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這三個字,顧梓君一口水差點兒噴出來,她忍了好久才平靜下來。


    “咳咳……”


    一旁的楚淩卻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妥之處,一邊給她遞手帕,一邊還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慢點兒喝……”


    顧梓君有些哭笑不得地接過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你剛才的形容可真貼切。”


    雖然與他的身份有些不搭,但她可不就是個攪屎棍嘛!


    顧梓君吩咐完念冬,就抬腳跟上了太後她們,想去看一眼蘇澈這會兒的狀況如何了。


    雲錦這會兒已經恢複過來了,她讓人打了一盆熱水,正洗了帕子給蘇澈擦臉。


    蘇夫人一進門,看到渾身是血的蘇澈,雙腿一軟就要再一次倒下去。


    顧梓君連忙上去扶住她,“蘇夫人,您別緊張,蘇大人她真沒事兒。”


    這時候,雲錦也發現了她們,過來扶住蘇夫人,“母親,您放心吧,太醫說了,澈哥就是看著嚴重,其實真沒大事兒,隻要醒了就好了。”


    蘇夫人將信將疑地看了她一眼,才在雲錦的扶持下慢慢走到了蘇澈的床邊。


    看著這樣的兒子,她眼睛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兒子……”


    她這樣讓原本就容易落淚的雲錦也忍不住了,她的眼淚也開始往下掉。


    其餘幾人輪番上陣,安慰了好一陣子才讓婆媳二人止了眼淚。


    “蘇夫人,你放心,蘇大人是為了救人才受的傷,太醫一定會盡力醫治,一定能治好他。”


    太後的話音落下,就有宮女端著熬好的藥進來了,雲錦連忙接過來,她要親自喂蘇澈。


    蘇夫人這會兒也冷靜了不少,她上前幫著把蘇澈扶著坐起來,在旁邊協助雲錦喂藥。


    這邊已經不需要她們了,太後轉頭看向顧梓君,“走吧,去看看惠貴妃。”


    來都來了,老夫人她們自然也得去瞧瞧,幾人就一起去了蕭念的住處。


    隻是蕭念還沒有醒,太醫也說她確實沒什麽事兒,老夫人她們也就告辭了。


    出了這樣的事,太後肯定還有話要跟君兒說,不論關係多親昵,這會兒她們也隻是外人,自然不好多過問皇家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你怎麽看?”


    太後走到院中樹下的石凳上坐下,端起宮女送來的茶咂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開口問道。


    顧梓君頓了一下才回答,“兒臣已經問過惠貴妃的宮女了,按她說的來看,確實是意外。”


    “惠貴妃每天都會去那兒坐一會兒,隻是沒想到今天欄杆突然壞了,所以才會掉下去。”


    “正好蘇大人帶人巡查時經過那裏,救了她,二人一起摔了下去。”


    顧梓君把宮女的話轉述了一遍,從這些描述裏看,今天的事情確實隻是個意外。


    太後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依舊淡淡道:“那望遠亭上的欄杆怎麽會突然斷了?”


    顧梓君還沒來得及回答,幾天看到幾位僧人從門口進來了,為首的正是住持景王爺。


    “貧僧見過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這聲音讓太後猛地抬起了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門口,臉上地表情有一絲皸裂。


    顧梓君半天也沒等到太後有反應,忍不住向太後看了過去,“母後?”


    太後這才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收回自己的視線,“住持不必多禮。”


    不知道是不是顧梓君的錯覺,她從太後這六個字裏聽出了一絲顫抖。


    她狐疑地看了太後一眼,不過想起太後之前說過,她不知道住持就是景王爺,也就沒有再多想,以為太後這是太驚訝了。


    住持臉上的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語氣也很平靜,“聽聞惠貴妃和蘇大人在望遠亭受了重傷,貧僧等特地來探望。”


    太後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飄忽,半天都沒有回應。


    顧梓君隻能站出來,對他們笑了笑,“惠貴妃與蘇大人都沒什麽大事,有勞住持費心了。”


    “皇後娘娘言重了,二位貴客在承恩寺受傷就是我們的失責,更何況還是因為望遠亭的欄杆出了問題。”


    說到這裏,顧梓君也忍不住了,“敢問住持,這望遠亭是多久之前翻修的?欄杆怎麽會好端端地斷了呢?”


    住持來沒說話,跟在他身後的一個僧人就站出來,對著太後和顧梓君行了一禮,“皇後娘娘恕罪,這望遠亭是五年一修,今年就該修了,隻是還沒來得及。”


    這麽巧的嗎?顧梓君忍不住皺了皺眉。


    “阿彌陀佛,幸好我佛保佑,二位貴人沒有大事,阿彌陀佛。”


    就在這時,有宮女出來,小聲對顧梓君道:“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醒了。”


    顧梓君偏頭看了眼太後,她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麽。


    倒是住持聽到了那個宮女的話,往這邊看了過來。


    顧梓君對他笑了笑,“太後與住持稍等,兒臣這就過去看看。”


    說完,對他們點了點頭,就轉身去了蕭念的住處。


    蕭念才剛醒,臉色還有些發白,看到她進來,掙紮著就要起床行禮。


    顧梓君連忙過去攔住她,“你身上還有傷,就不用拘禮了。”


    蕭念也沒有再堅持,點了點頭,“臣妾多謝皇後娘娘體諒。”


    就才說了這麽一句話,蕭念的額頭上就隱隱有了汗珠,顧梓君皺了皺眉,“今天到底怎麽回事?我看你傷得也不輕啊。”


    蕭念頓了一下,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才道:“臣妾也不知道那欄杆怎麽會突然斷了,幸好蘇大人恰好經過。”


    “皇後娘娘,臣妾這次可多虧了蘇大人,要不是他,臣妾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蕭念的語氣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欣喜和對蘇澈的感激之情。


    聽了這話,顧梓君看了眼用繃帶吊著胳膊的蕭念,“太醫說蘇大人的傷沒什麽大礙,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先好好養傷。”


    顧梓君的話讓蕭念稍微鬆了口氣,要是蘇澈為了她出了事,她怎麽都無法原諒自己。


    “皇後娘娘,承恩寺有人出來解釋欄杆的事情嗎?”


    她實在是想不通,望遠亭的欄杆一直都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斷了?


    她現在想起那天的情形都還心有餘悸,不敢想象若是沒有蘇澈,那她……


    顧梓君也能理解蕭念的害怕,這望遠亭是整個京城最高的建築了,這人要是從上麵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啊!


    承恩寺裏的人怎麽可能疏忽這麽重要的事情?一句簡單的年久失修就完了?


    但現在她隻能這麽安慰蕭念,“承恩寺的住持也過來了,你要是方便的話,本宮讓他們進來?”


    顧梓君試探地問了一句,蕭念卻搖了搖頭,“不了,臣妾身上還有傷,不適合見客。”


    她都這麽說了,顧梓君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好好養傷,本宮也先出去了,改天再來看你。”


    顧梓君出來的時候,院子裏隻剩下太後與住持兩個人了,其他僧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離得有些遠,顧梓君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也聽不到他們說了些什麽,但卻覺得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走過去,“兒臣見過母後,皇叔。”


    可能是因為不習慣皇叔這個稱呼吧,顧梓君注意到太後與住持的臉色都變了變。


    最先作出反應的是太後,她看了顧梓君一眼,“惠貴妃怎麽樣了?好點兒了嗎?”


    “回母後的話,沒有大礙了,隻是還有些虛弱,這會兒又睡了。”


    太後點了點頭,“出了這麽大的事,確實得好好養養,君兒,你讓人多給她準備一些補品。”


    “是,兒臣知道了。”


    與太後說話的功夫,顧梓君一直偷偷觀察著旁邊的住持。


    他還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什麽都吸引不了他的興趣,但顧梓君卻覺得,今天的住持好像有哪裏不一樣?


    “既然惠貴妃休息了,貧僧就不打擾了,有勞皇後娘娘替貧僧轉達慰問之情。”


    住持突然出聲,嚇了偷偷看他的顧梓君一大跳,她連忙點頭,語氣裏滿是心虛,“皇叔不必客氣。”


    可能是她回答的聲音有點兒太大了,住持抬頭看了她一眼,“皇後娘娘以後還是叫貧僧住持吧。”


    說完,也不等顧梓君回答,起身對太後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顧梓君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她怎麽總覺得今天的住持怪怪的呢?


    “君兒,既然這邊沒什麽大事了,哀家也先回去了。”


    太後說完,也很快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顧梓君挑了挑眉,今天怎麽一個兩個地,都這麽奇怪?


    沒等她多想,念冬就過來了,看她站在那兒發呆,還有些疑惑,“小姐,你怎麽了?”


    顧梓君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事兒,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念冬往四周看了一眼,湊近顧梓君,對她耳語道:“顧風已經在等您了。”


    顧梓君聽完,臉色沒什麽變化,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轉身去了蘇澈那邊。


    蘇澈這會兒還沒醒,但他身上的血跡已經被雲錦清理幹淨了,看起來好多了。


    隻是他身上的傷想必不輕,雲錦和蘇夫人的眼睛都很紅,一看就是剛哭過。


    看到顧梓君進來,二人才強擠出個笑容,“皇後娘娘過來了。”


    顧梓君也笑了笑,“惠貴妃那邊沒事了,我過來看看蘇大人怎麽樣。”


    雲錦坐在床邊握著蘇澈的手,滿臉的擔心,但還是笑著對顧梓君道:“君兒,你也不用擔心,我相信澈哥,他一定很快就能醒過來。”


    說這話的時候,她又用帕子給蘇澈擦了擦臉,動作很溫柔,臉上滿是關切。


    蘇夫人就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看著他們夫妻二人,也不說話,但眉眼間還是流露著擔心和欣慰。


    顧梓君略坐了一會兒,感覺自己也幫不上忙,幹脆就起身告辭了。


    臨出門前,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心裏默默祈禱,蘇澈一定要好起來,不然的話他最重要的兩個女人恐怕都接受不了吧?


    想到這裏,顧梓君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她轉頭對念冬道:“你一會兒去拿一些人參之類的補品,給蘇大人和惠貴妃送過來。”


    念冬沒有猶豫就點了點頭,她是學醫的,自然明白蘇大人的傷勢嚴重,確實得好好補補。


    等顧梓君回到自己的住處時,打扮成侍衛模樣的顧風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看到顧梓君進來,連忙行禮,“屬下見過小姐。”


    顧梓君擺了擺手,“不用多禮了,直接說正事吧。”


    顧風應了一聲就把自己調查來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跟顧梓君說了一遍。


    聽完這些,顧梓君忍不住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那欄杆斷了確實是個巧合?”


    “是的,從斷裂的痕跡上看,沒有人為的原因,應該就是因為年久失修。”


    顧梓君沉吟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顧風接著道:“不過,您上次說的北狄人的事情,有了些眉目。”


    “京城那天晚上起火的那家青樓就是那夥人的住處,不過,從那晚之後,那些人就消失了。”


    “消失了?”


    顧梓君的眉心跳了一下,不知道他們在哪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跳出來的感覺太不好了。


    如果北狄人真的不懷好意,那就是敵在暗,她們在明,太危險了。


    顧風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是的,我調動了所有的情報網,也沒查到他們的行蹤。”


    這讓顧梓君的臉色更凝重了,顧風手下的情報網是非常嚴密的,這麽多年來,也從來沒出過差錯。


    但這一回,居然會查不到北狄人的行蹤。


    她看向麵前的顧風,“情報網查不到的人隻有兩種,一是死人,二是野人。”


    顧風很快明白過來,“您的意思是說,北狄人躲到了山裏?”


    顧梓君搖了搖頭,“不,他們很有可能不是躲到了山裏,而是追到了山裏。”


    話音落下,顧風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嚴肅,他下意識地往四周看了一眼,“難不成他們就在……”


    “不管是不是,咱們都不能放鬆警惕,尤其是現在,蘇澈受了傷,承恩寺的守衛可能會有鬆懈,你必須得提高注意力。”


    顧風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點頭,“是,屬下知道了。”


    說完之後,他又抬頭看向顧梓君,試探性地問道,“蘇大人傷的很重嗎?”


    今天早上,他與蘇澈交接完就去安排自己的人了,沒想到分開才一會兒,就聽到了蘇澈受傷的消息。


    緊接著顧梓君又讓他去查望遠亭的欄杆,他都沒來得及去看蘇澈一眼,心裏確實有些著急。


    想到還昏迷不醒的蘇澈,顧梓君沉默地點了點頭。


    顧風也頓了一下,才道:“屬下去他們掉下去的地方看過了,那兒地勢確實很危險,蘇大人與惠貴妃已經算幸運了。”


    他很難想象,蘇澈居然會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下救惠貴妃,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這件事也讓他對蘇澈有了全新的認識,他之前一直覺得蘇澈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嘴上功夫比較厲害罷了。


    看著顧風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顧梓君輕聲道:“蘇澈受了傷,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顧風才猛地抬起頭來,“不辛苦,這是屬下的職責,小姐也要保護好自己。”


    顧梓君點了點頭,“我知道,我這邊你不用擔心,但雲家人和蘇家人那邊,還得你多費心。”


    顧風明白她的顧慮,顧梓君的身手很不錯,可蘇雲兩家人,確實需要人手保護。


    他點了點頭,“小姐放心吧,屬下不會讓你失望的。”


    顧梓君沒有再說話,而是讓念冬送顧風出去。


    念冬雖然嘴上沒說,但臉上寫滿了不樂意,顧風又不是什麽大人物,還得她親自送?


    這麽想著,她就瞪了旁邊高大的男人一眼,每次這人一來,小姐就讓她做這種事!


    顧風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挑了挑眉,“念冬姑娘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嗎?”


    念冬沒想到他這麽直白,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沒有,顧大人怎麽會這麽想?”


    “沒有就好,我還以為是哪裏得罪念冬姑娘了呢。”


    不想再繼續這個尷尬的話題,念冬生硬地轉移話題,“顧大人可有查清北狄人一共來了多少人?”


    顧風搖了搖頭,“還沒有。”


    念冬故意問這個問題就是想看顧風吃癟,結果顧風連表情都沒怎麽變。


    她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那顧大人您的身手好嗎?能打得過北狄人嗎?”


    顧風雖然是顧梓君的暗衛,但很少現身,顧梓君也沒有遇到過什麽大的危險,念冬自然也沒見過顧風動手。


    她剛才那失望的表情落在顧風眼裏,以為念冬是在失望他沒有查清北狄人的事情。


    加上念冬後麵問的話,他自然而然地以為念冬是害怕了。


    他一向清冷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念冬姑娘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小姐……和你。”


    隻是他這個笑容在念冬看來還不如不笑得好,她也擠出個生硬的笑容,“嗬嗬,顧大人有信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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