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艽說出這句話後,文清禾立即臉紅了,就像在秦州妙勝院內那樣。


    她趕緊轉身,催促道:“走吧,再不回去哥哥他們真的該擔心了。”


    江艽跟在她身後,笑道:“文姑娘,以後江某真的會保護你!”聲音無比溫潤,沒有以往的清冷和淡漠。


    文清禾聽到後站在了原地,思慮片刻後轉身對他說道:“那江公子能否告訴我,你允諾的保護有多久?”


    江艽笑,文清禾也笑,兩人站在街道中,對視著不發一語,身側人流湧動,天朗氣清,夏風和暢,江艽看著對麵的紅衣倩影,眼裏湧出無盡的溫柔,笑著說道:“我自然希望是越久越好,就是不知文姑娘可以允我護你多久?”


    文清禾抱臂上前走了一幾步,站在江艽麵前,抬頭玩味的看著他,笑道:“若是我允你護我一生,你可答應?”


    江艽沒有立即回答,見文清禾鬢邊的幾縷頭發被風吹亂,便伸手將頭發輕挽在她耳後,笑道:“小禾,你果然與箏兒不一樣。”


    說著放下手,然後負手站立,看著她繼續道:“箏兒從未在我麵前說過那些話。還有,謝謝你告訴我關於你的這些事情,可你為什麽會相信我?在我的印象裏,人與人交往,都是為利益交換,這是我雷伯父告訴我的,一直以來我也是以這樣信條在生活,但是你為何.....會不求任何回報的相信我,這世間真的會有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小禾是怎麽做到的?你不怕我騙你,或者說傷害你?”


    江艽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說出了對文清禾的感激,也說出了深埋於自己心中的疑惑,他被文清禾吸引,不是因為她與箏兒相像,是因為她對他無條件的信任,這樣的問題,倒更像是江艽想要更多的了解一下這位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


    江艽眼神因情緒波動顯得異常有神,文清禾終於明白文字中描寫一人眼睛時會用到星河璀璨這個詞的真實性,此是她覺得江艽的眼睛就是這樣的,璀璨到使她怦然心動。


    文清禾調整了一下呼吸,解釋道:“江公子,我不是隻對你這樣,我對哥哥、對霍大俠、對阿榮、對昱兒都是非常信任的,難道相信自己的朋友還需要一個理由?至於會不會擔心被騙,會擔心,就很簡單的道理啊,比如有一天你出門上街,但不小心被車撞了,難道以後你會因為上一次被車撞了從此之後都不會在出門了?江公子,你呀,是想的太多了,人與人之間並不是你想的那麽複雜!”


    “可也沒有小禾你想的那麽簡單。”


    “我知道啊!我知道不簡單,所以自己盡量活的簡單些,別人複雜那是別人的事情,與我何幹?”


    “你這樣,遲早有一日會被騙!”


    “隻要不被你騙,被誰騙我都無所謂!再說了,到底簡單還是複雜,誰又能說的清呢,你覺得複雜了好,而我又覺得簡單了好,各有各有的理由,哪裏爭論的清楚,不侵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下自己舒服就行了!”


    這個話題到此結束,江艽硬生生將話題扯回了原來的問題上:“所以,小禾你真的希望我護你一生?”


    文清禾笑道:“我以為你忘了我的問題。”


    “不會忘記!”


    “好!那以後,江公子便護著我吧,能護多久便護多久!”她看著江艽,柔情滿溢,上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喜歡的人,大概還是她高三畢業的那個夏天,她和那個人拿著同一所大學的入學通知書,麵對麵傻笑著,缺勝過了千言萬語。


    路過一家雜糧店鋪,文清禾看到一位身著白衫的女子站在門口,正焦急的四處張望著,那女子突然看到了文清禾,立即高舉玉臂歡喜的朝她招著手,一邊招手一邊喊道:“箏兒!箏兒!”


    文清禾笑著迎上去,並未多做解釋,問:“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看你很著急的樣子,可是遇到什麽問題了?”


    白衣女子身量苗條纖細,發色雖有些偏黃,但長得清秀可愛,不施粉黛的臉反倒有種自然的美,她很熟稔的輕輕拍了拍文清禾的肩膀,溫柔笑道:“多日不見,你胖了!”說完回頭看來一眼雜糧店鋪裏麵放置在地上的幾袋糧食,皺眉道:“今日我夫君陪我出來采買些釀酒的物料,中途說是先回酒店一趟,很快會回來,可是都這個時辰了,他還不來,這麽些東西我哪裏搬得動!真是氣死我了!”


    江艽幽幽的問:“你的夫君,可是袁記酒館的袁老板?!”


    白衣女子驚道:“這位公子怎會知道?”


    江艽笑著,吸了吸鼻子,繼而解釋道:“酒味兒,姑娘身上散發出來的酒味兒!”


    白衣女子低頭掩唇輕笑:“也是,我是個釀酒的人,總是渾身酒味兒!”


    被江艽的話提醒了的文清禾,也吸著鼻子嗅了嗅,笑道:“這怕是容易引起誤會,旁人以為姑娘是個嗜酒之人。”


    白衣女子笑道:“但我並不喝酒,因為釀酒之人總要保持清醒,這樣才能釀出好酒。”聲音輕柔,但似乎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說完做了自我介紹,原來這白衣女子就是袁琮的妻子林奕清,她是個釀酒高手,相州出了名的銀光和碎玉,就是出自她手。


    最終江艽店鋪內,拿出手裏的商會牌照,那店鋪老板立即派了幾人幫著扛到了袁記酒館。


    路上林奕清一直和文清禾說著以前的事情,文清禾也就姑且聽著,但是她總是不回應,要回應隻是一個簡單的“嗯”“對”“是的”“是啊”等次,林奕清終於忍不住問:“箏兒,我們不過半年不見,還不至於這麽生疏吧!”語氣中有些不滿,但並不消減她身上的溫柔氣質。


    文清禾:“林姐姐,我叫文清禾,不是箏兒!”


    林奕清不解的看向江艽,江艽看著她,點點頭。


    自此一直到酒館,一路上林奕清都沉默不語,文清禾猜想她可能一時難以接受,不過也不要緊,回去後那麽多人跟著解釋解釋,她會接受的,因此並未再多問,即便她有好多問題要問。


    三人回到酒館之後,除了許令儀與袁琮坐在房間裏酣飲閑談過往之外,其餘人在阿榮的帶領下,在附近找了一家客店去休息了。


    袁琮拎著酒壺晃悠悠的往外走,走到文清禾麵前時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醉笑道:“文姑娘,以後想喝酒了,就來找袁大哥啊!巧了,你與我妻子的名字裏都有一個清字,好,真好!”說完一把攬住自己的妻子,跨出門走了。


    袁琮嗜酒如命,如今與妻子合開了這家酒館,日子過得逍遙自在,這長安城的過往風煙,袁琮不會理會,這大宋的風雲際會,他也不想再過問了。


    “林姑娘善釀酒,袁大哥又嗜酒如命,這兩人在一起也是絕配了,對了,袁大哥做過官?是不是被傷了心,感覺生不逢時了?”文清禾聽完許令儀對袁琮的簡單介紹後,問道。


    許令儀疑惑道:“小禾怎會知道?”


    文清禾笑道:“根據哥哥說的那些話我猜的。”


    許令儀似乎在思慮什麽事情,聽見文清禾這麽說,也就沒有多問,繼續皺眉想自己的事情,文清禾記起一件事情來,又突然道:“對了哥,我要給您說一件事情!”


    許令儀抬眸,努力讓自己神思集中起來,問道:“何事?”


    文清禾認真的說:“在會州時我告訴過哥哥,半年前,箏兒聯係過郭盛音,所以之前我們所說的箏兒失蹤一年,並不對!”


    “對啊,可當時我們推測出這件事情並不能下定論,因此也就沒有多注意,小禾為何今日突然又說起!”許令儀聞言呼的站起身,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與你隻半年不見....”江艽也皺眉不解的喃喃道。


    許令儀神情憂慮,緊張的問:“江公子在說什麽?”


    文清禾:“當時我與郭大哥被關在府衙獄中時他告訴我這個消息的,當時箏兒給郭盛音寄去了緙絲絹帕,但並未多言其他,其實這樣看來,連郭盛音也不知道此信寄於何時何地!我們當時便是這麽想的,因此也就沒有多加追究,但方才林姐姐說,她與箏兒隻半年不見......”


    “所以說,箏兒半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就在這長安城裏!”許令儀說道。


    文清禾:“對!”


    知道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後,文清禾便要想辦法查清楚,但是這樣一來就打亂了之前的計劃,因為此行的最終目的是定州,若是在長安耽誤的時間久了,定州那邊的事情便也往後拖延,就算文清禾願意往後拖延,可箏兒拖得下去嘛,何況還有那麽多的人想要知道真相。


    文清禾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許令儀皺眉想著,但似乎並不是在想這件事情的解決辦法,片刻後江艽緩緩道:“不如,將我們一行人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繼續前往定州,另一部分留在這長安,查清箏兒半年在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兩位覺得如何?”


    文清禾同意。


    許令儀點頭。


    最後商定,讓許令儀、文澤榮、蘇菼以及昱兒,留在長安,文清禾、江艽、霍義行、程冬繼續前往定州。


    翌日,文清禾他們整頓好便出發了,昱兒哭紅雙眼抱著霍義行不肯撒手,好似這一別就再也見不到一樣,幾乎泣不成聲,霍義行輕撫昱兒後背,柔聲安慰著,最終隻能忍痛暫別。


    昱兒撫摸著漸漸凸起的腹部,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喃喃道:“再見麵時,興許我們的孩子已經出生了。”


    蘇菼扶著昱兒進屋休息,許令儀和文澤榮去酒館找林奕清,文澤榮不解的問:“許公子,為何不找袁大哥?”


    許令儀:“他也是一年前見得箏兒,何況那時我也在。”


    文澤榮點點頭:“那倒是真的隻能找林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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