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朗嫣自知私鬥不對,麵對前來阻止的千羽林師兄,心中火氣消去了許多,低頭不敢說話。


    杜楓香對這個師兄也頗為敬畏,此刻隻敢抬頭悄悄瞥他一眼,這一眼中,他卻意外看到,胡衷恣背後,林漣漪與另一名麵生的弟子後來趕到。


    “這位美貌的師妹是誰?”


    “哪裏是師妹?這是和韓朗嫣一夥兒的殺人凶手林漣漪!”


    “她旁邊是西林的無垠。”


    瞰生殿。


    複沄坐上,場中師長一輩,有林恬、渚沙、張承羽、風遠篷、殷覽峰。


    韓朗嫣、杜楓香、林漣漪、無垠、胡衷恣和兩名參與私鬥的十虹澗弟子依次立成一排,等候審問。千羽林之人與十虹澗這兩名弟子中,不知是誰主動地,或是雙方主動地,隔開了一大步的距離。


    此外,張珅詒作為昨日見證程赴光挑釁言辭的人,也站在張承羽身邊,而不知為何,淬弦也在,站於殷覽峰身後一側。


    林漣漪望一眼殿內師長,暗暗揣度:


    裘姨沒有來,可能是風伯伯怕她和殷覽峰吵起來,但僅憑風伯伯一人,恐怕難以在殷覽峰的譴責下保護韓朗嫣。上麵複沄掌門的臉色不太好,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有護短的意思,昨天被殷覽峰贏了一局,今天應該會急著扳回來,看來隻要我們配合,勝算很大。


    現在就看十虹澗要玩什麽花樣了。


    林漣漪瞥了眼身旁的無垠,心想:如今事情鬧開了,竟把韓朗嫣也牽扯進去。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昨日夜遇蒙麵人的事,還需和無垠商量一下要不要說出來。


    可現下又怕,幫人沒幫成,反把自己搭進去。


    “依韓師侄、杜師侄和林漣漪所言,昨日程師侄確有兩次挑釁。第二次挑釁時,又有胡師侄、珅詒作證,其言行惡劣。”複沄皺緊了眉,緩緩道,“這一點,貴派是否承認?”


    殷覽峰臉色仿佛又黑了黑,不得不承認又沒臉麵承認如此丟臉的事,內心怒罵程赴光這個不成器的弟子。他看向複沄,張口卻不能言,難受至極,麵對千羽林的掌門,隻覺實在開不了口,仿佛一開口就是心甘情願把正道第一大派的頭銜送給了千羽林。


    他低下頭,目光鎖在兩名參與私鬥的弟子身上,低沉著聲音問道:“早勤、早勵,你們說,是不是這樣的?”


    早勤、早勵二人自然聽得出殷覽峰飽含不快的語氣,奈何在瞰生殿上,總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隻好先後承認道:“是這樣的。”


    殷覽峰雖也沒有期待過什麽,但還是略有失望地深吐一口氣。


    複沄點點頭,望向韓朗嫣,道:“韓師侄,依十虹澗眾弟子認為,是你嫉妒程師侄進入後部,故而趁夜暗害於他。現當著你師父和諸位師伯師叔的麵,你如實說來,可有此事?”


    韓朗嫣怒而冷靜:“絕無此事。此事乃十虹澗弟子找不到凶手,情急之下胡亂誣陷!”


    早勤、早勵二人憤怒地瞪向她,奈何中間隔著許多人,實在瞪不到她,隻好收回目光,暗暗哼一聲。


    風遠篷忙道:“朗嫣一向天真單純,絕不會幹如此陰險之事啊,趁夜暗害之說,實乃空穴來風。在調查清楚之前,不可妄下定論。”


    複沄點頭,道:“風師弟所言有理,若說暗害的理由,此說倒也勉強過得去,但並無絲毫證據,證明這是我千羽林弟子所為,故……”


    “複沄掌門,我十虹澗如此推論,並非毫無依據。”複沄話語停頓之時,殷覽峰忍不住解釋,他側過目光,看了眼身後,吩咐道,“淬弦。”


    淬弦站出,走到韓朗嫣身邊,取出一物——一方手帕。她攤開手帕,一片白色衣角現出。


    無垠、林漣漪一驚,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麽,悄悄相瞥一眼,各自準備應對不斷變化的局勢。


    她來回走動兩步,示以眾人,道:“諸位師伯師叔,這是我和幾名師弟師妹,循著血腥之氣和地麵血跡,今早在臨霄峰北麵長亭附近的枯草間尋得的一片衣角。”


    “切邊極其鋒利,斷其者,或為仙家法寶,或為靈力凝成之物。隻有邊緣有粗糙的拉裂痕跡。”


    在場諸位師長,修行到這道行,眼力極好,一眼便知淬弦所言屬實。韓朗嫣等弟子仔細看了一眼,也認可其所言。


    殷覽峰微微點頭,淬弦向他望了一眼,接著道:“其所用布料,乃長暉城舒福絲綢莊中所賣的極品天絲,價昂貴,絲細密,質輕盈。我已問詢過各派弟子,隻有千羽林弟子所著衣物,用的是這種布料。”


    “或許是程師弟與凶手相鬥之時,切斷了凶手衣衫上的一片衣角,至長亭附近才掉落下來。”


    此言之下,千羽林師長臉色難看。張承羽、渚沙不禁以懷疑的目光望向韓朗嫣;林恬、風遠篷驚訝地呆望著淬弦手中帕上的衣角,沉默不語;複沄在上,神情複雜,即便不是韓朗嫣所為,恐怕也與千羽林弟子有關了,那他這個做掌門的,不論如何都下不來台了。


    殷覽峰眼一眯,得意地看了眼韓朗嫣。


    早勤、早勵似事先並不知道此事,驚訝不已,先齊齊望向淬弦,求個確認,淬弦點頭後,他們才望向韓朗嫣。


    林漣漪和無垠又相視一眼,目光交錯間同時回憶,相互詢問。


    林漣漪未參與無垠與蒙麵人的鬥爭,應當並非她的;那麽,若非無垠的,則是蒙麵人的。


    若是無垠的,則隻能怪她和無垠二人幫了倒忙,反令韓朗嫣坐實了記恨殺人的罪名。


    若是蒙麵人的,其動機又何在?


    蒙麵人如此暗害程赴光,定有其狠毒的原因。三袖盛會尚未開始,十虹澗弟子與千羽林弟子才接觸短短幾日,他即便與程赴光有過節而心生憤恨,也不至於痛下殺手;那麽,就隻剩一個原因了:他與韓朗嫣有過節。


    他知曉程赴光兩次挑釁韓朗嫣,便暗害於程赴光,又借十虹澗眾弟子之口,將罪責嫁禍給韓朗嫣。


    至於衣角,或許不在他的計劃之中,隻是不幸恰好遭遇了無垠,不得不出手相鬥,才無意間留下了一片衣角,不料就成了破解疑雲的關鍵。


    “要一片衣角還不容易?千羽林這麽多人,誰知道是誰的衣角?晚膳之後,我隻去過林師叔所在的東林居住地,隨後便回了自己房屋裏,一直等林漣漪回來,如何有機會下手暗害?”韓朗嫣爭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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