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距汴京城不遠,隻是這裏一側臨河,另一側山丘高低纏扶,山間林木繁鬱,路上往來行人比較人,正是做這類伏擊的好地方,鄭譽連知道他們所為何來,心兒也自然不必說。


    底下所有的人都用黑巾蒙著麵,手中的刀劍紛紛指向她與鄭譽連,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鄭譽連提著劍,眼神淩厲,心兒也毫無懼怕之感。


    鄭譽連曾說過,自己被一位高人指點過,這個高人自然就是許韜前輩了,他與許泊文交好,許泊文經常邀請他到鈞州遊玩,讀書期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就是在鈞州度過的。


    就是那個時候,許韜前輩給箏兒教授武藝的時候,順便也指導過他,許泊文、許令儀都沒他有耐心,這樣的指導雖然短暫,但是於鄭譽連來說,是彌足珍貴的,雖然讀書期間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至少在那時,他可以提劍護著心兒,與黑巾蒙麵的他們鬥上一鬥。


    兩人淡然下車,鄭譽連將心兒托付給在臨河一側躲避亂箭的幾位家仆,然後繞指車前,劍指對麵,說道:“都停下做什麽!我知道你們的目的,隻要放了我的幾位家仆,我與塵兒的命,拿走便是!”


    身後一位男丁哭著喊道:“少爺不可!我們要麽一起回去,要麽一起死在這裏!”


    心兒笑道:“不行,少爺和你們得活著,我知道他們想要什麽!”


    身側抱著她的一位婆子哭道:“少爺和少夫人這都是怎麽了?都想著死,你們死了老夫人怎麽辦!!”


    心兒聞言心頭一震,就似被什麽砸醒一般,她知曉自已不再隻是逝塵了,她還是鄭譽連的妻子,行事不能再如之前那樣任性了,覺得世間再沒有值得自己留戀的事情,所以遇到任何事情就會拿命去拚,之前跳窗便是如此,但是跳下並未想到鄭譽連能見自己接住,想的是這下去怕是會摔死,死就死,反正孤身一人無所留戀。


    但是現在不行了,因為她有了家!


    想到此,心兒鼻子一酸,眼神迷離起來,她紅著眼眶緩緩起身看向站在前麵的鄭譽連,輕聲說道:“我不會不求死,想必你也如此,我們還未成親,我還未侍奉婆婆,還未....”


    好多事情都還未來得及去做,怎麽能死呢!


    心兒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鄭譽連好像聽到了,她看到他站在那裏緩緩的點了點頭。


    隨即心兒便看到前方紛湧而來的人舉刀或者拔劍或砍或刺奔向了鄭譽連,還未來得及提醒他,心兒就被身後一位家仆強行按在了地上,剛剛伏地,就聽見飛箭攜風刺空飛過的聲音。


    家仆驚道:“少夫人一定要趴好!我們去幫少爺!”


    心兒自從車輪縫隙裏看過去,見鄭譽連揮劍在人群裏拚力擊殺著,劍招過處,倒地有三四人,但他自己一後背或者腿部也會被人趁機砍中。


    一直這樣重複著,不到一刻,鄭譽連身著的外袍幾欲被對方劃碎,身上的劍痕還有刀痕觸目驚心,且不斷往外滲著血,鄭譽連氣力耗盡,跪地後口吐鮮血。


    心兒見狀,不顧一切的衝了出來,上前抱住鄭譽連,哭道:“你回去吧,你回去吧!”


    對方的人看到心兒突然跑出來,便立即聽了手,其中一人將手一揮,他身後的弓箭手立即就位,紛紛指向了心兒。


    鄭譽連覺得自己非常困,很想睡過去,但又覺得渾身不舒服,怎麽也睡不著,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個極其溫熱的懷抱中,他極力抬起頭去看,看到的是心。


    他扯著嘴唇笑了一下,隨即又緊張地說道:“塵兒回去,出來做何?”


    心兒哭道:“是不是很疼?你回去吧,算我求你了!”


    鄭譽連搖頭,正要伸手替心兒擦掉眼淚,但心兒卻將他緩緩放在了地上,然後隨手撿起地上一把不知誰掉落的長劍,抵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她站起來厲聲朝那揮手指揮的人說道:“放了他們,我立即自行了斷!”


    那人質疑道:“那人馬上要成為你的夫婿了,想必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他也得死!”


    心兒急忙說道:“我從未給他說過任何與你們有關的事情,何況葉風也從未告訴過我什麽,我自己知道的也不見得有多少!”


    那人冷笑道:“解釋聽得多了,就覺得人人說的都有道理,但今日我隻負責取你性命,其餘人不過順帶罷了!”


    心兒厲聲道:“殺我便是,何必牽連他們!”


    那人看著心兒決然的眼神,思慮了片刻,終於慢慢說道:“好!我放了他們,隻殺你一人!”


    鄭譽連拽住心兒的裙角,說道:“心兒,不要!”語氣近乎哀求。


    心兒再未接話,閉眼緊緊將劍刃按進自己的脖子裏,但下一秒,她感到自己的手一麻,長劍應聲落地,與此同時,一支箭射入心兒的左側肩胛處,箭勁推的心兒後退了好幾步緊接著朝後倒去,從後被人接住。


    心兒知道是誰了,那人清瘦,但臂腕間傳來一種使人安心的力量,她心下一喜,忽覺喉頭腥甜,隨即吐出一口血,笑道:“箏兒!”


    身後的人回道:“逝塵姐姐到鄭大哥那去,好好呆著,剩下的交給我們!”果然是箏兒。


    心兒注意到,就在箏兒安頓她與鄭譽連的同時,與那些人對峙的是一位身著藏藍衣衫的少年,也使長劍,劍氣強勁,過處可橫掃一片。


    心兒握緊已經昏迷的鄭譽連的手,輕聲問箏兒:“那人是誰?”


    箏兒展顏一笑,道:“我請來的幫手,很厲害的!”說完轉身投入到戰鬥中去了。


    那時候心兒便在想,這位武藝超群的公子大概就是之前箏兒所說的那位她必須要去見的朋友了吧。


    之後,那位指揮的人趁亂逃離,其餘的人皆被許意箏以及同來的少年解決,隨即兩人走到心兒麵前,許意箏介紹道:“這位是嚴武嚴公子!”


    嚴武聞言禮貌拱手。


    簡單的說了一兩句,幾人立即駕車返回京城,將鄭譽連送至醫館療傷。


    三日後,幾人重聚於京城鄭宅,風波過後心兒仍心有餘悸,她看著躺在床上至今昏迷不醒的鄭譽連,心仿若被誰狠揪著,非常痛。老管家阿伯寫信將此事一一告知洛陽的老夫人,鄭母便勒令兩人將婚期延遲。


    晚些時候,許意箏和嚴武來到了鄭宅,兩人神情凝重,將一副約長寬皆是六寸的緙絲絹帕拿出來讓她看。


    心兒不明就裏,拿起絹帕端詳了一會兒,問道:“嚴公子,箏兒,你們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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