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伯母許顧氏走到箏兒的另一側,偏身伸手幫箏兒理了理她鬢邊略顯淩亂的頭發,隨即柔聲笑道:“伯母也理解!”


    許家幾位權威性的人物都與這兄妹兩人站在同一陣營,其他的人見狀也不好說什麽,許煥有些慌,很急,他轉身麵對著眾人,用悲憫的語氣說道:“如此本末倒置,許家家業不久矣!”


    挨了打的眾人此時站在原地麵無表情的看會兒許煥,又看會兒許意箏。許令儀他們,腦子稍微比較清醒的人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逝者屍骨未寒,而許家內部就出現了這樣分裂不一的局麵,其中原因難道真的是因為許令儀和她妹妹?


    就在眾人猶豫著要不要應和許煥的話說些悲觀無望的話,一直在許家老宅呆了近四十年的老管家輕咳一聲,蒼老渾濁但有力量的聲音在庭院內響起。


    “大老爺在此,許家家業的盛衰,還輪不到三叔爺來評斷!不過,二公子與小姐的事情,確實需要給許家眾人一個滿意的答複,如何解決,還請大老爺和二老爺定奪!”說著拱手朝許瀛、許泓行禮。


    許瀛聞言上前一步,站在老管家麵前,輕笑道:“老伯說的是,放心,恪兒與箏兒之事,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說著看向許令儀,對他說:“按照家規,兩人應當鞭笞八十,並清掃庭院一月,以儆效尤!”


    許泓和許夫人聽到兄長說出這句話後,心開始猛烈顫抖著,扶起二人站在一起彼此倚靠著對方,互相給予站立的力量。


    許泓閉上眼睛,不再看自己的兒女,手在袖筒裏緊緊的攥著。


    許煥聽到這樣的懲罰後輕輕一笑,隨即高聲反問:“兩人的懲罰方法為何是一樣的?”


    許瀛不慌不忙的回應道:“堂弟覺得該如何罰?堂弟難道想要改變家規自行創建新的懲罰機製?”


    許煥一聽家規,立即恭敬一笑,道:“既然家規這般規定,我也不好說什麽,但是恪兒所做之事,並不能簡單與淫亂之事相混同,龍陽之好與淫亂之罪相比,對許家名譽的損毀程度更高些,若是與箏兒同樣的懲罰方法,未免太輕了些!”語氣一直是沉痛的,好像有什麽事情讓他感到異常失望。


    許瀛還要反駁,但是一旁的許夫人突然怒喝道:“許煥,你今日定要抓住恪兒的事情不放嘛!”


    許煥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也嚇得狠狠一哆嗦,隨即穩定好心神,垂眸回應自己的嫂嫂:“嫂嫂言重了,我怎麽會揪著自己的侄兒不放呢,隻是恪兒這件事情對許家的影響非常之大,這窯坊生意目下一日不如一日,原先的顧主們都不在許家訂貨了,紛紛跑去別家,若是不是杜家幫襯著,許家窯坊恐怕早就...”說完抬眸看了一眼許夫人,那眼神跳動著的火焰更明豔了。


    老管家點點頭,在一旁應和道:“此話不假,如今窯坊裏的窯公因沒有活幹,已經走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眼巴巴的等著工錢,但是...”


    眾人中有人哀怨的說道:“不是我們非要針對二公子,隻是我們還要生活,如今窯坊已無人前來訂貨,自家店鋪內的物品也售賣不出去,根本沒有進賬,如今土地被上麵任意擺布著,我們種點糧食,秋後收成了卻全部用來抵了年初的青苗借賬,再這樣下去,我們還怎麽活...許家名聲大不如以前,皆是因為二公子和小姐的緣故,我們也無可奈何!”


    許煥街上此人的話,繼續道:“真的不是我故意難為侄兒,隻是眾人有苦說不出,我不過替他們出出頭罷了!”


    許夫人還要反駁,卻被許令儀一把拽住,他從母親身後走出,對堂叔說道:“我本無錯,若是有錯,也是被眾人逼至絕境後不得不做出的反抗。”


    說著看向眾人,神情平靜又嚴肅,緩緩說道:“但是,若因我一人致使許家名譽受損,我便有錯,隻是這個錯,也是眾人強加於我的!今日諸位前輩皆在此,晚輩許令儀便正式起誓,自今日起,我與許家脫離關係,許家宗譜上不再有我的名字,日後無論我做什麽,其後果皆由我一人承擔,再與許家無關!”


    此話一出,許瀛、許泓、許泊文等皆滿臉驚異地看向許令儀,許泊文質問道:“阿恪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許令儀平靜回道:“兄長,我知道!”


    許令儀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如今若是自己不主動脫離許家,許煥是不會放過他的,但其實放不放得過他,他全然不在意,隻是不想讓妹妹受到牽連。


    但是許意箏自已也並不好受,她看到哥哥主動說出了這個要求,在大哥質問他的時候,許意箏低頭沉默著,最後她抬頭對眾人道:“晚輩許意箏,也請求脫離許家!”


    許煥對於這樣的結果,自然是滿意的,他那閃著狂妄火焰的眼睛朝靈堂看了一眼,沉聲緩緩道:“想來此法最合適不過了,逝者知道了,也會安心的!”


    許令儀看著妹妹,從她眼裏他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決然,但這是一種保護,不是無情或者冷血,兩人都不想讓自己至親之人感到難為。


    他笑著拍了拍了妹妹的肩膀,隨即轉身對伯父許瀛道:“伯父,請將宗譜上我與箏兒的名字劃去!”


    許瀛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地看著侄兒和侄女,他保持著基本的威儀淡淡地笑著,但眼神裏的悲涼徹徹底底將這淡笑浸染的淒迷起來,終於他斂去毫無意義的笑容,啞聲問道:“你可想清楚了?!”


    許瀛一邊問一邊在心裏不動聲色的悲痛著,許泓在一旁緊握拳頭,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大聲罵道:“天道何存?”


    許令儀走到伯父身前,坦然到:“伯父,侄兒早已想清楚!”


    又是很長時間的靜默,這樣的靜默使眾人感到不快,以致許煥開始懷疑他們大概是在暗暗密謀什麽更大的事情,因此焦躁不安起來。


    但是許煥多心了,靜默隻是許瀛給自己、給侄子侄女一個緩衝接受的時間。


    沉默結束後,許瀛又啞聲道:“好!”說完立即轉身走進靈堂,將宗譜拿了出來。


    因舉行喪禮,要寫訃文一公示,因此會將一直供奉在祠堂的宗譜帶至靈堂,許瀛拿著宗譜走了出來,站在台階上對許令儀和許意箏說道:“隨我去祠堂!”


    眾人也紛紛湧向祠堂,就如一群白羊被頭羊引向另一處水草茂盛的地方那樣,逶迤擺動著走進了許氏祠堂。


    眾人一進祠堂便紛紛跪在了地上,剔名儀式結束後,許令儀和許意箏跪地朝許氏曆代大家長的靈位深叩三首。


    再起身,兩人便不再是許家後輩了。


    許瀛伸出顫抖的的手將宗譜和副譜放回原位,許泓高聲對眾人道:“你們滿意了嗎?”語氣憤怒之極。


    許夫人走到兒女身側,看著他們,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阿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突然放聲哭了出來,許泊文上前不停地安慰著,聲音也是發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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