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摸著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的額頭,呲牙咧嘴地叫喚著。


    旁邊的同伴往四周打量了一圈,沒看到人,笑道:“你不會是說了皇後娘娘的壞話,心虛了吧,這哪兒有人?”


    其他幾人也哈哈笑著附和起來,“就是,這個點兒了主子們都等著用晚膳呢,誰會沒事兒來這園子裏逛……”


    一群人笑鬧了幾句正準備走,卻見剛才還揉著額頭的小全子這會兒卻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奴才見過逸王殿下。”


    其他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又笑起來,更有甚者想伸出手去拍他,“開什麽玩笑,逸王殿下回了京,可不在這行宮裏頭,你想騙人也得動動腦子……”


    “看來你們對本王的行蹤很清楚嘛。”


    身後傳來男子清冽的聲音,幾個小太監一下子變了臉色,戰戰兢兢地轉身,不用抬頭看來人的模樣,隻看到他月白色的衣袍下擺,就立馬跪到了地上。


    “逸王殿下饒命,小的……小的們隻是……”


    幾個太監拚命想著該如何解釋,但越急反而越說不出什麽來。


    “逸王殿下恕罪,奴才們隻是一時糊塗,妄議主子,請殿下責罰。”


    這是剛才那個因誇了皇後被其他人嘲笑的小太監,這會兒他倒成了最淡定的那一個。


    楚逸低頭看了他一眼,“你是哪個宮裏伺候的?叫什麽名字?”


    小太監也不慌,“回殿下,奴才名喚小忠子,是這行宮裏頭負責花木的。”


    楚逸點了點頭,“你們幾個剛才在討論什麽?”


    幾個太監都愣了一下,合著逸王並沒有聽清他們說了什麽?是他們不打自招了?


    楚逸向來都以平易近人聞名,下人們平時犯了錯他也很好說話,所以這回兒太監們也沒有了一開始的緊張。


    有一個平時慣會巴結主子的小太監笑嘻嘻地道:“殿下,我們就是閑著無聊打了個小賭……”


    楚逸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是嗎?”


    那個小太監被楚逸這兩個字嚇了一跳,不是說逸王待人溫和嗎?這怎麽突然這麽嚇人?


    平日裏好脾氣的逸王突然冷了臉,其他人也不敢再糊弄,老老實實把行宮裏最近發生的事兒都說了。


    楚逸的臉越來越黑,他往顧梓君離開的方向瞟了一眼,似乎還能看到女子蹁躚離去的身影。


    其實,她在這皇宮裏過得並不好吧?一個小小的淑儀居然都能爬到她頭上?


    連這幾個小太監都能看出皇兄對她的不喜,更何況那些早就想踩著她上位的宮妃們呢?


    感受到楚逸身上釋放出來的怒意,小太監也不敢再多說,老老實實退到了旁邊。


    楚逸不說話,他們也不敢動,隻能低著頭跪在那兒,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聽到逸王的聲音,“以後不可妄議主子,都滾吧。”


    幾人像得了特赦令一般,嘴裏應著,連滾帶爬地走了。


    楚逸也沒有在原地停留,他今日是特地來陪母後用晚膳的,遠遠地看到顧梓君,本想上來打聲招呼,沒想到遇到這種事兒耽誤了好長時間。


    那些小太監說的話一遍遍在他耳邊回響,想起初見時那個爽朗的顧梓君,他有些不敢相信如今的她竟這般能忍。


    “殿下,您讓奴才買的糕點我都買回來了,您怎麽還在這邊?”


    楚逸身邊經常伺候的太監小同子手裏提著一包糕點,對楚逸竟這半天還沒到慈壽堂有點兒奇怪。


    楚逸輕咳了一聲,“本王特意等在這兒了,既然你來了就走吧。”


    小同子看著主子大踏步離開的背影,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主子不是說他要先過去嗎?怎麽這會兒變成了等著他了?


    剛才麵不改色地撒了謊,楚逸自己也有點兒心虛,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小同子問他的時候下意識地就隱瞞了之前的事情。


    這會兒看小同子沒跟上來,而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有些心虛,提高了音量,“你磨蹭什麽呢,還不快點兒跟上!”


    聽到楚逸的催促的聲音,小同子也顧不上多想,應了一聲就趕緊跟了上去。


    園子裏又恢複了安靜,除了樹下那顆被楚逸用來砸了小太監的石子,這裏一切如故,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遠處的樹下,李尚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皇上,低聲道:“皇上,該用晚膳了……”


    楚逸捏著樹枝的手慢慢地鬆開,卻看到那拇指粗細的樹枝竟掉到了地上。


    李尚不敢再說什麽,閉上嘴站在旁邊,也不敢多看,生怕看到些不該看的。


    今日梁淑儀在慈壽堂暈了兩次的事兒很快就傳到了皇上耳朵裏,琉璃閣也派人來請了。


    李尚本以為皇上這幾日這麽寵梁淑儀,肯定會去,結果卻聽到皇上冷冷地聲音,“朕又不是太醫,請朕去了有什麽用?”


    琉璃閣的宮人戰戰兢兢地離開後,皇上卻有興致來逛園子。


    好巧不巧,正好看到那群小兔崽子居然不要命地編排皇後娘娘,他正要出手教訓的時候卻被逸王搶了先。


    不過這樣也好,畢竟如果讓他出手的話,那些人一個都落不了好,畢竟還有皇上在邊上看著呢。


    隻是他有些不明白,皇上為何不願意出去,而且看現在這情況,皇上似乎很生氣?


    終於,楚淩冰冷的聲音響起,“走吧。”


    李尚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楚淩看不出情緒的臉,“皇上,咱們是回聖元殿嗎?”


    “去琉璃閣。”


    楚淩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沒有溫度,但李尚卻覺得這四個字比平時更讓人心驚,他也不敢多說,應了一聲就讓人去琉璃閣傳話。


    梁淑儀這會兒已經緩得差不多了,秋兒把她臉上的帕子拿下來,又換了一塊剛在涼水裏泡過的。


    曬過的臉這會兒燒得慌,但梁淑儀無暇顧及這些,她更苦惱的是她到底哪裏惹到了太後?


    剛來沒多久,她就聽說那個最得寵的秦妃因為拖累太後落水而被貶成了嬪,今日皇上還那樣說了,也不知道會怎麽罰她。


    梁淑儀越想越煩,一把拿下臉上的帕子摔到地上,“皇上都不肯來了,我還護著這張臉幹什麽!”


    秋兒急了,連忙重新換了張帕子,“主子,太醫說了,您的臉曬得厲害,可得小心照顧……”


    梁淑儀卻推開她的手,低低地哭起來,“我知道自己今日做錯了,皇上才惱了我,若是皇上以後都不來了,我……”


    “你若如何?”


    “我,我就……我就到承恩寺裏當姑子去。”


    梁淑儀接著話茬說完後才意識到不對勁兒,她抬頭時正好對上楚淩似笑非笑的臉,連忙掙紮著要從床上起來。


    “你身子不適,不用起來了。”楚淩淡淡說著,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梁淑儀卻還是強撐著起來了,跪到楚淩麵前,“皇上,您怎麽來了?奴婢還以為您真的不願再見我了……”


    看到梁淑儀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楚淩皺了皺眉,語氣裏卻帶了幾分笑意,“朕若是不來,恐怕承恩寺裏還得再多個尼姑庵吧?”


    自己剛才的話全被楚淩聽了進去,梁淑儀有些得意,但麵上還是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窘意,似嬌若嗔地看了楚淩一眼,“皇上,您怎麽能隨便聽人說話呢?”


    若是平日裏她這麽看楚淩一眼,他還能笑著應付一下,但今日頂著一張曬紅的臉,做這個動作就有些慎人了,楚淩咳了一聲,移開視線,“今日委屈你了,太醫怎麽說?”


    梁淑儀卻以為皇上是看到她臉上的傷而心軟了,她止了淚,笑著道:“讓皇上擔心了,臣妾沒事,養幾日就好了。”


    “嗯,那你就好好養著吧,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朕說,別怠慢了自己。”


    梁淑儀本來以為自己故作堅強肯定會讓皇上更心疼,這樣她就能趁機打探一下太後罰她的原因,可沒想到楚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隻字不提太後的事兒。


    楚淩喝了口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了,卻看到梁淑儀又紅了眼眶。


    梁淑儀如今可是他的心尖寵,怎麽能讓她流淚呢?


    楚淩強忍著拂袖離開的衝動,輕聲問道:“怎麽哭了呢?可是有哪裏不舒服嗎?太醫……”


    梁淑儀連忙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似乎是怕楚淩看到她哭,隻是她這個動作沒控製好力度,繡帕劃過臉頰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痛意。


    這下子好了,不用硬擠眼淚了,大顆大顆的淚珠直往下滾,她也不敢再擦了,隻是一味抽泣著。


    楚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伸出手想要按按隱隱生疼的太陽穴。


    梁淑儀卻以為楚淩是想替她擦眼淚,她連忙往後躲了躲,“皇上,奴婢知道您是真心疼奴婢,可是……”


    梁淑儀吸了吸鼻子,“可是奴婢出身低微,實在配不上您的寵愛,而且奴婢也知道,您貴為九五至尊,不可能隻是奴婢一個人的皇上,所以還請皇上往後雨露均沾……”


    梁淑儀自以為這番以退為進的話說得極妙,一方麵,她沒有直說太後罰她的原因,但也暗示楚淩就是因為他太寵她而引起了後宮其他人的不滿。


    另一方麵,她假裝大度地勸皇上雨露均沾,這樣顯得她多懂事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這樣體貼的女人呢?


    隻是,她遇到的不是普通男人,而是楚淩。


    梁淑儀的話音落下,琉璃閣裏陷入了長久的寂靜,就在她以為楚淩肯定會感動萬分地扶她起來的時候,卻久久沒有等到楚淩的動作。


    候在門口的李尚將裏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在梁淑儀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一個小小的淑儀,不過就是受了幾日恩寵,不乘機為自己謀一些好處反而來這麽一套,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並不是個受寵的小妾,倒像是雍容大度的正妻。


    更何況,皇上是天下之主,他願意寵誰那都是他的事兒,你一個小小的淑儀哪來的資格置諱?


    怪不得她這幾日如此蹦噠,皇後娘娘卻沒有任何動作,這樣沒腦子的人,如何配讓皇後娘娘費心呢?


    要他說,皇後娘娘那樣的人兒,才是真正的主母風範,才當得起一國之母。


    李尚正想著皇後娘娘平時待人接物時的樣子,就聽到裏麵傳來楚淩的聲音,“既然如此,你就好好養病吧,朕先走了。”


    聲音落下的時候,就看到楚淩大踏步出來了。


    李尚連忙跟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明顯覺得皇上的步伐輕快了不少,臉上的表情也鬆快了不少。


    看楚淩心情好了起來,李尚才敢出聲,“皇上,咱們如今去哪兒啊?”


    “梧桐苑。”


    聽到這三個字,李尚臉上也露出幾分喜意,他連忙應道:“好嘞,奴才這就讓人去通報一聲。”


    楚淩卻攔住了他,“不用通報了,咱們直接過去。”


    琉璃閣裏的梁淑儀看到楚淩竟然就這麽走了,本來就疼得厲害的膝蓋更嚴重了,直接癱坐在地上。


    秋兒見了,趕忙過去扶住她,“主子,您這又是何必呢?皇上好不容易來了,您又幹嘛趕他走啊?”


    梁淑儀借著她的力坐到了榻上,揉了揉自己的膝蓋,臉上露出幾分不可置信,明明一切都是按她預期的那樣啊,怎麽皇上突然就走了呢?


    她聽到了楚淩的腳步聲,才故意跟秋兒說了那些話,而且她也知道承恩寺裏是皇家寺院,裏麵並沒有尼姑庵。


    她就是故意那麽說的,就是想表現出一副真的很傷心,說話都不過腦子了的樣子,楚淩確實信了。


    而且她哭的時候皇上都想親自給她擦眼淚了,自己當時就不該因為怕疼而躲開,說不定皇上反而會更心疼自己。


    梁淑儀越想越覺得後悔,明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卻把一手好牌都搞砸了!


    秋兒看到她臉上的悔意,也出聲勸道,“主子別擔心,您想啊,有幾個男人願意自己喜歡的女人把他往外推啊,皇上這會兒雖然生氣,但等他想通了,自然會明白您的好。”


    梁淑儀麵上雖然沒有變化,但卻把她的話聽進去了,也是啊,男人都有大男子主義,他們可以有很多女人,但都希望女人隻愛他們一個。


    ------題外話------


    抱歉,今天有事更晚了,請大家海涵,(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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