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可能是生氣了,生氣的原因大概是因為韓風年無視了他,但這隻是霍義行的猜測,他到底為什麽生氣,且氣到在背後偷襲韓風年,其中的原因大概隻有他自己知道。


    韓風年感到後背涼風忽至,但是他沒有叮囑倚芳躲開,繼續站在原地痛斥背叛家族的韓老三。


    霍義行見狀上前舉刀挑開周大夫直刺向韓風年後背的長劍,隨即來兩個人纏鬥起來。


    另外,許意箏之所以會在這個關鍵時期趕來靈州,是因為她在家中收到了一封神秘來信,將靈州發生的事情在信中詳述,於是她不顧家人反對,帶上湛盧劍,騎馬北上。


    行至洛陽時,遇到了剛剛參加完比武大會的幾位江湖人士,聽到霍義行獨自在靈州對敵,自願前來相助。


    那封信許意箏好好的保存著,待事情解決,回到京城後繼續著手尋找線索。


    北風忽然急驟起來,吹卷著雪花在空中打轉,借著微弱的燈火,許意箏看到有很多人被綁起來,並排站在對麵牆根下。


    周大夫一邊與霍義行對打,一邊在風裏對韓風年大喊道:“交出緙絲,不然殺盡宅中眾人!”


    韓風年聞言,讓一方轉過身,他看著那個曾經一直強調自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周大夫,心中悲憤至極,但更多的是淒涼。


    這麽多年了,周大夫在韓風年麵前唱了一出戲,這出戲,讓韓風年深陷其中,不知真假,待夢醒後,他看到的隻是周身蔓延的血跡和自己殘破的真心。


    韓風年的心比這北國風雪之夜,還要冷!


    他將湛盧劍交給許意箏,從懷中的那個包裹中取出了那半匹緙絲,折疊的很整齊,一如當初他送給倚芳時那般明麗素雅,這許多年來,倚芳珍視的人,是韓風年和韓書昱,唯一珍視的物品,便是這半匹緙絲,這是她與丈夫愛情的見證。


    韓風年趴在倚芳背上,一隻手將緙絲高高舉起,大聲道:“今夜來此,便為做一個了結,宅中人是生是死,如今已經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他們如今的無助,都是他們自己一手造成的,我無權幹涉!”


    周大夫看到那半匹緙絲被韓風年高舉,隨風舞動,情緒激動不已,忙道:“好,你立刻手中的緙絲交給我,前事一筆勾銷,今後我也不會再糾纏你們,還你安樂生活!”


    他對緙絲的渴求,幾近瘋狂變態的程度!這讓許意箏想起了之前在鈞州錯殺了人導致任務失敗的暴徒,想到之後的刑罰,暴徒破罐子破摔,連續犯下命案,隻為在臨死前一爽,如今周大夫那種看到緙絲後激動中參雜著的驚恐神情,同樣映射出背後那股力量的強大和不可抗拒!


    韓風年聽周大夫說完,忽然低頭埋在倚芳肩膀上大笑了起來,然後邊笑便說道:“前事一筆勾銷?你還我安樂生活?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決定我們的生活!”


    強行抑製住笑聲,韓風年又道:“你該向我求饒,並求我原諒你!我不介意你出賣朋友,因為你我本就不是朋友,我介意的是你利用我與倚芳的善良,為你自己的目標鋪路!”


    “你本是看中我韓家在靈州的財勢,想借助其以完成你們蓄謀已久的計劃,這計劃我自然不知,我隻知不利於西夏不利於大宋不利於我們任何人,你作為參與者,可能於你更加不利!當給你的信息傳到靈州突然消失後,你慌了,陰差陽錯知道是我得到了於你而言至關重要的緙絲,你便開始謀劃了!你策劃的這一切,當真以為我毫無察覺嗎?我覺得你可疑,對你開始心存戒心的時候,你選擇與三哥合作,利用三哥的野心,讓家人厭惡我,你好乘機拿走你想要的東西!”


    韓風年歎了一聲:“錯就錯在我自己竟對你抱有一絲希望......”


    周大夫提劍站在被綁著的家仆前麵靜靜聽著,身後家仆中有人哭著說道:“四公爺,我們錯了,我們不該欺負你和夫人還有昱兒小姐!”


    周大夫聽見那人哭聲,轉身利落幹脆的將他殺死,然後回身,挑釁般的看著韓風年。


    韓風年自然無動於衷,不是無情,而是無能為力,何況,他說了,如今家仆們感到的無助和恐懼,與他無關。


    周大夫見自己剛才的舉動對韓風年絲毫沒有產生影響,怒火中燒,喝來手下幾人,一並將幾十位家仆砍殺,前後不過幾秒!


    家仆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牆根下,韓風年再一次借來湛盧劍,讓倚芳朝周大夫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給霍義行交代:“幹掉多餘人,我對付姓周的!”


    霍義行聞言在雪夜中縱跳幾步,轉至射手身後,揮刀橫掃,刀鋒過處,躺倒了一大片,借著黑夜,霍義行可以神出鬼沒的突然出現和突然消失。


    韓風年與倚芳站在周大夫麵前,用劍挑起緙絲,誘使周大夫來取。


    周大夫奮力朝前一躍,用手中的劍格擋開湛盧劍劍尖,然後伸手抓向不斷沒入劍柄的緙絲,當那種柔滑的觸感到達手心的時候,他得意一笑。


    下一秒,手中的柔滑細膩之感變為尖灼的炙烤感,低頭一看,原是倚芳拿出火折子,趁其不備,自掛起的緙絲之下點燃,火勢乘北風之勢迅速蔓延上去。


    周大夫臉色一變,伸手去抓,但被韓風年躲開。


    韓風年手臂用力,將燒至最後的緙絲扔向了黑夜中,在周大夫盯著飛去的緙絲驚愕不備之際,倚芳突然撲上前,韓風年立即舉劍刺穿了周大夫心髒,而周大夫也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長劍刺入夫婦體內,三人同時倒地,砸起地麵的雪花,蕩起雪夜之漣漪。


    霍義行看到他們倒地,不顧其餘人的擊打,與許意箏意氣奔向了韓風年夫婦那裏......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屋內昱兒在文澤榮的照看下悠悠轉醒,臉色蒼白的她,氣若遊絲,她溫柔的看著一臉擔憂的文澤榮,輕聲問道:“你沒事了?”


    文澤榮撲閃著一雙大眼睛,疑惑的反問:“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


    看到這小娃無事,昱兒也就放心了,笑道:“總之大家都沒事就好!”


    說完緩緩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的厚衣以及暖和的鬥篷,心內一片歡喜,不過這種歡喜隻是一瞬間,她轉而想起外麵很危險,然後立即下床奔了出去。


    當霍義行與許意箏將要靠近韓風年夫婦時,對麵牆上傳來聲音,有人一直躲在牆上觀察著這裏的一切,霍義行立即追了過去,許意箏俯身拿起自己的劍,緊隨其後。


    其餘人在江湖義士的協助下,傷的傷,死的死,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總歸,韓宅中算是恢複了寧靜,隻是這寧靜充斥著冷冽的血腥味。


    昱兒自房中跑出,文澤榮趕緊跟在身後,他生怕院中的人不明就裏的傷害昱兒,於是趕緊向院中江湖義士解釋道:“這是霍大俠的未婚妻!不是壞人!”


    其中有人見過這小娃,知道那日將霍義行帶走的就是他,見他這麽說,便也沒再多問。


    文澤榮也給昱兒解釋道:“叔叔們都是來幫助霍大俠的!”


    昱兒聞言帶你點頭,見幾位江湖義士正在處理家仆屍首,心裏一慌,趕緊上前胡亂抓住一人胳膊,問道:“這位大哥,可否見過我阿爹阿娘?”


    此人聞言掃了一眼院中橫七豎八的屍首,流露出同情悲憫的神情,不知如何回答,隻無言的搖了搖頭。


    昱兒繼續在院中尋找,那些是屍首中,她看到好幾位眼熟的家仆,不知不覺中,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阿爹!阿娘!”昱兒在自己曾經住過的院子中絕望的喊著。


    轉身大喊了幾聲,仍是無人回應,她絕望的向後退了幾步,腳下被什麽絆住,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微弱的燈火下,她看到了周大夫的臉,她還看到周大夫身側的雪跡化作血跡,蔓延至更遠處,隻是這血跡,在暗夜中,也是一片漆黑。


    視線漸漸往上移,昱兒看到了相擁在一起的父母!


    她一陣欣喜,起身撲向他們:“阿爹!阿娘!”


    撲至父母身側準備扶起他們的時候,昱兒的手觸碰到了冰冷的劍柄。


    “阿娘?”她不相信!


    “阿娘!阿爹!!”但事實就是如此,她不相信也得麵對,昱兒抱起父母,坐在雪地中,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文澤榮站在一側,不知怎麽安慰和他一樣失去父母的昱兒姐姐,竟也跪在一側大聲哭了出來。


    眾人聽見昱兒的慟哭聲,停頓一下,看向她,皆無言的搖搖頭,然後繼續幹著該幹的事情。


    世事無常,姑娘,以後你要好好活著!


    眾人在埋葬韓風年夫婦之前,不得已將昱兒敲暈,然後抬著兩人的屍首來到城外,葬在了城外一處山丘上,那裏風物獨好,與遠處的賀蘭山遙遙相望。


    做完這一切,眾人返回客店,但呆在房間中不安心,便又回到韓宅後院裏,當他們趕去的時候,隻看到文澤榮趴在桌上酣睡,不見昱兒!


    霍義行與許意箏追擊那名一直潛伏著的人,在靈州城內不斷迂回,此人身手非常好,雪夜中在屋簷上行走,如履平地,兩人明白這是那人的計謀之後,便設計好,躲在一處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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