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著街道走到浚儀街北街口的時候,李榮野出於警覺四處看了了看,這一看便發現了不對勁,不知何時他二人已經被人跟著了,李榮野發現後便立即抱拳對文清禾說道:“文姑娘,在下先行一步,你立即回家,莫要在街上多逗留!”


    “啊?你..你去哪裏?”


    “他們找的人是我,想必不會對你怎樣,你立即回家,在下先行一步!”說完立即轉身,朝左一轉,拐入浚儀街,頃刻間不見蹤影。


    文清禾站在原地憤憤不平道:“即便他們想把我怎麽樣也得看他們打不打得過我!”


    關於箏兒的事情,想來這位李榮野知道會更加詳實一些,這是文清禾的感覺,她的感覺還告訴她,可能最後找不找得到箏兒,還要看李榮野配不配合她無休止的盤問。


    一直縈繞在她腦海裏的問題沒有來得及問李榮野,還被他莫名其妙的帶出欣樂樓,這次單獨行動真的非常失敗了,不過也算得到了一個意外之喜。


    “李榮野,我一定會找到你!”她在心裏發誓道。


    但是這個誓言她很快就忘記了,年關將近,處處忙碌著準備迎接新年,許府上下忙著製備各種過年的物什,文清禾在母親的帶領下,和一眾女眷,為家人縫製新衣。


    文清禾拿著繡花針在新織的料子上繡花的時候,心裏萬分感慨,真是想不到自己來到這裏不僅使得了湛盧劍,還拿得住繡花針,雖然這花繡的差強人意,也算是給自己開括了一項新技能。


    她聽母親說,在均州的大伯一家過幾日便會來汴京,在這宅子裏和他們一起過年,文清禾聽後很開心,這樣她就能見到小棠了。


    母親在一旁纏著絲線,忽然歎了一口氣,輕聲道:“終於能過個完整的年了,雖然箏兒不在,但小禾你在,這年啊,也算是完整的了!”說完笑了一聲。


    文清禾聽到這話後,有一瞬間心底竟然湧出一種難以言狀的愧疚感,大概是有些後悔當初非要將自己不是許意箏的事情說出來,若自己不堅持,此時母親的心該是完整的。


    但是,以後呢,文清禾想,若是自己當初真的沒有將真相告知,自己真的成為了許意箏,那又能怎樣呢,事情一結束後我最終還是要回到自己生活的時代,我不屬於這裏,即便我很喜歡在這裏遇到的每一個人。


    謊言終究是謊言,為了驗證這個謊言,不知自己還要說多少個謊言,所以,對於自己當初所做的選擇,文清禾是一點也不後悔的,隻是如今看到母親這副模樣,有些心痛罷了。


    汴京城的年味,一進入臘月便濃厚起來,文清禾的心也在進入臘月後變得焦躁不安。


    主要原因是她被關在家中為家人縫製新衣,哥哥許令儀經常來看她,順便給她說一些在街上看到的好玩兒的景象,比如臘八那日,許令儀將買來的蜜餞放在她麵前,看了一眼在她手裏慢慢成形的百合花,對正在低頭艱難繡花的文清禾笑道:“小禾繡工長進不少啊!”


    文清禾無奈道:“可是我想出去玩兒啊!臘月這麽好的時節,在汴京城逛街應該是最愜意的了!”


    許令儀點頭道:“那倒也是,今日城內寺院都會舉行浴佛會,很多人都去了,我方才回來的時候,看到幾位和尚,手捧沙羅坐在門口念經,他們在為汴京和大宋祈福!”


    文清禾聽得心內癢癢,恨不得立即衝出門湊個熱鬧,看看臘月裏汴京城的真實樣子,無奈此時根本出不得,想到這裏她便恨恨的緊捏繡花針,低頭瘋狂在布錦上刺穿,一邊繡一邊道:“不行,我今日定要將它繡完,晚上我一定要出去!”


    許令儀眉頭輕挑,笑道:“其實小禾,你可以交給丫鬟去做!”


    文清禾聽後,抬頭有些疑惑的問:“真的可以?”


    許令儀攤手道:“以前箏兒就是這麽做的,再說了,家裏丫鬟的繡工不比秀坊裏的繡娘差,小禾大可放心交於她們!”


    文清禾放下手裏的針線布錦,輕聲嗔怪道:“真是的,哥哥也不早說!”說完便激動的搓了搓手。


    許令儀輕笑,緩緩道:“我以為小禾都知曉!”


    這種事情文清禾怎麽會知道呢,她還以為宋代女子真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怨婦呢,這怎麽解釋去,不過能出去便是好事,不必在意這些細節。


    莫說街上,此時的許府內也是非常熱鬧的,登門贈送好物的人絡繹不絕,文清禾看到父親在前廳迎接客人,覺得這樣出去被父親看到不大好,便返身拽著哥哥打算去後花園那裏。


    許令儀知道她要做什麽,於是解釋道:“其實無妨,今日是臘八,父親準允出門的!”


    文清禾又嗔怪道:“真是的,哥哥又不早說!”


    “我...我以為小禾知道!”許令儀再次說這話,神情是落寞的。


    文清禾看到了,輕聲問:“哥哥今日怎麽了?”


    許令儀聞言抿嘴笑了一下,抬手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緩緩道:“一恍惚,我還以為你就是箏兒...”


    其實文清禾知道,自己留在這裏,對於許家的人來說,並不會起到任何彌補遺憾的作用,於他們而言,自己留在這裏,反而是一種缺失的表現。


    當初將真相告訴他們,做出這個選擇文清禾一直不後悔,但是文清禾慢慢發現,這個選擇的確不是那麽的完美,與箏兒容貌一模一樣的她,並未給許家人帶來一絲絲安慰。


    文清禾輕歎道:“哥哥,我覺得我可能...當初做的太絕對了,有時候活的太認真,反而成為羈絆!”


    許令儀坦然笑道:“小禾,你做的很好,並未傷害到誰,所以不必因為你的存在無法為我們提供慰藉而感到慚愧,你本來就不是箏兒,你來到這裏的目的並非慰藉我們,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要再去想這些了,今日我帶你出去好好在京城中轉轉!”


    文清禾沉默著點點頭,扭頭看了一眼正在門前送客的父親,緩緩說道:“我相信你們會沒事的!”


    “嗯,會沒事的!”許令儀附和著柔聲說道。


    上街後的文清禾在喧鬧火熱的年味中忘卻了所有的煩惱,就像這濃厚的年味將之前所有的不堪和黑暗都掩去一樣,沒有人再去理會那些潛伏在暗處的力量。


    人們希冀的東西很簡單,累了一年,最後幾天一定要過的開開心心、舒舒服服,這個心願,貫通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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