丫鬟起身,“麻煩白芷姑娘了,我這侍女手笨的緊,不會梳妝。”北璃玥眨著水氣繚繞的鳳眸,眉眼含笑。


    白芷得體道:“長公主見外了,能給長公主梳妝是白芷的福氣,就怕白芷手藝不精,讓長公主落了笑話。”


    北璃玥急忙搖頭,“白芷姑娘不必自謙,我看雲嫆的妝麵和發髻就打理的極好,想必皆出自於白芷姑娘的手。”雲嫆向來不喜花枝招展的打扮,是以妝麵以清爽為主,頭上的發髻也是以好看簡單為主。而這些,恰好也是北璃玥心喜的。


    白芷從小就進了宮,在宮裏與年長的嬤嬤們學了一手梳妝的好技藝,對於燕桉城流行的或是不流行的妝麵都十分擅長,胸有成竹的人,一般都謙虛得體。


    “既然長公主信得過奴婢,奴婢就上手了。”白芷瞧了幾眼梳妝台上的頭飾,笑著開口。


    北璃玥點頭應允,“任由姑娘打扮。”


    得到北璃玥的首肯後,白芷從梳妝台上拿起一把梨木梳,在銅盆中浸了一次水,這才從北璃玥的頭頂緩緩往下梳。


    北璃玥透過銅鏡瞧見了芸簧驚訝的神色,她微抿薄唇,輕笑了聲:“芸簧,好生學著,日後這些就是你來了。”


    芸簧聲音顫了顫,她可不想做這些,“芸竹姐姐會就可以了。”


    北璃玥甚為無奈,隻要芸竹在一日,芸簧就有靠山,看來她得逼著芸簧自己一人成長了,“你不能總是什麽都推給芸竹,若是哪日芸竹生了病,看你怎麽辦。”北璃玥想敲打一下芸簧,但她終是不忍心,隻好嗔怪。


    北璃玥無心一言,卻把芸簧推進了自己的漩渦。都怪她,她太無用了,什麽都不會,隻會給公主和芸竹姐姐添麻煩......


    因著銅鏡不大的緣故,北璃玥隻能看見芸簧的下半身子,因此她眼下並不知芸簧陷入了怎樣的情緒之中。


    “芸簧妹妹還小,任性些也無妨。”白芷挑手攏起北璃玥側邊的幾縷發絲,為臉色扭曲的芸簧辯解了一句。


    北璃玥也不想在旁人麵前下了芸簧的臉麵,她看著銅鏡中眉頭微蹙的自己,無奈緩聲道:“芸簧,你先去問問七公主都有幾戶公子小姐會去南湖,問清楚回來,好備些禮物。”


    此時的芸簧除了自己的聲音什麽也聽不見,她不停地在責罵自己。


    遲遲不見芸簧動身,北璃玥有些生氣,這丫頭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她回過頭,正準備數落芸簧幾句,卻發現芸簧神色不對勁。不等白芷插簪,北璃玥慌忙從凳子上站起,大步走到芸簧身前,握著芸簧顫抖的手,輕喚道:”芸簧,好孩子,沒有人怪你,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不是你的。“


    似是聽見了熟悉的聲音,芸簧抬起頭,眸子迷蒙。


    見芸簧有了反應,北璃玥繼續輕聲呼喚:“芸簧,你看看我,我是公主啊。”


    北璃玥嘴裏不停地喚著芸簧的名字,喚了好一陣,芸簧分散的眸光才重新凝聚在一點,神誌恢複過來後,芸簧臉色蒼白,滿臉歉意:“對不起,公主,我又犯病了。”


    北璃玥握著芸簧的手沒放,她釋放最大的笑意:“沒事,我們慢慢來。”


    芸簧知曉北璃玥是在安慰她,她也不想讓北璃玥過多擔心,“嗯,對了,公主,我方才沒聽清,你讓我去找七公主做什麽?”語氣輕鬆,裝作方才的事都沒有發生。


    北璃玥又重複了一遍方才芸簧沒聽進去的話,末了,仍有些擔心,“你若是不舒服,就去偏屋歇息,我稍後自己去也行。”


    芸簧咧著嘴,輕笑著搖頭:“無事,我去了。”話落,行禮出了屋門。


    北璃玥看著芸簧有些顫抖的身子,心下難過心疼不已,她再也不強求了,隻願她們能好好的平安的過完一生就足夠了,其他的就讓她獨自一人承受吧。


    “讓白芷姑娘受驚嚇了,芸簧從小就得了病,時不時會發作。”說著這些話時,北璃玥神情甚是落寞。


    白芷沒想到北璃玥會如此坦誠,她本想裝作什麽都沒瞧見,左右是旁人的事,也不會危及到自家公主,少知道一些總歸是沒錯的。


    白芷有些同情,“長公主心善。”能留著有病的婢女在身邊,除了心善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北璃玥擰著眉,“她從小跟著我,犯病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把她留在身邊也是應該的。”話畢,北璃玥回到了梳妝台前的凳子上,手裏捏著一支鮫珠步搖。


    白芷了然,也不繼續問下去,她拿過鮫珠步搖緩緩插到了北璃玥的頭上,“長公主不必憂心,天榿好的大夫比比皆是,總能尋著能治好芸簧妹妹的人。”白芷略作寬慰。


    北璃玥撫了撫鮫珠步搖,神色懨懨,“若真能治得好芸簧,我也就對得起她這些年來的忠心了。”


    白芷又往北璃玥頭上插了一支白鶴釵,她瞧了兩眼,對稱後,才緩緩道:“奴婢也會告訴我家公主,她認識不少名醫,一定能治好芸簧妹妹的病。”


    北璃玥感激一笑,“如此便多謝白芷姑娘和七公主了。”


    “能為長公主做些事,奴婢榮幸之至。”白芷笑著回道。


    最後一支釵子插上北璃玥的發髻,白芷福了福身,“長公主,你看看,可滿意?”


    北璃玥對著銅鏡左右看了看,滿意一笑:“白芷姑娘梳得極好。”


    “長公主滿意就好,若無事,奴婢就先去忙了,七公主那還需要奴婢瞧上兩眼。”白芷笑意淡淡,沒有被誇讚後的欣喜,顯然是習慣了。


    北璃玥從首飾盒裏挑了一塊白玉,看了看成色,覺得十分適合,遞到了白芷跟前。意思不言而喻。


    白芷退後一步,為難道:“長公主太抬舉奴婢了,這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能收。”


    北璃玥善解人意的笑笑:“我不會告訴七公主的,收下也無妨,就當時我給白芷姑娘的投資了,日後白芷姑娘若是離了七公主府也可以自己開個妝麵鋪子。”


    白芷神色微動,但還是沒有收下:“這玉太貴重,奴婢配不上。”


    “就是一塊值錢的石頭罷了,哪有人金貴,收下吧,你不收便是瞧不上我這塊玉。”北璃玥威逼加利誘,硬是把玉塞到了白芷的手中。


    白芷見推脫不掉,隻好收下,“多謝長公主賞賜。”


    北璃玥笑著擺擺手,“去忙吧,日後,若是我找白芷姑娘梳妝,還望白芷姑娘念著芸簧手笨,來給我梳上一梳。”


    白芷點頭應下,行禮告退。


    白芷走後,北璃玥輕輕一笑,她並不覺得一塊玉就能收買到白芷,她也不想收買白芷。畢竟皇室的人她可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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