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飄颻點點頭,道:“姑娘如此關心,我一定也不辜負姑娘為我指路一恩。”


    林漣漪一笑,道:“指路罷了,我也是散心時順便的。”


    無垠趁機道:“我未婚的夫人今天白日與我爭吵,這才獨自一人出來散心,正巧遇上了這位溫姑娘,看來溫姑娘也要感謝我爭吵之恩了。”


    林漣漪微微驚訝,側過麵白他一眼,道:“幾時與你爭吵了?”


    無垠無辜一笑,對程飄颻、吳名道:“讓二位見笑了。我與夫人同心,不該爭吵的。如今已然和好。”


    程飄颻猜測他已說服林漣漪,卻又覺得沒有那麽容易,便假借玩笑問道:“看二位眉眼脈脈,我更相信恩人姑娘的話,你二人從未爭吵。公子,我說的可對?”


    無垠目中光芒忽地暗了一下,伸手抓住林漣漪手,深深望著她,道:“爭吵與否,還不都是為了長相廝守嗎?凡天下情人或是夫妻,若是當真有什麽不可調解的矛盾,外人說什麽都沒用,唯有內中二人相互理解了。”


    程飄颻明白過來。


    沒有,他沒有說,也不希望她去勸說。


    她心中哀傷,默歎。


    是啊,唯有內中二人相互理解。外人說什麽都沒有用的。


    她也不是頭一天認識林漣漪。


    至少,勸說這一條路,是行不通的。


    無垠,你要放棄嗎?


    吳名頗為羨慕地望著二人,似乎頭一次見情人,這般於街市上溫柔相視,他也不由得臉色微紅,會心一笑。


    林漣漪輕輕甩了一下,未能掙脫,便由著他,覺察到自己雙頰泛紅,便移開目光,對程飄颻道:“祝姑娘你得償所願。”隨即拉著無垠的手,便要往外麵而去。


    無垠微笑,向程飄颻、吳名二人匆匆點頭一別,便被林漣漪拉著離開了。


    程飄颻苦心中為這二人苦澀,頓時逛街市也沒了心情。


    “溫姑娘,你看哪些花草為好?師父不久前還說家中少了些有趣的花草,我要買一些回去。”


    程飄颻勉強一笑,打起精神,走上前去,看了眼案上拜訪的花草,道:“若是放在大師家中,當選一些……”


    店鋪外。


    林漣漪放開手,隨意挑了個方向走去,對無垠道:“你和飄颻打什麽啞謎啊?有事瞞我?”


    無垠也知她多半能看出來,走在她身邊,笑道:“沒打什麽啞謎,隻是隨心而言。”


    林漣漪側目看他一眼,收回目光,無奈道:“隨你怎麽說,我是不信的。你不說,我也不去問飄颻。”


    “為何?”無垠心中忐忑,生怕她發現,嘴上還是仍舊這般說著。


    林漣漪溫柔一笑:“難不成你會害我嗎?”


    “不會不會。”無垠忙道,行走間又悄悄走近她,道,“上回在劍丹城中,見到的那隻鷹隼,店家至今還沒有賣掉。你若想要的話……”


    “不想!”林漣漪瞪他一眼,道,“那鷹隼樣的異獸對我惡意深重,正像那些……”


    鷹魔族。


    “此戰過後,仇敵滅絕,我們再成婚嗎?”


    “是啊,”林漣漪凝視他,道,“這次你別逃。”


    無垠緊緊抓住她的手,憂心道:“我不會離開的。可是,你會逃嗎?”


    林漣漪心頭一跳,停住腳步,轉身看著他,認真道:“我等了幾年了,自然不會逃。吾夫,你放心。”


    “便是,”無垠麵色發白,問道,“便是,為了與我成婚,就要放棄天下蒼生,你也會……”


    林漣漪臉色一白,呼吸驀地一滯。


    二人對視,凝眸牽掛,恍如異地。


    街市喧鬧,兩心淹沒。


    良久。


    他們分不清心跳來自何方,隻是覺得哀慟如家中喪人。


    “夫人。”無垠皺緊眉,忍不住喚道。


    “怎麽了?”林漣漪恍然一應。


    “人族與蛇妖族結盟以後,我們就成婚吧?”他笑得勉強,猶如在泥潭裏翻滾了許久才上岸的落水狗,哭喪著臉,見到心儀的枝頭花,便渾然忘了一身泥濘,隻有鑽入深心的眼眸,才知道他心中苦澀,悄悄地瀠洄淚水。


    眸中也隻有她,沒有自己。


    世上誰也看不到自己,向來眼中隻有心中人。


    我裝不下去。


    林漣漪嘴角一抖,向前一步,撲在無垠懷中,小聲抽泣著:“好。”她小心地環抱著他,感受到他後背衣衫半濕,便猶如自己也切身地體會到預見未來的恐懼。


    不必裝,是我錯了。


    先裝的是我。


    “這兩個人眾目睽睽之下幹什麽呢!”路過的一人驚訝地停住了腳步。


    “別看了,我們走吧。”另一人將他推走。


    隨後越來越多的人懷著好奇心理停住了腳步,一邊看著,自然也會一邊說著。


    一人疑問:“這是正道還是邪道?不會是世俗之人吧?”


    身邊恰好站著一個世俗之人,連忙答道:“別丟給我們世俗之人,世俗世界中沒有這種不知廉恥的人。”


    又一人故意抬高聲音笑道:“恐怕是邪道吧?正道之中,更沒有這種人了。”


    一邪道之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也隻有正道之人才會人前人後惺惺作態了。這二人要情要愛,表現得明明白白,遠不像你們正道之人。”


    那人皺眉。


    “大街上這樣也不成體統啊。”


    “又不是在你家,你管那麽多做什麽?”又一邪道之人仿佛是這些天受正道的白眼太多了,抓住機會便道,“又不上去勸說,又喜歡在旁邊看,又一邊說著‘不成體統’,你們正道到底想怎麽樣啊?”


    那人被說得臉紅了,無奈,欲上前去勸說:“二位……”


    無垠、林漣漪卻鬆開懷抱,一眼也不理睬旁人,徑直離開了。


    兩位邪道之人好笑地看著他,相互說笑道:“你看正道就喜歡多管閑事。”


    那人繃不住臉,轉身怒道:“他二人至少知道廉恥,此刻已然離開了,你二人卻不知廉恥,在外打不過,便逃來劍丹城避難。”


    “什麽廉恥不廉恥的,他們是覺得你這隻蒼蠅太煩了……”


    三日後。


    藏寶室中。


    千燈獸見女主人回來,欣喜不已,一邊用力地晃著尾巴,一邊扭著身子搖晃一室的白光,興衝衝地為吳沫大師、程飄颻照著兩旁的架子。


    程飄颻跟在吳沫大師身後兩步處,一邊奇怪於為何吳沫大師查驗她的資質,卻要到吳偉大師的藏寶室裏來。


    若是林漣漪在此,定然知曉,上一回吳沫大師回來,也是在藏寶室裏與她說話的。吳偉大師對這些法寶的照管,吳沫大師顯然是不敢放十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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