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就此終止。


    幾人圍坐在小桌旁且聽且飲,當這段回憶結束後,昱兒已起身煮了三次新茶,不知不覺天已全黑。


    從春陽高懸到黑夜席地,這段故事真的很長。


    霍義行最後抿了一口茶,起身道:“其餘之事容後再詳談,我先去準備晚飯!”


    文清禾點點頭,道聲:“有勞了!”


    一旁的江艽卻懶懶的說道:“文姑娘,你不是要向霍大俠學習劍術嗎?”


    “是啊!怎麽了?”文清禾不明就裏的問。


    “即是如此,做飯這般絕佳的表現機會,你應當好好把握才是!”


    “午飯還不夠?”文清禾又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眯眼饒有興致的問江艽:“你莫非還想吃大盤雞?”


    “這倒沒有,跟我無任何關係,我隻是覺得文姑娘既然愛表現,那就表現到底,有始有終比較好!”


    霍義行見兩人在爭論誰做飯的問題,便無奈搖搖頭,自行出門了。


    文清禾沒有再理會江艽,不是不想搭理他,而是此時她非常好奇一件事情,於是看向對麵疲態盡顯但依舊溫雅嫻靜的昱兒,問道:“昱兒,你當初真的就那麽跟著霍大俠去秦州了?”


    昱兒笑道:“是!不僅跟著他去了秦州,還浪跡過其他很多地方!”


    文清禾聽完立即拍手道:“哇!神仙眷侶!”


    隨即停手,認真的問昱兒:“當初你知不知道,霍大俠心有所屬?”


    “自然知道!”


    “那你為何還執意跟在霍大俠身側?”


    “我這麽做,也不過隻是自己給自己一個機會罷了,若是結果可喜,那是再好不過的,若是無果,至少求個心中無悔!”


    昱兒雖然說著話,但是神情舉止已經顯得非常疲憊,可恥的是文清禾竟然覺得此時的昱兒簡直美的如神女下凡,這種病中的嬌弱美,試問誰見了不會產生保護欲!


    為趕緊結束話題,文清禾舉杯敬昱兒,並道:“好在如今的一切,如你所願,以後要繼續幸福下去,我以茶代酒,敬你!”


    昱兒輕輕端起茶杯,與文清禾一碰,輕抿一口後便起身道:“抱歉,不能盡心陪兩位了,我先回房休息!”


    文清禾趕緊上前扶住昱兒:“趕緊回房,坐了這一下午,肯定累壞了,我扶你回房間!”


    將昱兒送回臥室,文清禾返回正堂,見江艽依舊坐在那裏喝著茶,她便走了過去,坐在他對麵。


    她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杯盞,一邊看向江艽,心裏琢磨道:“這人身世好慘,照霍大俠所說的,他在李榮前輩死後突然消失,然後在靈州出現,這期間他經曆了什麽?看來有機會還需向他好好問問其他事情!”


    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入了神,便一直盯著江艽看。


    江艽垂眸正在思慮事情,抬眼便看到文清禾正盯著他看,於是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喂!看夠了沒有?”


    文清禾回過神來,恍惚道:“你說什麽?”


    “我說,看夠沒有!”


    文清禾經他這麽一問,還真就又一次仔細端詳了一下江艽,完後說道:“想來你母親的美貌大概足以讓整個西北為之傾倒吧,不然也生不出如你這般俊美的兒子,說真的,你這樣貌放在現代,肯定傾倒一大批迷妹......這誰能看得夠!”


    “......”


    江艽聞言後竟然啞然不語,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根本不知道文清禾在說什麽。


    文清禾端起待洗的杯盞往廚房走去,出門時江艽忽然道:“你能找得到箏兒嗎?”


    她垂眸看著盤中的殘杯亂盞,沒什麽底氣的說道:“我盡量!”


    “你盡量?”


    “如今線索雜亂無序,我隻能說我不會放棄,但至於結果如何,誰也不知道,我不敢保證任何一種具體的結果,總之,請做好最壞的打算!”


    “那你認為在找箏兒這件事情上,什麽是最壞的打算?”


    文清禾猶豫片刻,最終冷聲說道:“或許是箏兒已死尋到屍首,又或許是,屍骨無存.....”


    江艽突然起身,走到文清禾麵前,盯著她,憤然道:“你可知你輕易說出的或許,於我來說有多殘忍?”室內的燭火無力照亮站在門口位置兩人的身影,江艽的眼睛在晦明不定的燭火中如一眼寒潭,深不見底,冷冽刺骨。


    就著春日夜風,江艽冷聲道:“你果然與箏兒比不得,至少箏兒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不會如你這般說一堆無用的打算。”


    文清禾無奈的笑了笑:“我來這個地方,雖然有時候的確需要以箏兒姑娘的身份示人,但不代表我就要和她一模一樣,我的名字叫文清禾,不是許意箏!”


    “還有,做事情之情想好最壞的打算,這是我自己的習慣,你的指摘,沒有任何作用!”


    說完她便直接朝廚房奔走,毫不猶豫,擦過身文清禾皺眉嘟噥道:“簡直莫名其妙!”


    吃晚飯的間隙,許令儀帶著文澤榮來到了小院中,同時,也帶來了許意箏曾經隨身攜帶的湛盧劍。


    文清禾立即拿起劍觀摩起來。


    一旁的文澤榮,他與霍義行、昱兒已是許久未見,此時相聚,自然倍感親切,兩人圍著文澤榮坐著,昱兒問長問短,霍義行隻管往他碗裏夾菜。


    昱兒看著低頭扒飯的文澤榮,笑問:“怎麽樣?好吃嗎?”


    文澤榮急忙咽下滿口飯菜,道:“好吃!這麽久未曾吃過霍大俠親自做的飯菜,還怪想念的!”


    語畢,霍義行立即敲了一下他的頭:“臭小子,千裏迢迢趕來鈞州隻為蹭飯?”


    文澤榮:“自然不是!我帶來的酒霍大俠可還喜歡?”


    霍義行聞言仔細回味了一下今早喝過的酒,入口後綿柔醇厚,細膩舒適,但當時幾人顧著確認文姑娘的身份,因此並未對酒做出什麽評價。


    “酒確是好酒!你在何處買的?”


    文澤榮一聽這話便來了興致,得意的說道:“這酒可是長安出了名的花間月!”


    “花間月?”


    霍義行疑惑問道,昱兒也用一臉求知的神情看著他,江艽停下了筷子也看向他,就連在一旁把玩湛盧劍的文清禾與許令儀,也慢慢湊了過來。


    文澤榮繼續得意的解釋:“相州的銀光和玉碎諸位可曾有聽說過?”


    文清禾沒有做聲,隻在心默默說道:“這名字好文雅,難道是這個時代的工藝品?”


    許令儀不做聲,霍義行與昱兒一臉茫然的遙遙頭,隻有江艽緩緩說道:“銀光、玉碎,乃相州名酒,天下好酒之人皆言,此生無緣親償銀光玉碎,若能嗅得其味,此生亦無憾!”


    霍義行直言道:“就這般厲害?”


    江艽點點頭,繼續道:“想必那銀光玉碎,與文兄弟方才所說的花間月,乃同一人所釀!”


    文澤榮興奮的回應道:“正是正是!為了買到這花間月,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隊呢!”


    文清禾聽完他們的話,頓感無趣,心道:原來是酒啊,這我還真不懂。於是轉身繼續把玩手中的展湛盧劍。


    好奇心促使她將手指放在了劍刃處,根本沒有用力,指尖便被劃破,伸出血來,文清禾高舉湛盧,仔細的欣賞的這把名劍。


    上古神劍很多隻存在於古書傳說裏,幾人見過其真身?真有流落人間的名劍,傳世百年,估計也就隕歿了,畢竟後來,出現了火藥。


    劍身通體呈黑色,線條流暢,握在手中幾乎無感,但劍身過處,劍風激蕩,劍氣凜然,著實是行走江湖的絕佳好助手,總之,讓文清禾形容,便是一個字:“帥!”


    文清禾將合劍入鞘,轉身戳了戳許令儀,然後輕聲問:“哥,你會不會劍術?”


    許令儀:“自然會一些,不過不比箏兒精湛!”


    “這是為何?”


    “爺爺曾教箏兒習劍時,我偶爾也在旁邊跟著學習,爺爺知我心誌不在此,便對我不那麽苛刻!”


    “原來如此!”


    許令儀往前走了幾步,柔聲問道:“小禾,今日可有什麽發現?”


    文清禾抱劍靠在門沿上,若有所思的回道:“自然有,不過線索很亂,我的思緒也很亂,不過首要之事是要弄清楚箏兒姑娘所查之事,如今到底如何了,還有,霍大俠所說的嚴公子與李元旭之間的關係,我覺得很迷啊!”


    許令儀疑惑道:“他二人的關係?為何這麽說?”


    “李元旭自稱是西夏野利部武官首領,可霍大俠說第一次見李元旭,箏兒便告訴他李元旭身穿緙絲外袍,一個武官首領,再奢豪,怕是也穿不起緙絲外袍!”


    “小禾的意思是,李元旭的身份比區區武官首領還要高?”


    文清禾點點頭。


    許令儀卻搖搖頭,道:“李元旭我曾見過,追隨嚴公子,又因嚴公子經常與箏兒在一起,我便查過他倆的背景,沒什麽可懷疑的,至於那緙絲外袍,西夏皇帝或野利部家主,哪天要是高興了,賞他一件那樣的外袍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文清禾擰眉緩緩點頭。


    “對了,嚴武如今在何處?”


    許令儀輕聲歎了一口氣:“不知,自箏兒消失後,我便也沒見過他!”


    文清禾記起霍義行所說,箏兒似乎與嚴武兩情相悅,於是想向許令儀確認這件事情。


    “那...箏兒姑娘與嚴公子兩人?”


    聽見這個問題,許令儀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兩人心中確是有彼此,作為兄長,我是很希望箏兒可以嫁給他,但......”


    文清禾看著許令儀俊雅的側臉,緩緩說道:“世事怎會真的遂人心願?留下的種種遺憾,或許才是美的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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