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天行主動承認了自己接近陸家兄妹兩人別有目的這一事實,在別人看來是一種不可理喻的傻子行經,但是對於他自己來說,如同擺脫了一個巨大的網罩,他從這個網罩裏鑽了出來,呼吸也變得順暢起來。


    心底那種愧疚感,因自己的坦誠,消減了不少,閔天行很喜歡這種感覺,輕鬆愉悅的感覺。


    大約過了一個月的時間,閔天行重新回到定州,當然這些事情陸雲參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一同回來的還有劉楓以及他們所謂的主家。


    那時候也正值盛夏時節,有一日陸雲參剛做完顧客指定的緙絲山水畫,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喝了一杯冰鎮的果飲子,休息片刻後,正要繼續織布,忽聽屋外院子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隨即便聽到了窸窸窣窣衣服的摩擦聲和跑步聲。


    他急忙走到屋外查看,但見劉楓又帶著一眾人闖進了院子中,隻是這次帶的人比上次多了兩倍,將院子裏外圍了個水泄不通,陸雲參心知大事不妙,但慶幸的是,心兒此時並不在家中,就算真的回來了,她看到這幅場景也不會硬闖的,


    陸雲參心無牽絆,因此更加不懼劉楓毫無緣由的威勢。


    劉楓的目的很簡單,是想將陸家兄弟帶走,至於帶去哪裏,他並不說,隻說若是不跟他去,一定會後悔終生。


    陸雲參一派淡定從容,站在台階上看著庭院中一臉陰沉的劉楓,冷笑道:“後悔終生?這世間怕是還沒有能讓陸某後悔的事情。”


    劉楓譏笑道:“是,妙手劍客劍術卓然,緙絲之藝天下獨有,這兩件事情你確也做到了極致,的確沒有什麽可後悔的,但是,讓人能產生後悔之意的,並不一定隻是一件事情哦!”


    陸雲參淡淡道:“什麽意思?”


    劉楓陰笑,略仰頭,看著對麵的陸雲參,一字一句說道:“閔!天!行!”


    聽到這三個字,陸雲參心裏咯噔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慌亂,片刻後麵無表情的看著劉楓:“你們想怎樣?”


    劉楓朝前走了幾步,道:“你的好兄弟可是將你兄妹二人的事情都告訴了主家,主家很滿意,所以,這次也一起來了。”


    陸雲參一驚:“你說什麽?天行現下就在定州?!”


    劉楓點點頭,隨即陰笑道:“不過相比他是否在定州,你更應該關心的是,他給主家都說了些什麽。”


    其實陸雲參關心閔天行,在第一次看到劉楓後,對他的這種關護的感覺便更加濃厚了,因為劉楓的無情殘忍和詭辯般的邏輯思維讓他看到了閔天行口中非人訓練的殘忍度。


    此刻,他真的很擔心閔天行,至於其他,那都是次要的事情。


    “好,我跟你去!”思慮再三,陸雲參直接答應了劉楓的要求。


    劉楓得意一笑:“好!很好!!”


    陸雲參拍了怕沾染在身上的彩線頭,見拍不掉,於是轉身回屋換了一件幹淨的外衫,出來後跟著劉楓走了。


    陸雲參不知道是,就在他與劉楓站在庭院中對峙的時候,出門送貨的心兒回來了,如他所料,心兒遠遠看到家門周圍站著很多身穿黑衣的人,立即警惕起來,躲進了附近的一條巷子裏。


    心兒看到哥哥跟著那些人走路了,也小心翼翼的尾隨在後麵。


    劉楓帶著陸雲參一路出了定州城,出城沒多久,劉楓就將他的眼睛用黑布蒙了起來,之後陸雲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在何方何地,隻覺得越走人越少,最後聽不到周圍有人聲喧鬧,反而是風聲與鳥鳴,他便推斷自己被他們帶到城外的山林中了。


    黑巾被去掉的瞬間,陸雲參便看到了許久未見的閔天行,他還未來得及笑,便發覺不對勁,此時的閔天行渾身是血的被綁在木樁上,嘴裏塞了一團東西,臉上身上全是傷口,新舊傷口交疊,膿血橫流,整個人看上去就似剛從修羅地獄中撈上來的一樣,狼狽可怖,毫無之前朗逸的少年模樣。


    實現向右移,看到了檀木椅,椅子上坐著一位婦人,樣貌明豔卻也秀麗,身著淺紅華衣,這麽好看的人,當她笑起來時眼神中卻全是戾氣,她身側站著一位十三四歲的青衫姑娘,長得也是靈秀動人,周圍裏裏外外站了三層黑衣人。


    看到被劉楓帶來的陸雲參,閔天行眼睛裏流露出欣喜的神情,但片刻後,他突然意識到什麽,便瘋狂的搖頭示意,示意陸雲參不應該跟著來此地,但是陸雲參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


    紅衣婦人懶懶的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到陸雲參麵前,笑道:“陸雲參,是麽?”


    陸雲參無所畏懼的看著她,淡淡道:“是!”


    婦人大聲笑了一聲,回身對閔天行道:“你說的沒錯,的好兄弟果然來了,我這一招可比你說的那個辦法好用多了。”說完又是一連串的笑聲,在陸雲參聽來,這笑聲,未免太狂妄了些。


    陸雲參直奔主題,指著閔天行看著婦人,冷冷問道:“這是何意?叫我前來,又是何意?”


    婦人笑道:“原來你的好兄弟沒有告訴你怎麽回事啊!無妨,我來告訴你,反正我今日無事可做。”說著收起笑意,坐會椅子上,幽幽道:“其實說白了不過隻是閔天行不自量力罷了,他真的太蠢了。”沒忍住譏笑了一下。


    經過紅衣婦人的一番解說,陸雲參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往昔閔天行告訴他的關於訓練、灰貓以及逃跑的事情確是真的,但不同的時,被關禁閉之後第一次執行任務他逃出來後,很快就被主家派人抓了回去,並非他自己所說的沒有再回去且逃到定州在街上遇到惡霸,恰巧被陸雲參所救。


    那次逃跑事件,後來被主家知道,她氣憤不已,對閔天行又進行了一番身體和精神上的折磨,本想一刀結束他的命,但負責訓練他的伍長愛惜他一身的好本領,在主家麵前求情,最終免了他的死罪。


    那隻灰貓一直陪著閔天行,在被打的隻剩半口氣吊著的時候,趴在幹硬的床上隻要能觸碰到灰貓軟乎乎的身體,他便覺得很踏實,也是因為這樣,那裏所有的身體上和精神上的折磨他都挺了過來。


    後來伍長為他準備了一些衣服和幾兩銀子,扔給他,淡淡道:“想辦法去定州,找一個能為主家傳遞訊息的能人即可。”


    閔天行伸手摸著嶄新的衣服,抬頭不解的問:“怎麽找?”


    伍長:“你自己想辦法。”冷冷的拋下這句話後他就轉身離開了。


    那晚是閔天行與灰貓相處的最後一晚,他盤腿靠坐在床上,灰貓就睡在他的腿上,比起第一次它出現在那個陰暗的小房間到現在,已經長大長胖了不少,閔天行那晚知道有一種情感,叫不舍。


    第二日他必須準時出發,清晨早早起來,閔天行拿出自己存儲的所有幹肉,放在灰貓身側,然後背起簡單的行囊走了。


    灰貓蹲坐在床邊看著他離開,一直沒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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