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禾還未來得及給許令儀仔細講述嶽晚依的事情,所以當許令儀聽見蓮毓激憤不平指著李元旭大喊時,他並未覺得震驚.


    相比而言,文清禾自然驚愕不已,她看著李元旭,神情複雜,說不上是悲是喜.


    但李元旭並未因蓮毓的指責而驚慌,或者反駁她血口噴人,他靜立在原地,隻留一個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文清禾拿起湛盧劍,走到李元旭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緩緩問道:”蓮毓姑娘剛剛所說,是真是假?”


    靜默了片刻,李元旭深呼一口氣,轉身,恭敬的回應道:”文姑娘,此事一言難盡!但此事為真亦或為假,都未免太過絕對,世事哪是隻有真假這麽簡單的.”


    許令儀忽然插言道:”李公子說的極是,但所謂無風不起浪,既然蓮毓姑娘這麽說了,晚依姑娘之死可能真的與你並無直接關係,但至少能夠說明,你與此事確有聯係.李公子,此處人多眼雜,不妨去我所在別院,為我等細細道來,如何呢?”


    提及嶽晚依,文清禾便會陷入無窮無盡的自責和悲痛中,此刻她雖然被悲痛包圍,但聽了許令儀的話後.細想道:這件事情早晚要說清楚,此時既然遇到了,那便找個地方好好說說清楚.


    於是她也沒說什麽,回了許令儀一個首肯的眼神後,轉身牽起蓮毓,帶著她走出了房間,下樓出門後發現蘇菼坐在對麵一間茶鋪中喝茶,眼神片刻不離他們站立的位置。


    慶元樓的老鴇看見幾人帶著蓮毓準備離開,便上前阻止,麵帶職業又不失尷尬的笑,道:”兩位公子,這蓮毓姑娘是我慶元樓的頭牌歌姬,就這樣帶出去,不符合規矩,若要讓姑娘上府為公子們助興,需得走正規程式,這樣太.....隨意了些!”


    許令儀首先上前,彬彬有禮,十分誠懇的回應:“我們並非帶蓮毓姑娘進府助興,而是有要事請教,還望老媽媽準允。”


    老鴇依舊滿臉堆笑,語氣堅定:“這是不允許的。”


    一旁李元旭氣見狀生氣的說道:“姑娘出去不會超過兩個時辰,許公子有事情要問蓮毓姑娘,問完便回,又不是騙走,不會讓你們遭損!”一身青衫一派儒生像的李元旭這麽直白的說話,這反差讓老鴇有些驚訝。


    但老鴇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在這風月場所裏,各種各樣的人她都見識過,所謂百煉成鋼,她自有自己的辦法應付所有突發的事情。


    隻見老鴇從容不迫的笑道:“公子所言極是,可公子將蓮毓姑娘帶出去的這四個時辰裏,我們的人無法保證這期間沒有富貴公子點名蓮毓去相陪,按照以往的情況來看,蓮毓姑娘每日都很忙,且那些點名蓮毓的人,非富即貴,出手闊綽,若是這四個時辰不在樓中,我們的損失還真的無法計量。”


    此時許令儀納悶為何文清禾一語不發,回頭一看,隻見她仰頭盯著慶元樓牌匾一動不動的看著,想是她在觀賞慶元樓外觀,便也未多問。


    總歸他們這樣帶走蓮毓的確不符合規矩,許令儀自覺理虧,於是便提出按時辰計算,在蓮毓外出的期間,所有時間盡數支付銀錢,但所付報酬比平日裏翻倍。


    老鴇一開始不答應,但後開來終於還是躲不開金錢真香定律,同意了。


    許令儀引著李元旭與蓮毓離開了,文清禾跟著走了幾步突然走到老鴇麵前,極為神秘的對她說:“這位大娘,我看你這慶元樓的匾額該換一換了。”


    老鴇抬眼看了一眼發舊的匾額,禮貌的笑著說道:“姑娘說的是,不瞞您說,近來我們這裏生意不好,好不容易培養出蓮毓,都指望著她讓這慶元樓重新發光呢。”


    文清禾之所以會注意到這些,是因為她注意到這裏用的東西,大多為舊物,種種物件奢華之氣是有,但總歸已蒙了塵,反而給人一種頹勢的感覺,且來這裏打雜工的人員冗繁,本樓所有人將期望寄托在蓮毓一人身上,真的太不現實。


    她拉過老鴇,輕聲說道:“要不這樣,您換匾額的時候,索性將慶元樓也丟棄了,既然是新的開始,那便一切從新,一切從頭開始,慢慢顯示出自己的特點,如何?”


    “慶元樓的名稱無論如何也丟不得!”


    “大娘不舍得丟,那便繼續慘淡下去吧,本姑娘也無話可說....”


    說完作勢要走,卻被老鴇一把拽住,她心道:“成了!”


    轉身故作一臉惆悵的說道:“大娘,你不願意按照我說的做,總得讓我回家吧!”


    老鴇依舊滿臉堆笑,道:“姑娘哪裏的話,我哪敢強留姑娘,不過是我細細想了想,姑娘不放說一說你的想法,若是真能改變慶元樓當前的處境,我自然會采納。”


    “當真?”文清禾激動的確認了一遍。


    “當真!”


    “好,那我便告訴你!”她極為爽快的說道。


    “其實很簡單,您隻需將慶元樓改為淩風苑即可!”


    “慶元樓改為淩風苑?就...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老鴇覺得這姑娘在和她開玩笑,略帶譏笑的說道:“我原以為你有何等了不起的高招呢,不過改一個名字而已,姑娘....莫要開玩笑!”


    說完給了文清禾一個不耐煩的眼神,轉身朝裏麵走去了,邊走還嘀咕著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當你是誰!”


    但很不巧的是,文清禾偏偏聽見了,站在原地大聲的說道:“我是許意箏,告訴來來往往的客人,淩風苑乃許家小姐所取!”


    老鴇跨門的一隻腳還未收進去,聽到文清禾在身後大聲喊著,立即頓住,兩眼露出驚異的光芒,喃喃道:“許家小姐....許意箏....”


    作為神垕人,許家小姐的事跡她自然經常聽人說起,之後許家發生的事情她知道點過程,但那時她忙於打理生意,並未如旁人一般前去湊熱鬧,因此她不知道許意箏樣貌。


    如今,那位神垕人盡皆知的許意箏就在這裏,為慶元樓獲得更好的前塵改了名字,她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驚愕之餘,心內也異常激動,於是立即轉身準備好好招待她,但文清禾已經不見了。


    張望一下並未找到,知道她已回家,便興奮的提起裙擺,朝裏麵小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道:“來人啊,通知李師傅換匾額,改名字!”


    另一邊許令儀帶著李元旭和蓮毓已經來到了許家別院,剛在亭子中坐下,文清禾與蘇菼也回來了。


    許令儀一邊沏茶一邊問道:“怎地一轉身你就不見了,去何處了?”


    文清禾十分不羈的坐在亭側台階上,抱著劍說道:“沒去任何地方,在和慶元樓.....應該叫淩風苑裏的那位大娘說了一會兒話!”


    聞言許令儀放下茶壺認真的又問:“慶元樓何時改名叫淩風苑了?”


    其餘幾人也眼巴巴的看著她,等著她說答案。


    文清禾沐著春日暖陽,略帶慵懶的回道:“剛剛改的!”


    蘇菼插言:“所以文姑娘方才站在那裏與老鴇所說之事便是這個?”語氣平淡冷靜。


    文清禾倚著亭柱眯眼點點頭。


    “這樣一改的確比之前好聽些,但那老鴇怎會聽你的話真的就將這名字改了?”許令儀再一次提出眾人心中的疑問。


    文清禾睜開眼,走到桌旁坐下,拿起一杯茶仰頭一口飲下,道:“常人的話她自然不會聽,隻當是瘋言瘋語,但若是許意箏說出的話,想必就不一樣了吧!”說著眼睛幽幽的望著前方。


    此話一出,眾人心裏皆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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