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致被和安公主帶著離開,在人群之中疾步穿行,又在小巷之中飛躍,和安公主終歸是宿卓先生的首徒,當時宿卓先生也必定是傾盡心力去教導,隻是沒有想到那個異常刻苦的孩子,竟然會半途而廢。


    即便是如此,和安公主的輕功也是登峰造極,難有人能拿住她。


    除了方合。


    因為和安公主在輕功上的造詣難有敵手,這個方合的輕功也是著實不錯,最起碼能夠追上一個小姑娘,方合習武多年,苦練輕功,從來都沒有想過選中他作為皇室影衛的原因,是他的輕功可以追的上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


    人和人之間是不能比的。


    方合盡忠職守,也沒有生出過其他的心思。


    不過,和安公主帶著一個沈吟致,著實是拖慢了速度。


    “唉,小師弟,你以後可是要好好練練輕功了,這門功夫,用好了,逃命的時候可是一門絕技,誰也沒有辦法阻攔你。”和安公主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猛地停了下來。


    沈吟致說道:“師姐,我比你大。”


    不過,和安公主雖然不滿意沈吟致的回答,卻也沒有再反駁他。


    一事因為沈吟致真的比她大,二是方合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


    “公主殿下的功夫沒有絲毫精進,是屬下冒犯了。”方合恭敬地說道。


    和安公主撇嘴,說道:“本公主都把風意給你留在了那裏了,一個小姑娘,就這樣被你丟在大街上,方大人都不心疼的嗎,可憐又無助的風意啊,你說她現在怎麽辦?”


    方合回道:“風意很聽話,不會出事。”


    “她很聽話就不會出事了嗎?你這是什麽鬼邏輯,風意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本公主第一個拿你是問。”和安公主麵若惱怒,斥責他道。


    方合有些無奈,隻得說道:“長公主要公主殿下迅速回府,希望公主就不要在外麵與他人逗留。”


    “他人?什麽他人?方大人,說話要好好說,這是本公主的小師弟,可不是什麽他人,你給本公主記好了。”和安公主怒意不減,卻是遲遲不肯動身。


    方合說道:“是。”


    他攔住了和安公主的路,讓她沒有機會溜走。


    沈吟致從和安公主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來,對和安公主說道:“師姐,長者為大,既然家中長輩急招回家,那便回去吧,莫要在外麵逗留了。”


    手中的東西被抽走的感覺,讓和安公主一時間沒能適應過來,這樣片刻的失落也被方合看的明明白白。


    然後方合的視線落在了沈吟致的身上。


    師弟?宿卓先生的新弟子?宿卓先生的為人他還是有所了解的,這人若是宿卓先生的弟子,自當不會是什麽心性不正的人,但是總感覺怪怪的。


    依照和安公主的脾性,會跟宿卓先生的新弟子如此融洽的相處?


    那可真是見了鬼了。


    方合心裏麵不由得冒出了這麽個想法。


    和安公主臉上的怒意不見了,換上了一副很可惜的樣子,對沈吟致說道:“小師弟,我可要回去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們還是會見麵的,見麵的時候你可要告訴我答案。”


    答案?沈吟致不解。


    和安公主拍了拍沈吟致的肩膀,跟著方合離開了。


    答案嗎?你是不是喜歡師姐我啊?


    太過分了!臨走了還要調戲人,這都是什麽事!沈吟致恨恨的想到,但是深秋的寒風吹過來,也吹不散沈吟致臉上的熱度。


    還是覺得太羞恥了,他好像真的是……


    “多謝袁公子相送。”沈吟幸拜謝袁臨桑。


    袁臨桑回禮,說道:“我同吟致曾為同窗,相互照應也是應該的,不需要客氣。”


    沈吟幸說道:“袁公子當真是變了許多,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倒是沒有想到沈吟幸會這般說,身邊的小廝深有同感,袁臨桑在來了譽京城之後改變了許多。


    “小致他如今在宿齋之中習武,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去那裏探望他,我想你們大約很久沒有見過麵了吧,小致他也應該很想見到你。”沈吟幸很認真的說道。


    將這件告訴袁臨桑的原因,便是因為袁臨桑在見到她沒有多長時間的時候,不過兩句話,就提到了沈吟致。


    這兩個人作為在涼州城之中的好友,兩個人因為家族的原因逐漸走遠,也因為每一個人選擇的路不同,而走上了不同的方向,這兩個人之間或許並不會變,但也會漸行漸遠。


    畢竟這兩個人是好朋友的啊。


    過去的情意,終究是割舍不掉的。


    袁臨桑被沈吟幸的話驚到了,與其說是沈吟幸的話讓他感到驚訝,不如說是他被自己給驚到了。


    原來想法,已經表現的這麽明顯了。


    “我會去見他的,多謝你了。”袁臨桑道謝。


    沈吟幸笑著回禮。


    兩個並沒有很熟悉,所以也就沒有更多的話要繼續要說下去了,相互告辭之後,袁臨桑就離開了。


    然而沈吟幸並沒有立刻就走上馬車,花妍在一邊拉了拉沈吟幸的袖子,湊到沈吟幸的麵前問道:“小姐,怎麽了,接下來去哪裏?回府嗎?”


    “你察覺出來了嗎?”沈吟幸問道。


    花妍一臉的疑惑,“察覺出什麽,奴婢愚笨。”


    “袁臨桑變化很大,為什麽呢?”沈吟幸還是糾結於這個問題,剛才袁臨桑在這裏,沈吟幸沒好意思直接問出來,但是察覺到了這一點,還是讓沈吟幸心存疑惑。


    這個問題花妍沒有辦法解釋,不過看著沈吟幸滿臉糾結的表情也是於心不忍,說道:“大概是長大了吧,畢竟快要過年了。”


    沈吟幸因為這句話變得更加惆悵了,“快過年了啊。”


    抬頭望去,空中還飄著紅色的碎紙,空氣之中還有煙火的氣息,喜慶的味道還沒有散去。


    人會改變這是一件多麽正常的事情,而長大這件事也是在推著你走,你不想向前,但是你阻攔不住。


    短短不過兩三年,世事已過滄海已變,當初還可以湊在一起的人,現在連見一麵都變得那樣的難。


    “走吧,回府。”沈吟幸上了馬車,花妍也緊隨其上,車夫見到主人家都已經上了馬車,也偷懶不得,聽了吩咐,駕車離開。


    袁臨茵還沒有送到楚府,沈吟幸就已經離開了。


    很多時候,某些時刻,不一定親眼需要見到,她們的心意送到了,就可以了。


    沈吟幸從馬車上拆開了袁臨茵給她的回禮,裏麵包裹的是一個長條狀的匣子,打開來,裏麵放著的是一份卷軸,迎麵是撲鼻的茶香味。


    沈吟幸的眼睛亮亮。


    這份禮物她很喜歡,這份禮物很是用心。


    這份卷軸打開來,上麵並不是一幅畫,而是許多的畫,上麵還有許多的批注以及注釋,都是一些新加上去的內容,上麵描繪的都是有關於茶葉的東西,看得出來這並不是原本,大約是袁臨茵日日抄寫的摹本。


    這已經很不容易了,在準備婚事的期間,竟然騰出功夫為了她抄寫茶經,還在上麵寫上了她的理解,以及查閱典籍配上了茶點,方便沈吟幸去觀閱。


    大概,這並不是最近才準備的禮物吧。


    花妍已經在一旁驚歎的合不攏嘴了。


    沈吟幸小心翼翼的將這份卷軸收起來放好,又將匣子好好的包在布裏麵。


    “不知道姐姐會收到什麽回禮?怕是……沒有機會拿到了吧。”沈吟幸自言自語,花妍還沉浸在剛剛那副卷軸帶來的震驚之中沒有回過神來,自然也就沒有聽到沈吟幸說了什麽。


    在沈吟幸離開後不久,迎親的隊伍很快就回到了楚家,楚家的門口,熱鬧非凡,連楚天襲和楚月柔都出來相見,怕是楚家的門口鬧翻了天。


    可能楚天慕大婚的規格比不上逸王君玉墨的規格大,但是楚家熱鬧非凡,比起君玉墨和鍾煙的婚事來說,這裏才算是真正的喜事。


    袁臨茵被白安賞扶下花轎,就這麽幾步,她就要經由白安賞的手送到楚天慕的身邊,白安賞在她的身邊低聲說,盡管周圍喧囂聲震天,但是沒有什麽能阻擋白安賞的話讓她聽見,“今後你嫁入楚家,且多保重。”


    話沒有說太多,短短的幾步路,也不足以讓他們兩個人之間說太多,甚至是袁臨茵想回話也不太現實。


    很快,袁臨茵的手就被白安賞交付到了楚天慕的手裏麵,剩下他們之間的對話,無論是規矩應該存在的,還是他們之間想說的,袁臨茵都沒有聽到太多。


    因為白安賞的話,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從今往後,她就是楚天慕的妻子,永遠都是站在楚家這一邊的,無論是家族如何,親人如何,好友如何,她的宿命就是站在這一邊的。


    戴上了那枚血簪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好友遠去,不知所蹤,親人離心,不明所想,家族利誘,背後立刀。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依靠的,在這個時候,她選擇了楚天慕而已,僅此而已,走上這條路,不問歸途。


    可是有一點啊,今日為她而來的兄長,從今以後,再見麵就是敵人了。


    白安賞把她托付的人,是他的敵人。


    這樣的感受,不知道他的心裏麵會不會難過。


    而袁臨茵自己忍下心裏麵就要噴薄而出的憂傷,麵對麵前的一切,還有好多的路要走,她還不能出錯,沒有人可以帶她離開,沒有人可以帶她逃離,她自己也沒有這個本事。


    白安賞在看著袁臨茵踏入楚家的大門之後,轉身騎馬飛馳而去。


    在楚家的大門口,自然不會有人將白安賞攔下,請進楚家的大門之中去,但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好直接動手,隻得放他離開。


    白安賞可是君玉瀾身邊的人,為君玉瀾在私底下辦事,不知道和楚家起過多少衝突,無論是明麵上還是私底下,斷過不少楚家的線人,也是讓楚家惱恨的很。


    “她讓白安賞來送嫁,莫不是腦子有問題吧,她還想不想在楚家好好待著了,是不是以為自己有賢妃撐腰就了不得了,我看她死在哪個角落裏都不知道。”楚月柔出言狠厲惡毒,一臉的嫌惡,擺明了是討厭袁臨茵。


    周圍的人紛紛感歎,怕是這袁家五小姐變成了楚家五夫人,這日子並不好過。


    楚天襲倒是出言製止了楚月柔的言行,“今天是你五哥哥大喜的日子,你別在這裏添麻煩,要是想找事,關起門來自家人說話,今天你務必給我老實點。”


    這是警告。


    警告楚月柔不要在這大好的日子裏,惹事生非,無論平日裏楚月柔想做些什麽,但是今日不可以,她必須老老實實的將自己心中的戾氣壓下去。


    楚天襲眼神警告意味明顯,束縛住了楚月柔的手腳。


    楚月柔心中便是有再多的戾氣,這個時候她也得憋著,楚家驕縱於她,但是在大事上麵,從來都不會妥協於她,這一點楚月柔再清楚不過了。


    新人進門之後,楚天襲跟了上去,雖然囑咐過楚月柔不要在這個時候生事,但是依照楚月柔的脾性,就算是她明白這個道理,也不一定能夠忍下來不做,所以他吩咐了人暗中將楚月柔盯緊一些,防止楚月柔生事。


    楚月柔將剛才的不滿全都咽回了肚子裏麵,既然現在不能說,她總是要找個時間說的,她可不想白白的憋著一肚子的火氣。


    這袁臨茵出盡了風頭,可是著實讓她不滿意呢。


    被楚天襲嗬斥了一通,她也沒有什麽心情再前去湊熱鬧,後院裏那些夫人小姐們自有楚家的夫人小姐們在應付,她去與不去都沒有太大的幹係,反而去了會更加的堵心,更何況楚天襲不讓她生事,若是人一多了,她沒控製住怎麽辦。


    還是遠遠的躲著好了。


    更何況,這是楚天慕的婚禮,就算是她楚月柔再怎麽不喜歡袁臨茵,也不能搞砸了楚天慕的婚事,單看今天的陣仗來講,就知道楚家有多重視楚天慕的婚事,若是被她搞砸了,她怕是在出嫁之前都不能出楚府了,那可是會被譽京城中的世家小姐們給嘲笑的,她楚月柔可不能有那麽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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