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陳安寧在給馮文娟描述這個夢境內容時,馮文娟甫一聽當然是覺得荒誕離奇到極致,但是編造構建這個謊言,陳安寧從頭至尾並沒有多少緊張情緒與心理壓力,畢竟這是改編自他自己才體驗的親身經曆,頂多算是一條真實的謊言吧。


    在馮文娟麵前,為什麽要扯這麽一個謊呢?


    須知一個謊言誕生後,需要用到多個謊,甚至無數個慌來圓它。


    這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麽?


    還是閑得蛋疼找抽麽?


    亦或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麽?


    都已經扯謊了,都已經扯到這個地步了,陳安寧的內心深處還時不時的拷問一下自己。


    醒來後的這一個白天裏,內心矛盾叢生遍布,以致陳安寧自己都無法捋得清。


    他不敢想象還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自己在這個時空的某一天睡個覺,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重新移魂回到了原時空。


    他不知道在原時空的自己,到底是成了一具沒有意識的植物人,還是當時直接就一命嗚呼了?


    假如真的萬一有幸能夠再次移魂回到原時空,如果在原時空的自己是植物人狀態,沒準還能重新注入靈魂獲得新生;如果在原時空的自己已經燒過頭七都好幾年,那麽移魂回去豈不就成了孤魂野鬼?


    如果真的萬一有幸能夠再次移魂回到原時空,但卻是2018年當天之前的日期,或者是之前更早的年份呢?譬如2016年或者2014年啥的,那最終成活下來的我到底是哪一個我?


    那麽,我還是我麽?


    那麽,如何區分本我、自我、超我、真我和假我?


    哎呦臥艸,這特麽的隻要一想就讓人發瘋。


    但這些林林總總的假設,都並非不可能發生啊!


    原時空裏生於1978年活到2018年的自己,睡了一覺就能移魂到現時空,對現時空裏生於1976年活到1994年的“自己”進行了“奪舍”。


    如此荒誕離奇的事情都真真實實的發生了,以後還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從中午在家吃泡麵到下樓四處溜達,從遇見江華到跟馮文娟碰頭,再到此時此刻,陳安寧內心裏都沒有停止不斷的胡思亂想。


    從甫一醒來接受既成事實後,他就有了穿越者或重生者必須恪守自身秘密的自覺意識。


    原本,他並沒有要給馮文娟講述這麽一則真實謊言的打算,應該說根本不會給任何人講,包括現時空裏的妹妹陳安琳。


    但是下午見到馮文娟之後,他心思裏漸漸又有了新的考量。


    一個虛歲十九的小夥子身體裏,現在住著一個虛歲四十一的中年靈魂,以後的行為處事與舉止談吐,都不可能再呈現出一副少年人的稚嫩做派。


    現時空裏,父母親都已經離去,跟陳安寧接觸交流比較多的親人、同學和熟人裏麵,陳安琳、江華、毛誌海和林雪他們這些同齡人,就算腦子聰明觀察力強,即使發現自己表現出的前後迥異,以他們的人生閱曆應該很難產生過分的懷疑,估計更多的是些許羨慕與景仰,哇,怎麽變得越來越成熟?!


    母親那邊的娘家親戚都在膠東省,父親這邊的親戚有聯係的也就是住在建鄴的大伯一家。


    到建鄴讀書後,最多也就是兩三個星期會去一趟大伯家,這兩年跟大伯家僅僅也是逢年過節才聚一聚,即使在伯伯伯母看來自己有很大的性格變化,估計也隻當是父母不在之後,自己一下子就長大變得成熟了起來而已。


    熟人裏麵,唯一的變數是馮文娟。


    馮文娟是一名刑警,陳安寧對於刑警這個職業是挺“發怵”的,這倒不是他自己以往作奸犯科怎麽了,而是因為原時空裏他的高中同班同學刑警郭洪生。


    有一次陳安寧去穀方下麵的江洲縣出差,郭洪生正好剛剛調到江州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擔任副大隊長,晚上郭洪生下了班換了便裝之後,與陳安寧步行到縣城街邊的大排檔擼串喝啤酒聊人生。


    他們倆喝酒閑聊時,並沒有說到任何跟警察有關的字眼,也談不上對左右鄰桌食客的驚動,郭洪山卻漸漸對隔壁桌的三個外地人起了疑心。


    而隔壁桌三個外地人的舉止行為,和時不時傳來的忽高忽低的交談內容,在陳安寧事後回想起來並不覺得有什麽異常。


    當時郭洪生一邊擼串喝酒,一邊用手機微信悄悄布控,一舉當場擒獲那三人,拘押之後一經查驗比對,竟然真是網上通緝的嫌疑人。


    陳安寧事後曾經問過郭洪生,之前是否看到過三個人嫌疑人的相關通緝內容,郭洪生卻說完全沒有看過,就是根據他們的舉止行為判斷出有問題,這特麽也太嚇人了。


    在現時空的這一年半裏,馮文娟與自己兄妹倆越走越近,平時隔三差五的關照也很多,如果以後漸漸減少來往交流,顯得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馮文娟的誌向是成為一名優秀的刑事偵緝警察,刑警這個職業一般觀察能力都很強,尤其是對細節的觀察分析,天馬行空的思維很跳躍很擴散,而且愈是年輕的刑警,其職業的責任心和好奇心就愈強,也愈容易“多管閑事”,愈愛問“十萬個為什麽”。


    所以今天一見到馮文娟之後,陳安寧就琢磨怎麽才能讓她對自己以後逐步表現出來的變化,不以為怪且習以為常。


    什麽樣的年輕女人,最盲目最傻最天真呢?


    隻有戀愛中的女人,才是最盲目最傻最天真。


    陷入熱戀之中的女人,即使有什麽樣的懷疑,往往都是先懷疑她自己的懷疑,然後先為對方設想再進一步作自我懷疑,一般在內心否定與自我否定循環幾次之後,就會自覺消除一切懷疑。


    麻煩的是,現在的陳安寧是一個才十九歲的高中畢業生,而馮文娟是一個已經二十四歲的大姑娘,怎麽才能讓馮文娟的內心消除年齡差距的隔閡,倒是的確需要費一番心思。


    畢竟在人家心裏是我拿你當弟弟,你居然想睡我?!


    這樣一琢磨,貌似有點對不起原時空裏的溫嵐、沈薇薇和許靜芝?


    但是凡成大事者不都是不拘小節麽,陳安寧又在內心裏連連為自己作強力辯護。


    至於到建鄴讀書後,可能在大學校園裏重新邂逅溫嵐她們仨人,陳安寧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要知道現在的“自己”還有一位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小姐姐林雪呢,被自己占據身體的這位提前兩年降生的“大兄弟”真會甩鍋哦。


    隻當債多不愁虱多不癢了,原時空裏的大老板們哪個不是欠了銀行一屁股的債啊?


    再說了,原時空裏自己在這方麵既狼狽不堪過,也小有所獲過,總歸來說可以“以史為鑒”吧。


    剛才在駕校的時候,陳安寧隱隱判斷馮文娟的家庭背景應該不一般,這讓他的“歪心思”愈發堅定了起來。


    以前閑得無聊時,閱讀過不少都市重生類的網絡小說,賺錢都是重生者的第一生存要務,沒有錢一切都是空談。


    但現時空的這個1994年,跟原時空時間線上的1994年相比,已經發現的時空差異就不少,不見得以後就能依葫蘆畫瓢。


    而且在原時空裏,自己一輩子就從來沒有炒過股,基金期貨證券網絡p2p更是沒接觸過,薇薇她們都是簡單折騰過基金,但自己也是從來不曾過問過。


    曆史上,滬江和鵬城的股市什麽時候牛什麽時候熊,完全就是一無所知,唯一有點印象的就是1997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


    誰知道在這個時空裏,泰銖到時候還有沒有危機呢?


    就算有,自己又沒有金剛鑽,哪敢去攬那沽空的瓷器活?


    嘛的,自己的文筆功夫又實在有限,也做不了時空搬運的文抄公。


    再說在這個年代裏,傳統文學的作家和詩人最後都是窮死的。


    不過對於原時空裏,從九十年代中期到2005年前後的經典老歌,以及之後到2018年期間的很多神曲都很熟悉,自己車子上都是這些歌,熟得不能再熟了。


    而且這個時空的“自己”既識簡譜又懂五線譜,還能彈吉他招惹鄰家小姐姐,但自己一身浩然正氣,唱唱蹦蹦跳跳絕對不是自己未來的誌向啊!


    實業報國和工業強國,才符合核心價值觀嘛。


    站在互聯網+的風口,才能實現一帶一路華夏夢啊。


    再說要是出名了之後,富婆闊太或者名媛少婦看上了小鮮肉,我這是該允了還是該從了呢?


    未來是信息時代,但原時空的2000年左右是第一次網絡泡沫,在這之前投資互聯網也是極度燒錢,百萬美元計都是當紙錢來燒的。


    而且“自己”的現時空記憶裏,對於互聯網發展的了解是一片空白,特麽的隻會死讀書的學霸書呆子啊!


    重操舊業搞化工,就算有啟動資金,傻子才幹呢!


    別說銀行、工商和稅務了,以後光是環保和安監的政策就能玩死你,嗬嗬。


    至於有些網絡小說裏寫到的買彩票,簡直可笑至極又愚蠢至極,不提兩個時空的差異了,就是誰特麽會無聊記得1994年的福彩體彩開什麽號碼?


    就算趁著世界杯或者歐洲杯啥的,去歐洲的合法博/彩點買彩票,問題是除了那些超級球迷,誰特麽還記得二十年前的比分,頂多就是記得冠亞軍是哪些隊伍,另外還有一些記憶猶新的冷門。


    萬一有時空的蝴蝶效應呢,投資豈不是全打了水票?


    而且這年頭出國辦簽證也不容易,不說在國外的食宿費,來回機票都得大幾萬。


    說一千道一萬,人不可能先後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這才是時空更迭不破的真理之一。


    另外在原時空裏從小學到初中,陳安寧見過太多的同學留級,有的同學還不止留過一次級,重讀一個學年甚至連續兩年重讀一個學年的那些學生,沒有一個能從學渣華麗麗的變身為學霸,連達到班級中等偏下水平的都幾乎沒有過。


    所以對於穿越者或者重生者,即使有著“先知附身”般的光環籠罩,就真的能混得風生水起,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嗎?


    陳安寧此刻身為真真切切的穿越者或者重生者,還真不敢作如此肯定。


    不論在原時空還是在現時空,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想在社會上做出一番大事,沒有一定的社會關係與人際關係,絕對是舉步維艱的,哪怕是有“先知光環”籠罩的穿越者或者重生者,也可能起步就如遭棒擊。


    自己現在說穿了也就是一個即將讀大學的19歲少年,烈士子女和公安二級英模子女的身份也就是高考加點分而已,想在這個時空逆流而上真心不容易啊。


    剛才在馬科長辦公室做科目一的試卷時,陳安寧腦子裏就不斷浮想聯翩。


    記得穿越前,上個月進行2018年年度體檢的時候,在醫院消化內科做主任的季強跟自己說:“老同學,從你的胃鏡和腸鏡的檢查報告看,腸胃是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建議以後的飲食多以偏軟為主……”


    哎喲臥艸,看來戲言要成真了,回到這1994年可能要先吃點軟飯了。


    既然篤定馮文娟有一定的背景可以攀附,思來想去還是先抱緊文娟姐姐的大長腿比較靠譜。


    即使進不了門,就想方設法從氣窗裏先把頭擠進去吧。


    這不,隻要馮文娟能夠相信,自己昨晚睡了個覺做了個夢,醒來就好像憑空添出四十年的人生閱曆,在以後的相處交流中,起碼可以把大五歲的心理障礙逐步抹平消除,沒準小弟弟以後還能慢慢變成怪蜀黍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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