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耍了個聰明,對著一個胡同衝了進去。那裏黑燈瞎火的,他要搞偷襲也容易。


    我四下打量著,正好自己旁邊有個板磚,我一把握起來,小心警惕的往那胡同裏靠。


    既然凶手不想跟我玩拉鋸戰,那我就準備好搏鬥吧。這一陣跟杜興練習時,淨挨他揍了,我心說今晚長長臉,也體驗下揍別人的感覺。


    這胡同沒多深,我走了十幾米就到頭了。


    我望著盡頭那足足三米多高的土牆,心裏嘀咕起來,凶手都累成那德行了?難道還有毅力把這牆翻過去?


    我又一合計覺得這事不對,剛才進胡同時,我遇到幾個大垃圾桶,我懷疑凶手是不是躲在那裏麵了。


    我扭頭就走,等離垃圾桶有一段距離時就開始細細打量,我發現有個垃圾桶有點怪異,稍微翹開一個縫隙。


    不用說,凶手就躲在裏麵,還故意借著這個縫隙往外看。


    我一點點往那湊,但我覺得要是冒然把那垃圾桶掀開,無疑讓自己處在劣勢,尤其門戶大開,很容易讓他偷襲得手,要不掀垃圾桶,我又不知道凶手是誰。


    我在這糾結上了,目光也在垃圾桶上來回遊走,突然間我發現一個線索,在垃圾桶蓋子上,掛了一小縷頭發。


    這一定是凶手鑽垃圾桶時留下來的,而且這段頭發特別的白。


    我能排除掉凶手是老人的可能,剛才跑那麽久,老人做不到,我又想到了一個人,陰公子。


    我覺得是他的可能性很大,隻是讓我不懂得是,我跟他無緣無仇,昨晚跟他爭執的也是杜興,我當時沒開口罵他,這兔崽子怎麽針對上我了呢?還突然下這麽狠的死手。


    我走過去把那段頭發扯下來,轉身離去。


    有了這段頭發,還有我腦後留下的血跡,要是動用警察的力量,很快能把凶手抓住,但我沒想這麽做,尋思先私了試試。


    我隨便找到一個路標底下一屁股坐了下來,給杜興打了電話,我想讓他過來跟我一起,有他在,收拾陰公子就沒那麽費勁。


    他接電話時嘴裏正嚼肉,還直吧嗒嘴,問我大半夜的啥事找他?


    我心說少扯淡了,這才幾點就半夜了,我沒興趣跟他胡扯,說了一個地址,讓他盡快來接我。


    杜興這人特仗義,很快打個車來了,他發現我就在路標底下坐著時,樂的嘿嘿的,還問我,“李峰,你行啊,大晚上這麽有情趣,自己出來散步嘛?是不是走不動了讓我來接你?”


    我指著脖子跟他說,“你少開玩笑,看看這兒。”


    杜興仔細看了看,他不笨,一下猜個大概,而且這小子變臉比翻書還快,嗷的吼了一嗓子,“誰整的?我兄弟的主意都敢打,快告訴我是誰,我弄死他。”


    我把分析說給他聽,他二話不說,扶起我來就又打個車往醫院趕。


    這也是我的意思,陰公子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太平間的門是關著的,但裏麵有燈,杜興當先伸手把門扯開,沒想到今晚燈光挺亮,刺得我直想捂眼睛。


    我本以為那個醜漢又在古裏古怪的“折磨”屍體呢,沒想到他卻弓個身子坐在一個小桌子前,縫補一件衣服。


    這衣服是個運動服,一看就是陰公子穿的,我不知道咋了,看到醜漢這個舉動時,整個心有點緊。


    醜漢看我倆來嚇壞了,他嗚嗚怪叫著慌忙站了起來。


    杜興不客氣,指著他說,“你兒子呢?給老子滾出來,把剛才那事說明白了,要是我哥們不計較,讓他磕幾個頭就算了,要是他還敢耍橫,老子今天把他打殘了。”


    說完杜興四下打量起來。醜漢反應挺大,一臉驚恐,還對著我倆連連擺手,說了句,“不,不要……”


    我頭次聽醜漢說話,感覺聲音有點啞,還有點憨。


    “不要什麽?”杜興又喝了一句,點著醜漢鼻子說,“你那兒子不著調,我本來想留他幾天,今天一看,是真留不得了。”


    “別,別……”醜漢嘴笨,一激動還啥都不會說了,結巴老半天才往下說,“打我……打我吧,別打孩子。”


    杜興皺著眉看著他,沒表示。


    醜漢又看向我,還突然湊過來拽著我衣角說,“那小孩小,不懂事,你們原諒他,打我,打我吧……”


    要在以前,我挺煩醜漢那雙髒手的,但這次我沒回避,還任由他拽著自己。


    我也搞不懂為什麽,但看著他看既可憐又哀求的眼神,我能感覺出來這老漢對陰公子的愛,尤其他那緊張樣,讓我一肚子的火氣,哪怕是要被人勒死的那個怨氣,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醜漢看我也沒反應,急的跪下了,使勁磕頭說,“先生,先生,你行行好,別打我孩子了,他不容易的。”


    我實在忍不住了,更受不了他的跪拜,我一下扯著他,把他強行拽了起來。


    杜興看著我,用眼神詢問我接下來怎麽辦。


    我心說能怎麽辦,一心軟算了吧。我當麵告訴那醜漢幾句,“聽好了,你兒子回來你好好管管,要是再有歪算盤,小心我把他抓起來繼續蹲牢子去。”


    醜漢拚命點頭應著。


    我倆也沒多待,一同扭身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以及回到家以後,我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我在罵自己是不是有病?怎麽能如此簡單就把這麽一個惡人給放了呢,或許從個人角度講,我能看在醜漢這麽哀求的份上原諒他一次,但下次他要是對別人下手了,我是不是也間接成了罪人?


    可人是一種很複雜的感性動物,理智有時未必占上風。今晚這事,我真不明白自己怎麽想的,但打心裏還真就認可了這麽古怪的原諒。


    昨晚我做了惡夢,夢到橘子人頭和陰公子,今晚惡夢依舊,我夢到的卻是醜漢,他一直在夢裏跟我說,“原諒那孩子,他不容易的……”


    第五章冤


    連續兩天的沒睡好,讓我早起後精神不佳,尤其在洗漱時我還發現,自己脖上的勒痕腫起來了。


    這太明顯了,我要頂著這紅腫上班,保準誰都能瞧到。我也合計不行在家歇幾天,把痕跡養掉了再說,但這麽一來,又耽誤不少工作,二探組人員本來就少,杜興幹不了多少活,那第四人還沒到。我再不去,劉千手就沒個能使喚的人了。


    我找了條圍脖,現在快入冬了,圍起來也正是時候,人家圍圍脖圖得暖和好看,我就是為了遮羞。


    我發現我來到市局後,還有一小部分人看我眼光挺怪,這絕不是因為我帶了圍脖,他們還在為秦醫生的事笑話我。我覺得他們挺無聊,也懶著解釋,用老話講,走自己的路讓他們說去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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