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裏波瀾起伏,茨雨不敢驚擾,等了好一會兒,見狀況未再起,才輕扣門扉。


    “太後,小廚房今日做了櫻桃酪,看著很是爽口,奴婢想趁這會子新鮮,端來給太後嚐嚐。”


    崔嬤嬤看了看太後,道“去端來吧,太後正起身,梳洗得一會兒呢。”


    茨雨了然“是。”


    正欲轉身,殿裏響起太後的聲音“去請君上來,他自小就最愛吃這個。”


    “是,奴婢這就去。”說罷茨雨提起裙擺便急匆匆往宮外走去。


    崔嬤嬤慢條斯理為太後梳著發髻,靈巧遮住幾根白發,不漏痕跡撇開後道“太後是要讓君上通知晏國公提防北境了麽?”


    “細算下來...也差不多了。”進宮後步步算計,小心謹慎,不禁感慨青絲已然成白發。


    “君上也有許久未來了,朝事繁忙無法抽身,知道太後惦念,特意做了櫻桃酪,定會千恩萬謝感激太後的。”害怕太後心情大起大落,麵對君上會發脾氣,隻得從中勸解。


    “感激?從不奢望,隻願他安心操持國事,莫要氣哀家就好了。”李司玄最讓人頭疼的便是如此,與李司堯明明是兄弟,除了閱覽美人是無人所及,其餘絲毫趕不上李司堯。


    “怎會呢?君上自小受太後庇護,經曆少了些,慢慢的總會成長起來的。”


    “聽說最近又有妃嬪進宮了?”


    崔嬤嬤頓了頓,笑著打趣“太後向來耳朵是最靈的,什麽都瞞不過。是辛大人家的獨女,樣貌家室都還是不錯的。”


    知道崔嬤嬤避重就輕是怕她生氣,可心下還是不痛快“你就別瞞了,宮裏的家長裏短不比宮外少,每日牆角嚼舌根的比做事還多,哀家怎麽可能聽不見。辛家原也是世家大族,後來落敗也就算了,好好讀書做個清流也是賺名聲的,奈何家裏為他求了官職,他卻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做事不賣力,為人極盡諂媚,竟還想出個餿主意送女入宮,真是白送一張老臉給別人打的。”說到此處,想想宮裏人人都在笑話那個可以救國運的辛潤,心裏稍稍有些緩和,不自覺竟有心想庇護一下,辛伯謙是個小人,不過是窮途末路想要借著女兒以色侍人攀爬一把而已,自然對這個女兒不會上心,如此說來,辛潤與自己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人便是如此,總會對同病相憐的人生出幫扶之心。


    話音末了,崔嬤嬤也梳妝完畢,左右照鏡看了看沒有差錯,起身去向軟榻。


    門外響起唱禮,還未完,李司玄就已跨入殿中“母後哪裏不舒服麽?”


    太後看了看他“怎麽,身體順遂便不能喚君上過來麽?”


    “母後說笑了,隻是茨雨著急,兒臣太過擔憂,母後恕罪。”尷尬笑笑而後落座於軟榻另一側。


    “許久未見君上了,太後思念得緊,這幾日又清減了許多。”崔嬤嬤端來小婢呈上的櫻桃酪放在李司玄麵前,笑著向他訴說太後的委屈。


    垂眸見是櫻桃酪,眼裏的嫌棄不言而喻,抬眸換了欣喜“母後掛念兒子,兒子是知道的,許久未吃櫻桃酪了,還是母後最疼兒子。”


    “知道你喜歡,早上就特意吩咐小廚房做了,這會兒正新鮮,你多吃些,不夠再讓崔嬤嬤去端來。”滿眼愛意看著李司玄,左右太後之位還是要靠他的,關心多些也不為過。


    李司玄麵上歡喜,卻不知怎樣下手,他自小就最討厭這櫻桃酪,隻是太後覺得他喜歡,他便必須得喜歡。緊了緊拳頭,隻能端起來小口小口的嚐,一麵笑意盈盈,一麵壓下腹中不適。


    “怎麽樣?還是以前的味道麽?”


    “是,和小時候吃的一樣,母後宮裏的小廚房做櫻桃酪是頂好的。”好容易趁著說話的功夫停了一會兒,哪能輕易放過“對了母後,兒子派人私下打探了許久,都不知夜明珠的下落,咱們在明,敵人在暗,這對咱們不利啊。”


    “母子連心,哀家也同你一樣想的,隻是那人若得了此等寶物,哪會輕易告知他人,多番打探也未必能有進展。”說到此,太後不禁滿麵愁容,一副神殤的樣子。


    李司玄趁機放下櫻桃酪,將身子前傾佯裝擔憂“母後莫要太憂心,咱們想個法子就是,切莫傷了身子。”


    太後點點頭,思慮了好一會兒才道“依哀家看,這賊人得了夜明珠,是萬不敢在京城調動人馬的,君上覺得呢?”


    “母後說的是,京中將員頗多,調動兵馬極為不易,那人不敢冒這個險。可是,他還能去哪呢?”李司玄輕歎一口氣,這些事已經超出自己能力範疇,自己才智遠不如太後,還不如交給太後思量。


    知道李司玄束手無策,也懶得拆穿“我縉朝邊界雖有重兵把守,卻不足以抗衡京城。若是四處調動征集人馬,未免興師動眾,故此,隻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大顯身手了。”


    緊緊盯著李司玄,卻不再言語,李司玄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北...北境?”


    “沒錯,隻有北境最為合適。”


    “不可能,北境有七弟守著,誰能調動諸多人馬。”


    “君上糊塗,若那人誆騙於邕親王,且他手握夜明珠,邕親王能奈他何?”太後有些氣急,卻壓著心中嫌惡,一句句疏導。


    “可是...七弟不會讓他帶走那麽多兵馬吧,這是軍中大忌啊。”李司玄總覺著七弟或許無法奈何那人手中的夜明珠,可是調動兵馬是大事,七弟總不會不加阻攔吧。


    “若那人能潛入哀家宮中偷走夜明珠,料想用些下作手段也可降服住邕親王,到最後邕親王若沒事,才是幸事。”眸光犀利盯著李司玄,知他重手足之情,唯有將人安危置於前,才能讓他妥協。


    李司玄聞言皺緊眉頭,心裏掛懷於七弟,若七弟遭遇不測,他有何顏麵活於世上,當初七弟自告奮勇要鎮守北境,他也反對過,可七弟分析了朝中局勢,若不是李姓子弟鎮守,恐怕會國難當頭。他深知北境艱苦,卻不得不派七弟前去,現下若是被一個賊人害了性命,他實在難辭其咎。“那...兒子該怎麽做?”


    太後嘴角扯出笑意,與崔嬤嬤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忙憂心忡忡對李司玄道“君上莫要擔心,邕親王自小武藝過人,自保是沒問題的。當務之急是君上必須讓晏國公多提防北境兵馬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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