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許令儀就帶著文清禾,騎馬奔赴鈞州了。


    出了城走了半日,臨近黃昏時,兩人找到一處涼亭歇腳。文清禾不會騎馬,這半日簡直就是活受罪,終於要休息了,她拴好馬,走進涼亭,直接癱在地上。


    “好想念高鐵,好想念飛機啊!也想火車、汽車、三輪車、架子車.....”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在十二世紀的宋代,就這樣趴在地上無奈的感慨著。


    “小禾,你在說什麽?”許令儀皺眉發問。


    “啊...沒什麽!”


    她翻身而起,坐在石階上,看向倚在亭柱邊的許令儀。


    “不是有那種馬車嗎?可以找輛馬車不?”


    “不能!”許令儀的回答很堅決。此時落日昏黃,山道冷寂,他椅柱望向對麵小徑,眉頭緊皺。


    許令儀較為清瘦,但身量頎長,一身墨藍長衣被穿的有棱有角,更加挺立修長,望之如月下青鬆,孤高傲然,清冷絕世。


    “為什麽?”文清禾頹然問道。


    “那樣太慢了,路上耽誤的時間越多,危險也就越多。”


    文清禾隻好作罷,附身從包袱裏拿出幹糧,扔給許令儀,她一邊吃,一邊思量許令儀一個看病的大夫,出個門竟然還帶了一把劍這個有趣的問題....有馬,有劍,有幹糧,難道這是要仗劍天涯了嘛!但這和找許姑娘有什麽關係?


    文清禾就著清水啃完一個餅,終於忍不住問:“哥,箏兒有把木劍,你這可是真劍,你們....”說到這裏,文清禾突然反應過來,慌忙解釋:“啊,不是真賤,是真劍,你的不是木劍!”


    真劍,這個組合聽上去容易讓人產生誤會。


    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的許令儀好嚴肅,文清禾有些懵。


    他將劍緊握手中,眼睛依舊緊盯著對麵小徑,回應道:“劍的真假不在於材質,而在於用劍之人的心。”


    “說得好!”文清禾還沒來得及回應,一個聲音自對麵小徑傳來,接著從小徑裏竄出一個白影,在旁邊吃草的馬背上借力,一躍跳到涼亭頂端,迎風而立。


    這突如其來的跳躍,嚇得文清禾扔掉了手中的餅,反應過來時已經被許令儀護在了身後。


    兩人抬頭看向亭頂的人,緊接著便異口同聲的喊了聲:“江艽!”


    聽見對方喊出了江艽的名字,彼此都很驚奇,又同時問:


    “哥哥也認識他?”


    “小禾也認識他?”


    來人正是江艽,原來許令儀一直戒備著的人,是他。


    此時他白衣翻飛,淺笑舒朗,夕輝漾漾,夕風綿綿,他立在亭簷,像是收盡了世間所有溫柔,翩翩溫潤,和文清禾第一次見到的完全是兩個人,反差也太大了。


    他俯視著文、許二人,正要開口說話,不想腳底一滑,掉了下來。


    這一滑,讓文、許二人都心頭一緊,好在江艽反應極快,及時調整姿勢,終於安全落地。


    驚險過後總算歸於平靜。


    江艽撣了撣衣上灰塵,走到兩人麵前:“我在城外官道等你們多日,不見蹤影,便沿著此路追你們了。”


    許令儀對江艽的出現並不驚奇,非常有禮貌的回答了一句:“江公子辛苦了!”反應很平常。


    但文清禾想問個究竟,他怎麽知道我們要去鈞州的?那麽多條僻靜小路,為什麽偏偏知道我們走這條?還有,之前救了我,又為什麽不讓我出那所宅院的門?


    剛準備開口,江艽像是讀懂了她的心思似的,搶先說道:


    “我也想找到箏兒姑娘,所以總得想辦法收集點有用信息,至於這條路,是箏兒告訴我的。”


    “......”


    此時半個日頭已經埋入山中,天外昏黃漸盛,日暮中的荒徑小亭,風穿而過,涼意冉冉。三人坐在亭中石凳上,喝著水,吃著幹糧,聊著天。


    許令儀:“小禾是如何與江公子相識的?”


    “我剛來時被一群人圍堵,他救了我!”


    江艽:“姑娘也知是我救了你,那為何不說一聲便走了?”


    “我....我隻是想出去轉轉,肯定還是要回去的,沒想到....”


    “宅院後牆旁堆放的木柴被你踢得七零八落,為何不走正門?”


    “是你不讓我出門的啊!”


    “我救了你,不讓你出宅院是為了護你周全!”


    “你是救了我,這份恩情日後我定會用自己的方式報答你,但是不讓我出門我無法接受。”


    “所以你便偷溜了出去?”


    許令儀在一旁聽得直皺眉,溫言問道:“小禾,真有此事?”


    文清禾知道自己一聲不吭的翻牆溜走的確不好,不好再爭論,但還是輕聲嘀咕:“可不得溜走嘛,難道宅在裏麵被活活憋死?”


    “什麽?”許令儀沒聽清,便讓文清禾再說一遍,不管什麽話,敞開了比較好。


    文清禾一本正經的說:“哥,我比較慫,說了他不開心打我怎麽辦!他身手那麽好我可打不過。”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看到兩人都拿著劍,文清禾很好奇,這與找許意箏到底有什麽關係,問:“你們倆人,為何配著劍?”


    “護你周全!”


    “護你周全!”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文清禾聽後虎軀一震,也就是說前路漫漫,凶險未知,她揉著眉頭無奈的說道:“你....你們這樣讓我很緊張。”


    文清禾知道自己在這裏會遇到很多危險,這些危險還會危及自己的生命,畢竟不能白穿越一次啊,這也是規矩。


    休整後三人重新上路,江艽告訴許令儀,前麵不遠處有個鎮子,可以住一晚。


    江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身騎上文清禾之前的騎的那匹馬,對著氣鼓鼓的文清禾說道:“姑娘不介意與我同乘一匹馬吧?”


    “當然介意!!”她在心裏嘶吼,但表麵卻故作鎮定的說:“江艽,江公子,你不是會跳著飛嘛,你去飛,馬我來騎!”


    “可是我想邀請姑娘與我同乘一匹馬。”


    文清禾無奈搖搖頭,心想這人當真很會反客為主,那匹馬明明是我一直在騎,被他說得好像是他的似的。


    她走到許令儀麵前,伸手說道:“哥,拉我上去!”


    就這樣,三人奔向夜色深處。


    行至半路,忽然周遭馬蹄嘶鳴,火光大盛,身下的坐騎也開始不安起來,嘶鳴撅蹄,低頭不再向前走。


    三人果斷下馬,放走坐騎,趁著沒被發現,躬身躲進草叢裏。


    火光漸近,有個人大聲說著:“仔細找,一定在這附近!”之類的話。草叢裏的三個人聽到後頓時緊張起來,許令儀和江艽緊緊握住劍柄,以備不測。


    那群人找了一圈沒有發現蹤跡,正準備撤離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喊了聲:“等一下!”


    為首的人不耐煩的問道:“怎麽了?”


    “還有一處沒有查看。”


    “那還不趕緊去!”隨後鞭子便甩了過來,打在那人後背上。


    那人所說的沒有查看的地方,正是三人躲藏的地方。


    許令儀見無法躲藏了,推了一把文清禾,囑咐她快跑,沿路返回到那個涼亭,在那裏等他,如果天亮不見他二人,就想辦法自己去鈞州。


    這些話還沒有說完,江艽已經拔劍刺傷了前來查看的人,許令儀舉劍砍了過去。


    那邊的人聽到動靜,立即圍了上來,文清禾知道自己現在不能逞能,自己什麽也不會,留下來反而拖累他們兩人,顧不上說句諸事小心,轉身便朝著黑暗處奔去。


    文清禾不停的跑,黑夜很快讓她辨錯了方向,跑了很久也不見什麽涼亭,但是她還在跑,直到回頭看不到那團火光,這才停了下來。


    她背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努力讓呼吸正常起來,因為自己粗重的喘氣聲此刻在冷寂的野外,顯得異常突兀,反叫人心裏發慌。


    終於呼吸平穩,跑出來的一身汗也被風吹幹了,有些冷,她蜷縮著身子,就在她被困意席卷,倒頭睡下的時候,朦朧中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她。


    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正看著她!!!


    反應過來後,下一秒文清禾汗毛直立,冷汗直流。


    “狼!有狼!”她小心看了看,有三隻。


    她緊緊貼著大樹,摸索著找到一根粗樹枝,幹擾者不讓狼靠近,極度恐慌中,她想著脫身的辦法,生闖出去肯定不行,周圍潛伏著多少隻狼還是個未知,說不定自己沒跑幾步就被狼撕碎了。


    隻能爬樹了!


    她將幾根樹枝朝著不同的方向扔了出去,狼聽見風聲,撲了過去,文清禾趁機手腳並用,使出渾身力氣爬樹,其中一隻狼反應過來,狂奔而來,文清禾還沒有爬到很高的地方,那隻狼跳起朝著文清禾的腿部咬去,卻咬在了她的左腳處。


    文清禾吃痛,速度慢了下來,那隻狼不肯不鬆口,但咬合力無法支撐它懸著的身體,最後還是掉了下去。


    文清禾忍痛向上繼續爬,可能是求生的本能,她已經疼的幾乎暈厥,但還是咬牙堅持,終於坐在了樹幹處。


    這棵樹的主幹很粗,無論坐著趴著,都不會掉下去。


    給自己簡單紮了一下腳上的傷口,她調整好姿勢,沿著樹幹趴好,低頭看向下麵,那三隻狼在樹下不停打轉。


    她早已精疲力盡,但看到下麵的狼,還是忍不住嘀咕:“哼!該死的灰太狼,逼得我連爬樹的技能也學會了!”


    然後抱著樹枝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文清禾被清晨的第一道晨光喚醒,睜眼發現自己的大半個身子斜了下去,嚇得她趕緊擺正。


    趴在樹上沐浴晨光,看著漸漸蘇醒的草木還有不遠處的炊煙,文清禾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突然,她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這麽高,怎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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