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瀾並不會因為沈吟辰的一句不離開而放下心來,因為君玉瀾知道現在的沈吟辰忘記了過去的一切,這個時候的她說過的話,日後未必還能記得,還能做到。


    那個時候的沈吟辰,絕情的麵孔依舊駐紮在君玉瀾的噩夢之中,彌久不散,就算是現在沈吟辰還陪在他的身邊,也不代表沈吟辰對過去的事情選擇了原諒。


    相反,沈吟辰在遺夢的情況下,忘記了對於她想要拚命記住的事情。


    那些仇恨和傷痛,編織成了一個夢,這個夢,牢牢地縛住了了君玉瀾,但是沈吟辰把這個給忘記了。


    自此以後,君玉瀾在貪戀這抹溫暖的同時,害怕著沈吟辰的突然想起,就像是以前,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一分情麵也沒有留下。


    後麵的事情,沈吟辰沒有多在意,因為袁臨茵,她興致缺缺,君玉瀾見著她興致不高,就帶著她回去了。


    君玉瀾回去了之後,很多人片刻後也就選擇了離開。


    楚月盈在君玉瀾向她砸了茶盞之後,就一言不發,雖然她表麵上不動聲色,但是內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過去了十四年,終於,這個世界上,再一次出現了一個蘇銀沉,可以被君玉瀾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隻是覺得可笑又心痛


    可笑的是,君玉瀾口中信誓旦旦的愛就這樣被別人所取代,心痛的是,他寧願選擇這樣的一個人,卻還是對她心狠如此。


    逼得她,不得不站在了他的對立麵。


    她付出了太大的代價,最終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結果,這讓楚月盈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總在質疑自己的決定。


    人們零零散散的離開。


    柯心緋帶著鍾煙離開的腳步慢了幾分。


    鍾梟帶著鍾析早就已經遠去了,鍾玦被沈吟言給拉走了,鍾玦的事情他們管不著,也不想管,這個孩子,是鍾家之外不該存在的人,若有一日鍾玦脫離鍾家也不會有人意外。


    鍾玦的父親鍾堯就跟鍾家格格不入,他和陳氏的孩子,自然不會被鍾家所容納。


    鍾煙跟在柯心緋的身後,前麵有小太監引路,比起席麵上的燈火通明,離宮的時候,每一條路,第一條長廊,那些燈盞在微風中搖搖晃晃,燭火也在輕輕的晃動,照的人的影子隨著燭火的晃動在不停地搖擺,鍾煙盯著柯心緋的影子,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鬼。


    又恐懼又憎惡。


    鍾煙這樣子的眼神,隻有在所有人都不會注意到她的時候,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隻是,沒有想到,今日裏誰都不見的鍾恬,竟是在這長廊之上,不期而遇,就這樣直直地撞上了,避無可避。


    鍾恬的腳步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公公,通融一下,德妃娘娘身體不適,我們這些做家眷的總要探望一下。”鍾煙在柯心緋眼神的試一下,說著就把一袋子碎銀子塞進了引路公公的袖子裏麵。


    那公公掂了掂袖子裏麵的重量,臉上堆滿了笑,說道:“鍾夫人和鍾小姐可是要快點的,畢竟這宮門就要落鑰了,總是要趕在宮門落鑰之前出宮的,其餘的就請自便吧。”


    探望的話什麽時候不能探望,偏偏是在這種時候,還是在這種場景下,怎麽看怎麽別扭。


    柯心緋上去對鍾恬行禮,“參見德妃娘娘。”


    鍾恬冷眼看著她,沒有上手去攙扶。


    當然柯心緋自然是知道鍾恬不會上手的,她避開都來不及,又怎麽會選擇接近呢,柯心緋自己站直了身子,盯著周邊環境的鍾煙一言不發,就當做是自己什麽都沒有看見,不想給自己扯上什麽麻煩事。


    “德妃娘娘身體抱恙還前來送行,我這個做母親的當真是感激不盡。”柯心緋向鍾恬走進了一步,帶著壓迫人的威勢,鍾恬的身體變得僵硬,但是她強撐著不再往後退一步。


    鍾恬冷著臉,說道:“本宮沒有事,也不是來給你送行的。”


    “那也就是說,德妃娘娘是在擺著個架子,連自己的生身母親都不想承認了是嗎?”柯心緋問道。


    對於鍾恬今日裏做的事情,柯心緋可是不滿意到了極點。


    “德妃,你進了宮之後,就以為自己可以擺脫鍾家了,恬兒,我知道你心裏麵都是怎麽想得,可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你的命脈掌握在我的手裏麵,鍾家是你永遠逃脫不了的宿命。”柯心緋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讓鍾恬聽清楚,足夠讓鍾恬的心為之膽顫。


    鍾恬的臉色終是變了。


    她看著旁邊將自己置之度外高高掛起的鍾煙,鍾恬就心裏麵就不舒服,鍾煙怎麽可以裝的跟一個沒事人一樣,難道想要逃離這種混亂地方的人難道沒有她嗎?


    鍾恬突然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往前邁了一步,湊到了柯心緋的麵前,兩個人差不多高,隻是鍾恬的目光劃過了柯心緋,落在了鍾煙的身上。


    鍾煙和鍾恬,四目相對,眼神之中刀光劍影。


    這讓鍾恬笑了出來,對柯心緋說道:“母親與其關注我這個在宮中一無是處人,不如多把精力放在姐姐身上,不知道母親還記不記得當時在涼州城的時候,姐姐在逸王殿下跳的那場舞蹈,可是讓逸王殿下一直都是念念不忘呢。”


    沒等鍾煙上來說什麽,鍾恬繼續道:“母親你現在也明白,宮中這情形,不會有我什麽事的,一年兩年甚至是很多年都不會有什麽變化,可是對於,可是對於母親來講,可不止有我一個選擇。”


    柯心緋沒有轉身,她盯著眼前的鍾恬,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鍾恬和鍾煙的眼神交匯,鍾煙無聲地警告她不要給她添麻煩。


    隻是這個樣子,鍾恬臉上的笑意逐漸加深,她握住了柯心緋的手,在柯心緋猶疑的目光之下,加定了她的想法,鍾恬說:“母親,你是最懂我的,我是不可能會說假話的,更何況,在鍾家這種時候,對於母親來講最有用的不是我,是姐姐才對,幸好當初進宮的人不是姐姐,不然,”


    鍾恬身體向前探,輕聲說道:“就是在可惜母親手裏的這枚棋子了。”


    剛才的那些話柯心緋還以為鍾恬是轉了性子,沒想到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冥頑不靈,不過這種時候,柯心緋來不及跟鍾恬算賬,“你這些消息是從哪裏得來的?”


    鍾恬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反握住,柯心緋拽著她的手,使上了幾分力道,鍾恬感覺到了疼痛,隻是她沒有能力從柯心緋的手裏麵逃脫出來。


    她強忍住自己就要扭曲變形的臉,笑著說道:“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消息來源不是很多,何必在意。”


    “快說。”柯心緋沉著聲音,她的嗓音向來不是具有什麽威脅力的,酥酥軟軟的,但是柯心緋的聲音沉下來,就像是魔音灌耳,讓人不自覺地感到恐懼。


    鍾恬選擇妥協,把事情交代了出來,“今日夜裏,在禦花園中遇見了逸王殿下,他把我認成了姐姐,還誇讚說,姐姐跳的舞是極好的。”


    事情隻說了一半,後麵的事情,鍾恬自然是不會交代的。


    柯心緋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你還遇到什麽人了嗎?”


    鍾恬堅定地回答:“沒有了。”


    柯心緋鬆開了鍾恬的手,饒有意思的看著鍾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拍了拍鍾恬的肩膀,“你這個丫頭,不得不說你有的幾分靈性,也被你自己糟踐光了,往後日子你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就算是你不想,我也得讓你翻出風浪,不然怎麽稱得上是鍾家人。”


    鍾恬那個被柯心緋握住的手,在微微顫抖,“母親教訓的是。”


    柯心緋轉身離開,鍾煙還站在遠處看著她。


    鍾煙說道:“恬兒,平日裏,我待你不薄。”


    鍾恬用袖子掩住受傷的手,低下了頭,“姐姐,別裝了,你哪裏是為了我,你全都是為了你自己,你一直都在給你自己尋找一條出路,不惜利用我,咱們之間的感情早就已經斷了。”


    “你還在生氣,因為舞服的事情?”鍾煙問道。


    “這種,都是小事,早在很久之前,姐姐你在我的眼中和那些鍾家人沒什麽區別,一樣的冷血和不近人情,”鍾恬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就像是有無數蟲子在自己的後背上爬過,又恐懼又惡心,卻還是一動都不敢動,“我們這些人,極度的自私自利,隻要是對我們有利的事情,我們都會去做。”


    鍾煙深深地看了鍾恬一眼,沒有再跟鍾恬繼續說下去,跟上柯心緋離去的腳步,兩個人逐漸在鍾恬的視線之中走遠。


    她看見了什麽?


    鍾恬問自己,她在鍾煙的眼中看見了憐憫。


    她怎麽會需要這種東西的存在。


    真是笑話。


    鍾恬堅定自己的步伐繼續往前走去,她不相信自己就真的沒有辦法脫離鍾家,若是待在皇宮之中不可以,那她就去做別的努力,總會有辦法的。


    總會有辦法的。


    鍾恬這樣告訴自己。


    沈吟辰把她送回華容宮中之後,她想過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宮裏麵不動,最終還是放心不下禦花園的事情,她找不到逸王,但是還可以跟沈吟辰進行溝通,她想知道,沈吟辰究竟是一個什麽態度,為什麽會直接把自己送回了華容宮。


    況且,鍾恬看得出來,沈吟辰此人武功高強,深不可測。


    這又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麽才會在皇宮之中接受聖恩寵眷?


    隻是可惜,等到鍾恬趕到湘院的時候,湘院裏裏外外都是人,進進出出的,忙忙碌碌的,當真是跟自己冷清的華容宮不一樣。


    來的不是時候。


    聽說,皇帝君玉墨日日留宿在賢妃沈吟辰的湘院之中,想必是今日也不會例外,據當時的情形,沈吟辰是不太想讓人知道發生了什麽,自己這個時候,怕也是進不了湘院的門。


    這裏的燈火通明,和自己那裏一片死寂來講,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人和人之間,是不能相互比較的。


    鍾恬這樣警告自己,深吸一口氣,就這樣回去了。


    或許今日夜裏,她就不該出宮門,就應該躺在自己的床上,數著時間過。


    鍾恬猜對了,就算是這個時候,她讓人來通報,君玉瀾也不會讓她進門的,隻會把她趕出去。


    這個時候的沈吟辰,心裏麵還是抑鬱難平,臉上寫滿了不開心,自己縮在床邊,離著君玉瀾遠遠的。


    君玉瀾問她:“你這是怎麽了?”


    沈吟辰手腳並用,在床上爬到君玉瀾的身邊,揪住了君玉瀾的領子,質問他:“為什麽君玉墨不喜歡臨茵姐姐?”


    君玉瀾哭笑不得,“我怎麽知道,你若是實在想知道,明日裏我幫你去問問他?”


    “別別別。”沈吟辰趕忙攔住他,抱住他的胳膊,“你不能這麽做,你要是這麽問了,臨茵姐姐也就算是毀了,這種事情可是不能亂說的。我實在是惱了,才會問出這樣的話,我想著臨茵姐姐這麽美,人還這麽好,怎麽會有人見了她會不心動,可偏偏這個君玉墨就是出乎人的意料。”


    “我這不也是對她沒有什麽想法。”君玉瀾說道,輕柔的目光落在沈吟辰的身上,就像是他身邊的人是絕世珍寶。


    “這怎麽一樣,你心裏麵有我呀,”沈吟辰反駁他的話,又突然明白了什麽一樣,“你是說,君玉墨心裏麵其實是有人的,對不對?”


    君玉瀾笑而不語。


    “你前幾天不還說君玉墨心裏沒有心上人,你騙我。”沈吟辰不依不饒,誓要討一個說法。


    “你想想,皇兄都已經是三十而立的人了,他的年紀比我還大,雖然他沒有明確的表明過他喜歡過誰,但是這麽多年在外,經曆過那麽多事情,就算是有心上人,我們也是不得而知的。”君玉瀾解釋道。


    沈吟辰不接受,還是跟他鬧。


    君玉瀾無奈妥協,“你若是覺得可以,我可以下旨賜婚,將袁家五姑娘賜予皇兄做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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