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遠想不清楚自己此刻的狀況。


    西金森更覺得自己的隊友變成了一個瘋子,那點兒重逢的喜悅瞬間蕩然無存。


    他需要盡快找到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


    這個男人很危險。


    西金森心中暗自警惕著。


    不過,對於任何一個試煉者來說,在下一個試煉場裏遇見相同人的概率都太小了。西金森覺得自己之前感受到的溫情簡直像是一個騙局。


    上方激烈的槍聲讓他禁不住眉頭緊鎖。


    林遠目前的狀況不太好,他卻完全不想過去幫忙。此刻,林遠在西金森嚴重已經是一個瘋狂的男人了。為了擺脫試煉場幾乎失去了理智。


    “我得在這裏繼續找找,找一些新的幫手。”西金森收回目光,低聲自語著走進黑暗之中。


    這個試煉場,從頭到尾給人的感覺都是:你不知道在跟誰對抗。


    也許是規則,也許單純被安上了一個既定的目標,你要像完成任務一樣去想辦法實現。當然,還有一種像林遠一樣喜歡亂跑亂躥的人,將一切搞得一團糟。最糟糕的還是他自己。


    通往避難所的門被嘭嘭嘭地大力砸開,男人渾身都沾滿了幹涸的血漿,額前的頭發凝結成縷狀,原本漆黑的瞳孔一片殷紅,他手裏的菜刀不知因為什麽,冒著微弱的銀光。


    像是神話中才存在的某種能夠自行發光的利器。


    戰時的避難所可沒有守門員,大家都想要躲在更安全的地方,比如這個隱秘空間的最深處。


    實際上,藏在這裏的人中,有人是曾經躲過當初生化實驗後的一場滅絕行動的。


    這裏有潛藏著的,像是瘋子一樣的前三批試煉者。


    “我被困的太久了,該輪到我離開這裏了。”男人啞著嗓子說了一句,手掌蹭了蹭光滑的刀麵。


    男人整個開始迅速地衝鋒,想著不斷延伸向下的黑色通道。他遇見了一個堵在通道口抽煙的男人,對方手指夾著香煙,在一片黑暗的環境裏迸發出零星的火星。


    見到林遠出現,動了動嘴唇似是想說些什麽,卻在一個音符都還未吐露出來的時候,男人已經迅速同他錯身而過。


    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旋轉著向後,看見了一個點著煙卻沒有頭顱的單薄身子。


    ‘那可真是個骨瘦如柴的可憐人’成了他腦海中最後的念頭。


    鈴聲——在腦內響了起來。這讓男人的步子停頓了一瞬,讓人難以發現的一瞬間。男人立刻調整過來,重新加快了速度。


    在他的眼裏,似乎沒有老人、小孩、男人或是女人的分別,隻有活人和死人。


    在被他看見之前,那些人都是活的,但在他經過之後,那些人隻會變成一具具屍體。


    男人的唇邊掛著獰笑,血珠從菜刀上滾過又滑落,留不下半點痕跡,菜刀上的銀色光芒,甚至變得越發明亮。


    而此刻身處垃圾場的林遠,也有了一絲感應。


    他倒是沒聽見鍾聲,而是感覺到自己身體恢複的速度越來越慢了。


    如果之前吸收能量的速度能算作是打開的水龍頭,現在慢慢已經變成了半開,然後在某一個瞬間,突然變成了一滴滴地下墜。


    發展到現在,林遠甚至覺得啥也沒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正寄生在某種死物上麵,沒有半點兒知覺。


    腿也不受控製了。


    這甚至讓林遠懷疑起來,自己剛才動的到底是不是腿。


    到底要留在這裏多長時間,現在外麵的情況到底如何了,他還能回去麽。


    正在林遠感到絕望的時候,被壓抑住的吸收能量的力量卻突然迎來了幾何倍數的增長。林遠甚至感覺一個巨大的能量場將他包裹在最中心的部位。


    他的身體像是充氣球一樣壯大,瞬間長出了身體和四肢,再到最後的腦袋。原本需要數十年的變化被壓縮在短短三秒鍾的時間內,林遠瞬間就感覺自己又能看見東西了。


    同時他也聽見了腦海中試煉場傳來的新提示:“當前試煉場已成功通過,可選擇立刻回到現實世界,通往現實世界的通道將打開於濃霧之中。請尋找絕對黑暗的環境,盤膝跪坐,默數10個數字,您講回到現實世界。”


    林遠從地上爬起來。


    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惡心的垃圾場,此刻的全部心神都在於為什麽試煉場的任務能完成。


    “還好西金森足夠靠譜。”最後,林遠果斷將這個功勞安到了他可憐的隊友身上。


    而此刻的西金森,感覺自己已經被鍾聲連環敲擊成了腦震蕩,他飛速找了一個房間,關上門,默數十個數,逃也似地離開了試煉場,並且途中不停祈禱永遠不要再遇到林遠。


    當然,相比於隊友,是對手的話,那個男人會更加可怕。


    猩紅的眸子裏,黑夜般濃稠的底色翻卷起波浪,緊跟著血色被壓製,變得漸漸暗淡。男人此刻表情猙獰地抱著腦袋,菜刀掉在他腳邊的地麵上,那個程序員蜷縮著坐在不遠處的地上,他是被一路拎進來的。


    男人殺人的時候,不少的血都噴濺到了他臉上身上。


    這是一個惡魔,一個劊子手。


    但是現在,這個惡魔似乎出了問題。


    傑斯特渾身抖個不停,他低著頭,仿佛這樣上方的那個惡魔就不會注意到他在做什麽。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腦袋,仿佛在保護著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即使他看到那個家夥剛剛直接擰掉了一個人的腦袋。


    為什麽他會陷入如此悲慘的境地。


    傑斯特今天已經第一萬遍後悔自己做的愚蠢決定了。


    他的手指摸到了那把銀光燦燦的菜刀上,他拿到了,這把惡魔的武器!


    傑斯特還沒來得及驚喜,就聽見了他腦袋頂上傳來了透著優雅的慢調語句,“多謝你幫我撿起來。”


    白皙修長的手指直接落在那把刀的刀背上,看上去沒有太使勁兒,就輕鬆地將菜刀從傑斯特手裏拽了出來。


    林遠整個人漸漸懸浮起來。


    那把菜刀重新回到他手上以後,便不再發光了。他像是一隻黑色的幽靈,徹徹底底地融入了黑暗中,即使剛剛看著他浮上去的傑斯特,都無法看出林遠此刻正站在什麽地方。


    “嘖,真是一處邪惡的地方。”


    此刻的林遠,或者說是真正的林遠,有些慨歎地看著眼前的空間。


    這裏堆疊滿了各種新鮮的屍體,全是在不見前死在這個身體的攻擊行為之下的,從某種意義上講,確實是‘林遠’的默許導致了這些人的死亡。


    一條條連接在這些人身上的灰色絲線正隨著他們的死亡慢慢斷掉。事實上,旁邊還活著的傑斯特身上,也有著這樣的灰色絲線,像是海中藻類生出的細長觸手,不斷延伸著,不知道通往什麽地方。


    這裏環境很惡劣,但他卻沒心情清理。


    “沒想到,連你們都被坑了。這樣看來,我這些憋屈的日子,過得也不算太虧。”他嘴角噙著一抹清淺的笑,伸手朝前一抓,直接跨越了一百多層的距離,捏斷了數以萬計根無形地黑色細線。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試煉該是重新開始的時候了。”


    他從溶於黑暗的狀態,轉眼間變成消失於黑暗。


    隻剩下傑斯特仍舊瑟瑟發抖地跪在下麵,直到瘋子再度出現,將他從地上拉起來,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傑斯特才像是突然回神一樣開始狂飆眼淚。


    “你怎麽哭得像個孩子。”眼淚全都抹到她剛剛搶來的衣服上了。


    瘋子有點兒無奈。


    但實際上,傑斯特是她看著從小長大的,所以她才能強行忍住,不將他給直接推開。


    好半天傑斯特才緩和過來,給瘋子說了之前發生了什麽。


    “您到底是怎麽認識那樣恐怖的人的,他甚至都不能被稱為人了。”


    “也許他是從地獄中走回來的吧,畢竟,當初連造夢工廠都以為他必死無疑。”實際上,從林遠出現開始,瘋子就已經感受到了一些異樣。但她安逸日子過得太久,已經不如原先那般敏銳了。


    再加上林遠的想法對她而言也沒什麽壞處,於是瘋子便順水推舟。一直留在這裏,其實隻是為了逃避現實世界的一些事情,而現在幾百年過去了,當初令她糾結的那點兒小事,已經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可能要離開了。”瘋子領著傑斯特向避難所外麵走去,仰頭看著這片空間的上方。


    “您是想要回到地表世界嗎?如果可能的話,請您千萬不要拋棄我。”


    瘋子搖搖頭,“我要去的地方,你可去不了。”


    “不過單純帶你出去的話,我倒是能答應你。”


    這些士兵上下的工具是滑索,沒有一定身手的人,下去容易,但根本沒可能爬上去。


    瘋子讓傑斯特直接趴到自己背上,帶一個人對她而言也是小意思。


    在攀爬滑索的時候,瘋子感到了久違的激動,那感覺就像是,她終於要回家了!


    現實世界·青山療養院


    鍾天明伸手扶住正不斷下跌的林遠,扶住人的一瞬間,鍾天明感覺到了一股刺骨的陰冷。於此同時,她還嗅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焦土氣息。


    仿佛是幻覺。


    可能她太久沒有跟林遠有過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了吧。


    短短瞬間工夫,林遠就已經站穩了身體,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眼神有些迷惘地四下看著,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什麽地方。


    手掌有些疼痛使得他下意識鬆開了手,手上拿著的東西咚咚咚地彈著台階,最後重重砸在底層的地麵上。


    那是一把鏽跡斑斑的菜刀。


    林遠總算回過神來,“靠,可算回來了。”


    幸好垃圾場本身就是無光的環境,不然他還要在那處不知道到底有多廣袤的垃圾場裏尋找自己當初用菜刀破開的那個小口子。


    “又進試煉場了?”鍾天明倒是不意外。


    “我還以為我醒過來會躺在醫院裏。”林遠長出了一口氣,“現在連醫院的消毒藥水味道都能讓我感覺那麽清新。”


    “你再在這兒感慨一會兒,可能青山療養院會直接收容你這個病號。”鍾天明不鹹不淡地諷了他一句。


    林遠將自己被扶住的胳膊掙脫出來,“沒想到啊,你倒是還挺貼心的。謝啦。”


    要是沒人扶著,自己剛才精神恍惚,說不準得跟著那把菜刀一起滾下去。說實在的,這個試煉場,他呆著的時候感覺迷迷糊糊地,出來的更莫名其妙。


    “等回去你可得給我答疑解惑。”林遠拍了鍾天明肩膀一下,快步下樓梯,撿寶貝一樣把生了鏽的菜刀撿起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可是一把能夠削鐵如泥的寶貝。”林遠一邊說著,一邊興致勃勃地朝著台階旁邊的扶手欄杆比劃了一下。


    他發誓自己沒用力!


    手上的菜刀就崩了一個口子,像是一張嘴被摔掉了門牙。


    “你那把菜刀,看上去質量是挺泥的。”鍾天明不走心的鼓了鼓掌。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倒是夏白顯得很興奮。


    “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啊?我怎麽一句都沒聽懂。這把生鏽的菜刀是從哪兒來的,你們還會變戲法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回答不了。”積極接話的人,永遠隻有林遠一個。


    沒辦法,他就是見不了妹子提問沒人回應。


    妹子多尷尬啊是不是。


    “那我就問一個問題,菜刀是你剛剛變出來的嗎?”


    “不是,其實那把菜刀一直存在,剛才見孫旺福的時候,我準備在他不配合的時候就掏出來直接威脅他。”


    “一把生了鏽的菜刀?我覺得那個硬度你拿去砍人可能壞的是刀。”


    “那是你還沒有深刻了解到他的威力。”


    “......”


    伴隨著兩人的聲音,三個人漸漸遠去,卻沒人注意到,一道淺褐色的影子,留在林遠剛剛長時間站立過的地方。


    他像是一團霧氣般,在半空中聚散了幾個回合,然後盤旋著順著樓梯一路上飛,最後鑽進了標注著院長辦公室的房間中。


    辦公桌前,身著白色大褂的男人正在辦公,那團霧氣在門口處吹氣球般來回鼓動了幾下,終於朝著男人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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