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似乎從雜亂無章的試煉場裏摸出了些頭緒。


    殺死那些喪屍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整個試煉場裏,這幾個醫生的存在狀態有異。


    林遠沒辦法通過鄭欣一個人的行為判定這些醫生都是出於什麽樣的一個狀況裏。


    他暫時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對這些’打開車門放他進來的醫生‘表示了感謝。


    “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林遠將手裏的菜刀背在身後,重新收入隨身空間裏。


    不然這些人還不知道要如何針對他。


    林遠走到房車後麵,坐到了角落裏。那幾個醫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半天,推出來了一個最瘦弱矮小的人。


    林遠記得這個醫生叫胡天,之前也不怎麽愛說話。那個人悶聲走到林遠身邊坐了下去,氣氛一時有點尷尬。


    但胡天不得不每隔上幾秒鍾就往林遠的方向轉一轉腦袋。


    “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跟我說吧,我不是個壞人。”林遠主動開口道。


    這很麻煩,他又要跟這些人多一個重新接觸的過程。好不容易才說服這些人願意相信他。現在之前紫光燈的加成沒了,這些人的信任感也跟著一起沒了。


    “我叫林遠,是......青山療養院的保安,你們可能對我不太熟悉,事實上,發生事件的當天,我才剛來報道。”林遠權衡了一下目前的狀況,給自己編造了一個新身份。


    胡天眼神將信將疑,但不像之前那樣警惕了。


    “事情發生的突然,那些老員工們全都衝出去維持秩序,讓我在保安亭裏等。我看著外麵發生的慘狀,那些走出去的保安被人很快撲倒,被咬後也變得瘋狂,嚇得我趕忙反鎖了房間的門,這才逃過了一劫。”林遠直接把鄭欣的事情拿過來改改給自己用了。


    如果他的推測是正確的,這些人裏麵應該沒有和這個事件重合的人。


    坐在另外一邊沙發椅上的幾個人也不時頻頻向林遠所在的方向側頭。


    看來自己的話,這些人都聽進去了。


    聽到林遠是個保安之後,坐在他身邊的男人精神狀態舒緩了許多,“好像是聽說療養院要加強安保工作,沒想到轉眼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這是世界末日般的災難,希望家裏人還能好好的。”胡天慨歎一聲。


    “你們呢?你們從哪兒弄來的房車?”林遠試探著將話題引到他們身上。


    “多虧了金恩,他帶著我們找到了房車,又想辦法開了鎖,我們才能從青山療養院裏逃出來。誰能想到,我們工作的地方會在短短一天的時間之內變成一座煉獄。”


    林遠微微皺眉。


    胡天說的是......一天?


    可在天亮之前,這些人還被困在黑暗的雨夜裏那麽多天,現在在這些醫生心裏都不作數了麽?


    車子開出青山療養院很遠一段距離,荒涼的街道上不再有人的蹤跡,自然也不再有喪屍。一隻小型的被感染了的黃鼠狼吱哇亂叫著碰撞著車門。


    金恩將車停在了路邊,“我們先去誰家?”


    “去我家吧?”之前跟金恩在一起比較頻繁的那個醫生舉起了手,“希望她們能平安無事”。


    房車很快開入了市區,令林遠感覺匪夷所思的事情再度發生。


    這輛車,就像是從試煉場裏開入了現實,城市裏沒有喪屍,也沒有攻擊人的恐怖生物,街道上車水馬龍。


    之前他所經曆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噩夢。


    車上的另外幾個醫生同樣難以置信。


    林遠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上麵清晰地顯示著滿格的信號。他心裏咯噔一下。


    完蛋了,原本他試煉任務需要解決的僅限於青山療養院,現在青山療養院大門打開,豈不是變成了一個開閘的水龍頭。


    當病毒蔓延到這裏。


    林遠猛地抬頭,看向房車上坐著的幾個目露興奮之色的醫生們。


    他沒有太多的時間,那些喪屍,不知道會徘徊多久,就能找到通往這個滿是鮮活人類的城市,或者臨近的周邊城市。


    又或者有病人家屬或者朋友羊入虎口,直接給那些喪屍送免費的上門便當。


    胡天興奮地大叫了幾聲,轉頭下意識地看向身邊坐著的人,第一個發現了不對。


    “你......你想做什麽?”他一聲驚呼,引發了車內其餘人的警惕,林遠的菜刀已經照著他的腦袋砍了過去。


    血濺了他一身,林遠抹了把麵具,強行壓下自己因高頻跳動的心髒導致的不斷顫抖。


    他必須,盡快解決掉眼前這些人。


    車子被排出刺耳的喇叭聲,金恩正在打開車門,林遠的速度卻比任何人都快,也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快。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車頭處,車廂裏橫七豎八地倒了五具屍體。


    最後的人是金恩,他還活著。


    林遠轉頭看向他的時候,對方卻在笑,“其實將你扔在青山療養院裏,才是最好的結局。”


    “不過沒關係,這樣對我來說,隻是稍微麻煩一點。”他主動用脖子迎上林遠手中的刀鋒,“你離不開這裏的,哈哈哈。”


    他最後癲狂的笑中吐出了許多血沫子,整個人也像是一塊破棉花一樣倒在了地上。


    金恩果然是知情人。


    林遠的手不斷顫抖著,他親手殺人了,這些無比真實的人,沒有傷害過他的人。而現在,他的猜測好像是錯誤的,為什麽是錯誤的。


    林遠猛地抬頭,房車的前玻璃上,突然出現了鮮血寫成的數字。


    10


    9


    8......


    車窗的玻璃上在倒計時,此刻的計時透著滿滿的惡意,明顯不是即將離開試煉場的提示。


    到底是什麽。


    林遠的腦子裏嗡嗡作響,惡心與範圍感不斷湧上來,讓他幾乎無暇思索。


    但還是有一個念頭生生劈開了他麻木的大腦,近乎本能的出現在他雜亂的思緒裏。


    這些被他殺死的人,會變成喪屍,出現在離他最近的地方。


    不足五秒時間,就算現在他發動車子,也開不出多遠的距離,要不了多久,這裏就會變成另外一片人間地獄。


    如何終止這一切。


    林遠的手近乎本能地抬了起來,刀尖翻轉,向著他的心髒直直插了進去。


    這一刀,比剛才的任何一刀都要來得冷漠。


    於此同時,乘坐出租車剛剛到達鍾家,向管家說明來意的林遠突然覺得心髒處一陣抽搐的劇痛,整個人甚至不穩地微彎了一下腰。


    “靠”他壓低聲音,爆了句粗口。


    走在前麵的趙管家回過頭來,“先生,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想去一下洗手間,麻煩您幫忙帶個路。”


    管家愣了一下,對他做了請的手勢。


    林遠砰的關上了房門,整個人氣喘籲籲地撐在了洗手台前,不停地晃著腦袋,又過了許久,才算徹底緩和過來。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通過了試煉。”林遠感到難以置信。


    他所設計的試煉場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隻要在意識世界做過有悖良知行為的決定,損害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靈魂就會被拉入試煉場內變成他的一枚棋子。


    而多米諾最大的特性就是連續性,一張牌倒塌後,就會連環爆炸。


    猶豫試煉場本身的規則限製,林遠沒辦法將初始的場景就圈定的太大。畢竟試煉場的規則裏有一條,必須存在生路。


    隻要青山療養院地圖的大門打開,地圖向周邊擴散,就會出現有更多被拉入試煉場的壞人。


    這些人性格與工作各異,根本沒辦法聚集在一起,那個林遠會被永遠困在試煉場中。


    他計劃的很好,可為什麽,為什麽就失敗了呢!他現在能感覺到,這個身體裏又擠進來了一個靈魂,雖然那個靈魂像是受了重創,一進入身體就陷入了沉睡。


    但他能感覺到,當那個靈魂醒來的時候,他就會再次喪失主動權。


    林遠用手捧了水,使勁洗了兩把臉,才算讓心底的憤怒冷靜下來。可真冷靜下來之後,他又覺得自己好笑。


    他明明是最厭惡試煉場的,甚至恨不得直接毀掉神厄試煉場,卻開始利用試煉場的規則做事了。他此刻的所作所為,跟那兩個家夥,又有什麽分別。


    也許,等救出鍾天明之後,他要盡快加入跟那兩個人有關的試煉任務中。


    自己現在遇到的問題,也許隻有他們能夠解決。


    林遠再度出現在管家麵前時,直接讓管家將他帶到了那幅畫麵前。他的閱曆比鍾天明隻多不少,一眼便看出了這畫的神異之處。


    “這畫中之人,可曾多了一個?”林遠問的第一個問題就讓管家露出了歎服的目光。


    “確實,在少爺失蹤之後,畫裏多了一個人影,隻是隻多了兩天,鍾老爺請了很多人來看,都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麽狀況,那畫中的人便消失了。”


    林遠點點頭,“我大體知道了,不知這幅畫可否借我一用。”


    管家去問了鍾老爺,給了他肯定的回答。兩米多長的畫卷從畫架上取下來,卷在一起,交到了林遠手上。


    “這畫原本也是少爺準備帶走的,如果先生真有辦法找到我家少爺,老爺說了,這幅畫就送給您,全當做謝禮了。”


    照理來說,林遠這麽一個毛頭小子,無論如何都入不了鍾家的眼。


    奈何有鍾天明留在別苑的老管家做托,證明了林遠又神異之處,一連昏迷了幾十天,沒打吊瓶,居然能活過來,而且隔日就精神抖擻的,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正常人。


    管家又在那些離職的員工那裏問出了林遠跟鍾天明已經住在一起好幾個月了,鍾老爺再聯想到自己孩子本身也搞那些玄奇蠱異之道,便信了林遠。


    林遠取了畫,便在附近租了間房子,開始研究如何進入畫中。


    臨進入之前,他先從附近圈了隻遊蕩的陰魂,用作看門,防止有人闖入,將畫拿走,這才靜心研究進入之法。


    林遠用了水澆火灌,這幅畫卻都沒異象顯現。大抵唯一的異象便是沒有被水洇濕,沒有被火點著,那畫中的人物倒是不時四處遊走。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林遠便嚐辦法而不得,從未想過自己要在畫上睡上一覺,卻在身體裏原本那個靈魂蘇醒的時候,一腦門子直接磕在了畫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林遠給了自己心髒一刀,完全是在賭。他感覺自己做錯了事,那些人與他無冤無仇,他卻要殺了別人。


    他們好容易死裏逃生,卻被自己害了。


    如果愧疚是特殊試煉場的核心能量,林遠確信自己是愧疚的。所以他在倒計時的最後選擇殺死自己。


    可他也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殺死自己。但離開了那個環境,自己也沒變成喪屍,似乎已經是一種回答了。


    但現在的情況,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林遠低頭看看身上的青色長衫,這副古色古香的裝扮便罷了,腰間竟然還掛著一塊玉牌,插了一把竹笛。


    自己什麽時候走這麽閑雲野鶴的風格了,而且這到底是怎麽個情況。這打扮,他隻在仙俠電視劇裏見過。


    林遠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麵具不在了。


    他嚐試召喚出那把無往而不利的菜刀,卻發現自己此刻已經跟試煉場的核心功能完全沒了聯係。不光是菜刀,連麵具他都召喚不出來了。


    林遠在試煉場呆了這麽久,最會的便是一個狠字,尤其是對自己狠。


    他擰著眉從旁邊撕了一片竹葉,在手指上劃出一道狹長的口子。殷紅的血珠自指尖滾落,手上的傷口卻沒有愈合。


    腿邊不遠處傳來一聲嬌俏地驚呼,“呀,大哥哥,你為什麽要弄傷自己,都流血了”。


    小丫頭瞪著一雙明珠似的眼睛,捂住小嘴,眼神擔憂地望著他。


    林遠皺了皺眉,“你是誰?這裏是哪裏?”


    “這裏?這裏是無望山山腳,半山腰還有個涼亭,娘親和嫂嫂這個時辰喜歡坐在裏麵閑話家常。我不愛呆,那處蚊子太多,咬得我滿身是包。”


    林遠聽得一頭霧水。


    現在這裏,應該不是試煉場,他的那些道具和能力全部都在這裏失效了。那這裏到底是哪裏?他為什麽會在這兒?


    難道是......特殊試煉場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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