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念冬還疑惑了一下,撞到了?她怎麽沒聽到聲音?


    但她也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小姐,你吩咐的事情我都辦妥了。”


    一直心不在焉的顧梓君有些不解,“啊?我吩咐了什麽啊?”


    念冬整理好床鋪,走到她身後替她梳頭,無奈地道:“您不是說要見見各處的管事嗎?我都已經通知過了,他們一會兒就過來。”


    顧梓君這才想起來,她的眼神閃了閃,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拋到了腦後,“好,我知道了。”


    “對了,小姐,你猜,我今天還碰到誰了?”


    念冬看顧梓君今日精氣神不高,故意活躍氣氛。


    顧梓君搖了搖頭,“這我哪猜的到?你碰到誰了?”


    見顧梓君完全不配合,念冬有些無趣地撇了撇嘴,“小姐你猜都不猜一下,我在內務府碰到喜兒了。”


    顧梓君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念冬說的話上,她敷衍地點了點頭,“哦,我知道了。”


    她的這個反應讓念冬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欲望,動作麻利地給她梳好頭,就有人把準備好的早膳送了進來。


    顧梓君還沒用完早膳,各處的管事都來了,他們靜靜地站在棲鳳宮的前廳裏,表麵上雲淡風輕,但每個人心裏其實都在打鼓。


    皇後娘娘這回突然召他們前來應該沒什麽好事吧?畢竟宮裏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他們也都有所耳聞。


    想到這裏,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複雜,這些事情說小了是他們管理不利,說大了那可就是他們有意縱容,為禍後宮……


    顧梓君吃完早膳,又慢條斯理地喝了一杯茶,才由念冬扶著出來了。


    一群人見她出來,連忙跪地行禮,“奴才參見皇後娘娘。”


    顧梓君坐到上首,往下邊掃視了一圈,才慢悠悠地開口,“都起來吧。”


    皇後娘娘的語氣很平靜,但沒有一個人敢真正放鬆下來,一個個都提著心聽她說話。


    “你們也不用太緊張,本宮今日找你們來,就是想問問最近宮裏各方麵都怎麽樣?”


    顧梓君的態度很溫和,常言道: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這後宮裏最難收拾的就是這些小鬼頭頭,她可不想平白地被小鬼惦記上。


    幾個管事看她態度友善,也稍微鬆了口氣,一個接一個地上前匯報著近況,當然都是撿好聽的說。


    顧梓君聽著他們說,禦膳房最近又出了什麽新的菜品,禦花園的名貴花卉快要開了,整個後宮最近支出節省了多少多少……


    她的表情一直淡淡的,甚至唇角的弧度都沒什麽變化,也不開口打斷他們,就那麽靜靜聽著他們的輝煌成就。


    “你說什麽?劉公公真這麽說?”


    瑤華宮門口的一個角落裏,一個小宮女猛地拔高了聲音,不可置信地喊道。


    她對麵的小太監皺了皺眉,往四周看了一圈,又把帽子再往下拉了拉,壓低了聲音,“你小點兒聲。”


    “我怎麽小點兒聲!劉公公明明都說好了的,如今又突然變了卦,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宮女臉上寫滿了不忿,情緒有些激動。


    小太監看她這般激動,湊近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不知道他說了什麽,隻見小宮女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激動,慢慢變得恐慌,然後又有些緊張,最後隻剩下滿臉的失落。


    “好了,我知道了,有勞公公跑一趟了,這是一點兒小心意……”


    宮女從袖子裏摸出一些碎銀子塞給小太監。


    小太監明顯是不怎麽滿意,瞅了瞅她的衣袖,趁著她遞銀子的功夫,還不忘趁機在她手上摸一把。


    宮女被他的動作嚇到了,猛地往後退了一步,慌慌張張地道:“那我就先走了。”


    小太監看著她匆匆忙忙離去的背影,冷哼了一聲,掂了掂手裏的銀子,勾了勾唇。


    瑤華宮的大門沒有關緊,一道光從門縫裏溜出來,正好照在他那副嘴臉上,此人正是劉公公身邊的那個狗腿小太監。


    他衝著瑤華宮啐了一口,才把銀子塞到懷裏,哼著小曲兒走了。


    “翠紅,你幹什麽去了?”


    宮女才回到宮裏,正恨恨地擦著自己的手背,仿佛上麵沾了什麽惡心的東西,就聽到秦嬪的聲音。


    她手一哆嗦,帕子直接落到了地上。


    秦瓊一反常態,親自走過來替她撿起帕子,拍了拍上麵並不存在的灰,“你說你膽子怎麽這麽小?本宮也就是隨口一問,瞧把你嚇得。”


    翠紅顫顫巍巍地接過帕子,這樣的秦嬪比平時動不動嗬斥怒罵的她更可怕。


    好在秦嬪也沒有再為難她,而是問道:“昨天後宮裏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她雖然被禁足在瑤華宮不能出去,但昨天早上的笑鬧聲,以及今日來送飯的小太監臉上的神色,隱隱透露出一個訊息,後宮肯定發生了什麽大事情。


    翠紅也沒有隱瞞,把她打聽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秦瓊。


    聽到這些事兒,秦瓊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想不到她才被禁足沒多久,這後宮爭鬥已經這麽狠了嗎?


    居然還牽扯到了人命!不過,這顧梓君和蕭念真是一個比一個命好。


    蕭念一個庶出的下賤胚子,竟然都有忠仆敢為她去給皇後娘娘下藥!


    不過主子都上不得台麵,這丫鬟也是個沒腦子的,都有膽子下藥了,怎麽就隻放了點兒紅花呢?


    要是能再狠點兒,直接把顧梓君給了結了就好了……


    翠紅看著秦瓊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從嘲諷變得狠戾,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不料秦瓊注意到她的動作,眼神狠辣地看向她,“你退什麽?”


    “奴婢……奴婢……”翠紅嚇得瑟瑟發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秦瓊臉上浮出一絲冷笑,“你不要以為本宮不知道你的小算盤,被男人摸的感覺不錯吧?”


    這話讓翠紅直接變了臉色,她低下去的臉上浮出一絲恨意,捏著帕子的手猛地收緊了。


    “嗬,你最好不要再讓本宮逮到,否則……”


    秦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卻沒有發現,她身後的翠紅那雙眼就像淬了毒,恨恨地盯著她的背影。


    “瑤華宮裏缺宮人?”終於,聽到劉公公的匯報,顧梓君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當初秦瓊生病,她可是特意調了一批人過去伺候的。


    後來秦瓊即使被降位禁足,她宮裏的配置可沒怎麽動,按理來說,不該缺人啊。


    劉公公聽到顧梓君的問話,整個人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念冬一眼,她不會把今天早上的事情都告訴了皇後娘娘吧?


    念冬沒空搭理他,她整給顧梓君斟茶,心裏卻在暗暗讚許,小姐真是厲害,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這個劉公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說是正常的調動,誰知道他在背後得了多少好處。


    “回皇後娘娘,秦嬪娘娘自從被禁足之後脾氣更加不好了,動不動就拿宮人撒氣,所以如今瑤華宮裏沒剩幾個人了……”


    劉公公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觀察著顧梓君的神色,不是說皇後娘娘和秦嬪不對付嗎?聽到對手的慘狀,她總會高興點兒吧?


    隻是,他沒有從顧梓君臉上看到任何幸災樂禍的意思,反而皺緊了眉頭。


    “拿宮人撒氣?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那些少了的宮人都被秦嬪殺了?”


    顧梓君的話說的這麽直白,讓劉公公有些吃驚,他連忙搖了搖頭,“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為何說瑤華宮裏宮人少了是因為秦嬪拿宮人撒氣?”


    顧梓君故意抓著這句話不放,她倒要看看,借著人員調動的名義給自己行方便的人還有什麽話說?


    劉公公被她問的一時語結,他總不能說那些人是因為受不了秦嬪的折磨所以求他調走了吧?


    就在他急得滿頭大汗的時候,突然聽到顧梓君清冷的聲音,“秦嬪既然在禁足,瑤華宮裏的人員流動也該少一些,免得生出是非。”


    她的話算是給劉公公指了條明路,他連忙點了點頭,“皇後娘娘說的是,奴才這就照辦。”


    處理完這事兒,顧梓君又針對其他部門的事情簡單說了幾句,就讓他們離開了。


    雖然說如今後宮裏確實存在不少弊病,但行事也不能操之過急,這次算是給他們敲個警鍾吧,若是之後再出了事,那可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看著顧梓君凝重的表情,念冬開口勸了一句,“小姐,你也不要太憂心了,當心身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那血腥的場麵,顧梓君今天的臉色一直都不怎麽好看。


    聞言,顧梓君對她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兒。”


    念冬還要再說些什麽,卻被顧梓君打斷了,“對了,你今天早上說看到喜兒了,她怎麽了?”


    要不是今天聽念冬提起,顧梓君都要忘了這個人的存在,雖然她一直忘不了冷宮裏的雪妃。


    但她也不敢再去冷宮,生怕被有心人注意到,從而對雪妃不利。


    聽顧梓君問起,念冬就把今天早上的事情都跟她說了一遍,自然也沒有漏掉劉公公的種種惡行。


    顧梓君聽到這些事,眉頭一直緊鎖著,再聽到喜兒最後去了慈寧宮時,臉色變得更凝重了。


    見她臉色難看,念冬也有些不放心,“小姐你是覺得這樣不妥嗎?”


    顧梓君沒有說話,但她心裏總是覺得喜兒去了慈寧宮會出事兒,雖然這個感覺來得莫名其妙,但卻很強烈。


    “小姐,要不我現在去給喜兒換個活兒?”


    顧梓君的沉默讓念冬也有些慌了,想到太後昨天的所作所為,她的心裏也有些亂。


    “不用了,先就這樣吧,不過你找個人注意著點兒,別出了岔子。”


    喜兒才到慈寧宮,又把她換出來,這豈不是明擺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隻要多注意點兒,應該不會出事吧?


    念冬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她鄭重地點了點頭,“我這就去辦,小姐放心。”


    看她這般緊張,顧梓君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都是小場麵,不要慌。”


    念冬也跟著扯了扯嘴角,但她心裏一點兒都不輕鬆,喜兒去慈寧宮是她安排的,要真出了事,她可沒臉再見小姐了。


    “好了,我都說了沒事了,你也不要給自己壓力,對了,中秋快到了,你想吃什麽餡的月餅?”


    她的故作鎮定自然逃不過顧梓君的眼睛,她故意笑著轉移話題。


    “今年正好在京城,咱們可以吃到雲外樓最新鮮的月餅了。”


    看到顧梓君一說起吃的就滿麵笑容的樣子,念冬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小姐這會兒的樣子,哪還有點兒剛才對著那群管事時那副雍容華貴的樣子,活脫脫就一個貪嘴的吃貨。


    “哎呀,想到雲外樓的點心,我都要流口水了,念冬,難道你就不想嗎?”


    念冬正要搖頭,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那看來朕來得正是時候。”


    聽到楚淩的聲音,顧梓君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腦海裏又浮現出昨晚的場麵。


    念冬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她給楚淩行完禮,就直接出去給他倒茶了。


    楚淩看著臉色難看,坐著沒動的顧梓君,笑了笑,“朕今天正好帶了雲外樓的點心,君兒過來嚐嚐吧。”


    顧梓君像是沒聽到一樣,臉上的表情都不帶變一下。


    楚淩也不生氣,自顧自地說著,“雲大人還說這是雲外樓出來的新品種,特地帶給朕嚐嚐的。”


    “不過,這是什麽餡兒的來著?”


    楚淩的問題自然也不會有答案,他也不覺得尷尬,直接上手拆開了包裝,“打開嚐嚐就知道了。”


    盒子甫一打開,空氣中就彌漫著濃濃的紅豆香,這香氣直衝著顧梓君的鼻息而去,讓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楚淩卻像是忘了旁邊還有個人一樣,直接拿起一個月餅就往嘴裏送。


    吃下一口之後還不忘誇一句,“不愧是雲外樓的點心,這手藝比宮裏的禦廚還棒,真想把他挖進宮來……”


    看得到,聞得到,但就是吃不到,受著人生酷刑的顧梓君聽到他這話,冷哼了一聲。


    “皇上真是厲害,想吃個點心就得把廚子直接挖進宮來!”


    她這陰陽怪氣的話語並沒有讓楚淩生氣,他笑嘻嘻地湊過來,“挖進宮來,隻做給你一個人吃,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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