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禾順著江艽的眼神看過去,發現街對麵站著幾位黑衣人,盡管他們極力讓自己的動作顯得自然些,但是依舊掩飾不了那雙獵鷹一般的眼睛,總共有四人,兩人站在街對麵,另外兩人分別站在街道兩頭。


    她這次還算淡定,數清楚人數後,轉身對江艽說道:“我倆一人對付倆,沒問題吧?”


    江艽笑著走下不高的台階,幽幽道:“小禾沒問題,我便也沒問題。”說完站在她身側,略微朝四處看了看,又道:“不過,不能在這裏打,我們走!”


    兩人並肩朝街道北麵走去,在將要接近站在街頭的那名黑衣人時,江艽忽然一把拽住文清禾的胳膊,冷聲道:“跳!”


    文清禾會意,跟著江艽立即跳上了房簷,開始在房頂奔走,街上的四名黑衣人見狀,立即如風般追擊過來。


    文清禾被江艽拽著胳膊,雖然腳下不曾停歇,但心裏一直犯怵,這樣的事情在來定州的路上她不是沒有做過,但是那次是與文澤榮之間的簡單遊戲,速度根本沒有這麽快,何況,那次的房子可沒這麽高。


    好在一邊流著害怕的冷汗一邊奮力奔跑的她適應了一會兒也就不怕了,甩開江艽的手自己跑,且速度越來越快,幾乎與江艽並肩。


    兩人一口氣跑了將近十裏地,在城外的一處荒地中停下,停步不久,那四名黑衣人漸漸圍攏了上來。


    文清禾舉起湛盧劍做防禦姿勢,呼吸急促,但隻並非是因為緊張或者害怕,隻是因剛才經過長跑呼吸有些喘,此時背靠著江艽,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與踏實。


    與江艽麵對麵的一位黑衣人粗聲說道:“我們的任務隻是抓住這位姑娘,與公子無關,奉勸你休要多管閑事!”語氣冷冽,無半點感情。


    江艽展開折扇隨意扇了扇,幽幽笑道:“隻要是與這位姑娘有關的,就本公子有關,我管定了!”


    文清禾對麵的一人,不耐煩的吼道:“廢話忒多,直接上啊!”


    說完不等那人發話,便覺著彎刀砍了過來,文清禾也立即拔出湛盧劍舉劍格擋,刀劍相擊,響聲震耳,由此雙方便也再未多說任何話,正式開打......


    江艽將折扇換在左手,右手拔出長劍,與麵前兩人纏鬥起來,夏日驕陽明媚如火,江艽一把折扇拂麵而過,劍鋒藏於扇底,涼風至,劍鋒也至,一人隻覺涼風撲麵,下一秒便覺脖子一陣刺痛,反應過來時劍尖已經沒入喉嚨,幾秒後吐血氣絕,另一人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倒地的同伴,於是便知道怎樣躲閃江艽的折扇和長劍。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艽袖中,還藏有短劍,他將扇麵一翻,同時短劍借著臂力的推送自袖中飛出,那人躲開了明裏長劍的擊殺,卻躲不開暗中短劍的飛擊,在短劍沒入他心髒的一瞬間,他高舉彎刀,奔向另一側折扇輕收的江艽,奔到中途,倒地氣絕,身後是殷紅的血跡。


    這邊江艽非常輕鬆的搞定了著兩人,另一邊文清禾雖說解決起來困難了些,又受了傷,滿臉塵土和血跡,頭發淩亂,且衣服在打鬥時被對方狠抓過,領口微微有些鬆,露出了白皙的皮膚,這恐怕是她學會打架以來打的最狼狽的一次,還和江艽一起。


    但好在兩人雙雙被她擊倒,最後一位黑衣人眼看自己要被她一劍送了命,突然撲通一聲跪地求饒起來,文清禾茫然的提著劍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


    江艽走到文清禾身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最後嘖嘖說道:“看來打的著實不易,衣服都被血染紅了。”語氣輕鬆,但眼神卻流露出了對她的關切,最後終於忍不住,心疼的問道:“疼不疼?”


    文清禾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搖頭道:“不怎麽疼,就是這個人忽然求饒,弄得我很是糾結。”


    江艽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人,轉身上前伸手將文清禾的鬆開的衣服領口整理好,這才說道:“這有何糾結的,殺了便是!”


    文清禾臉紅著,聽了江艽的話又猶豫著,緩緩道:“可是我覺得既然他求饒了,就饒他一名,我們或許還能問出有用的信息來,為什麽非要趕盡殺絕呢!”


    江艽忽然冷笑道:“小禾怎知此人定是誠心求饒,萬一他在你放鬆警惕時來個突然襲擊呢?!”


    跪在地上的人急忙搖頭晃手,緊張道:“不會不會,我不會的,我真的想活下去,我不想死,經此一戰,你們就當我死了,放我一條生路,我將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們!”


    文清禾聽出來此人有苦衷,上前蹲在那人麵前,笑道:“你真的願意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一切?”語氣輕柔。


    那人鄭重的點點頭。


    一旁的江艽在文清禾蹲在那人麵前時就緊繃著心,提心吊膽的站在兩人近處,緊緊的盯著黑衣人,以防發生不測。


    黑衣人還要說什麽,突然覺得身體不適,一把推開文清禾,撲地吐了一大口血,而就在此時,神情緊繃的江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長劍刺進了黑衣人的後背.....


    黑衣人趴在地上絕望的喊了一聲,最後有氣無力又十分委屈的說道:“我隻是不想讓自己的血濺在姑娘身上......”


    說完摸索著從懷裏掏出一塊絹帕,遞給文清禾。


    文清怔怔的看著黑衣人,手足無措,她沒有接,隻抬頭朝著江艽怒喊道:“你為什麽要殺他?!為什麽?!!”


    黑衣人氣之將盡,伸出去的手緩緩落下,此時文清禾才握住他的手。


    她上前抱起黑衣人,黑衣人展顏一笑,卻也是最痛苦的笑,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


    簡短的說道:“把它放在音兒墳前我.....叫林凡....相州人.....燒了我....帶回家!”


    文清禾的一滴清淚落在黑衣人臉上,他感受著這種久違的溫熱,緩緩閉上了眼睛。


    文清禾又悲又憤,最後哭了出來,江艽站在她身前不解又生氣的看著她。


    就這樣站了很久,他突然幽幽道:“若此刻躺在地上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會這樣痛苦?還有,你為何要為一位素不相識且一開始要奪你性命的人痛哭?”


    文清禾緊握絹帕,抿嘴不發一語。


    江艽見她不理自己,附身將她一把拽起,怒道:“你到底是何意!?”


    文清禾苦笑道:“我是何意?這話得問你吧!”


    江艽:“那你知道我為何會殺他?為何?”


    文清禾:“為何啊?嗬~身不由己麽?你的身不由己需要被原諒,那他的呢?!”說著指向橫躺在地上的林凡。


    “他也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與他們同流,身不由己來殺我,你為何不能諒解他!”此時的她情緒已經冷靜下來,語氣也不再憤懣,平靜了許多。


    江艽也不再怒言相向,幽幽道:“你怎知他真的是身不由己?萬一他傷害.....”


    文清禾揚起那塊帶血的絹帕,緩緩道:“音兒!!他或許惦記著心愛的姑娘,或許牽念著家中的親人,他想活著見到他們,若是連這份期盼都是假的,這世間還有什麽可信?!”


    說完將湛盧劍插入劍鞘,附身拽起林凡的胳膊準備背著他找地方火化,身後的江艽猛然捏住他的臂腕,垂眸緩緩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文清禾一愣,方才隻顧著生氣了,沒有注意到他問了什麽問題,見他這樣說,隻能簡單回應:“不想回答!”


    江艽:“說!”


    一個字,如命令,但又是一種很急切的語氣,但又讓人不敢違拗,文清禾聽到後也是一慌,不過江艽的這種說話方式,她也不是沒有領略過,早就習慣了。


    文清禾起身,仰頭看著她,認真的說:“那麽是什麽問題?”


    話音剛落,江艽的臉色立即變得陰沉,氣憤的甩開扇子,用力的搖晃著,片刻後,他突然笑道:“好,那我便告訴你是什麽問題。”


    說完收了折扇,抓住文清禾雙肩將她攬進懷裏,簡單粗暴的吻住了她。


    文清禾推開他,他又撲過來,如此反複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文清禾主動親了他一口後才作罷。


    但江艽依舊抱著她,如夢囈一般說道:“謝謝小禾,從未有人給我說這些,我一直以為自己永遠是對的!希望.....”話未說完,毫無防備的他被文清禾抱著轉了方向,同時聽到文清禾驚呼一聲:“小心!!!”後身體瞬間癱軟了下去。


    定睛看時,文清禾後背已經被彎刀刺中,原是他對付的其中一人未死絕,趴在地上將手中的彎刀甩了過來,他耽於沉思給文清禾說著話,並未留意,但是文清禾卻察覺到了。


    看著中刀昏迷不醒的文清禾,江艽瞬間慌了!十七歲跟隨雷伯父遊走於各種商會場合、與人交談生意、經曆過生離死別、與人交戰時從不怯場的江艽,這次真的慌了。


    他抱起文清禾,發了瘋的朝城內跑去,文清禾手中緊握著的,還是林凡給她的那塊絹帕。


    跑到中途,他求助於一位拉著石炭的老伯,坐上車準備走時,忽然記起林凡,於是央求老伯返回,再接一位朋友,老伯害怕,但看見文清禾昏迷著不好拒絕,隻好將板車讓給江艽,讓他自己駕車去接朋友。


    江艽趕著驢車將林凡接回,終於進了城,他衝進一家醫館,拉著大夫給文清禾趕緊療傷,大夫見著架勢,根本不敢說一句話,生怕惹到他,趕緊把脈搗藥包紮並抓藥,將藥遞給江艽時,笑著安慰道:“令夫人傷勢不重,讓她好好睡一覺。”說完後他膽怯瞅了一眼靠在門邊柱子上的林凡,膽怯的問道:“門口的那一位要不要....”


    “不要,已是死人!”


    “我是說要不要裝殮?我可以推薦公子......”


    “不要,他選擇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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