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與辛潤聊了半宿,孫歆硯今日起得有些晚,正在用早膳,剛喝下幾口白粥,辛潤便著急忙慌的進來了。


    玥梔忙去添置碗筷,辛潤揮揮手道“你們都去外麵侯著,又要事。”


    孫歆硯疑惑的放下手中勺子,對著玥梔點點頭,玥梔玧梔便轉身出門,去了廊下找寒北寒陽。


    “怎麽了?這般慌亂,先吃點東西吧?”


    辛潤忙握住孫歆硯的手“晏國公和他夫人死了。”


    孫歆硯笑道“瞎說什麽呢?”


    “瑢親王謀逆!殺了晏國公。”辛潤有些語無倫次,她才聽得的消息,知道孫歆硯宮裏一向不愛打聽這些事,所以趕著來同她說。


    孫歆硯一愣,知道辛潤不是說笑,斟了一盞茶遞給辛潤道“先喝點水,慢慢說。”


    辛潤也覺著自己思緒太亂,這樣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說,根本沒人聽得懂。


    蹙眉喝了口水,定了定神道“萬壽節前幾日,瑢親王率領北境十五萬大軍準備入京謀反,晏國公得到消息便領兵去了並州鎮壓,最後命喪瑢親王手上。萬壽節前一日,晏國公的夫人衛氏得知此事,還未安置國公大人的屍首就立刻進宮告禦狀。君上昨夜不得已懲治了瑢親王,奈何衛夫人一心求死,懇求君上賜了毒酒,今晨隨著國公去了...”


    “你方才說的,是這幾日發生的事?”孫歆硯錯愕,有些不敢相信。


    “是,我也是才聽得的消息,著急就過來跟你說了。”


    “瑢親王謀反?是突然的事麽?為何之前從未聽說過?”起兵謀反不該是有計劃有籌謀的麽?人多就沒有秘密可言,那又怎會之前一點風聲都聽不見?


    “我也不知,雖覺得奇怪,可是不敢問啊。”辛潤又喝下一口水,一路上走得太急了,涼風吹進嗓子有些發癢。


    “瑢親王謀反的消息,不早不晚不遠不近,正好就被晏國公知道,也太過巧合了吧?”孫歆硯又多嘴問了問“你聽來的消息真切麽?”


    辛潤放下杯盞道“當然真切了,棠安一早便同我說了,還是關雎宮傳出來的消息呢。”


    孫歆硯蹙了蹙眉“衛夫人既然已經告禦狀,請求君上懲治了瑢親王,為何要今日求死?”


    “你不知道?”辛潤有些懷疑孫歆硯入宮前難道都沒有聽說過晏國公和他夫人的佳話麽。“國公大人和衛夫人感情一向很好,尋遍京城也找不到幾個似國公大人那般深情的人了。衛夫人想隨國公而去,也不是不合理。”


    “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衛夫人這般急切,為何非要在今日求賜毒酒?衛夫人甚至還來不及給國公大人淨身換服,自己才出宮便飲毒酒死了,這般迫切不合常理啊。”


    “說不定,衛夫人早已交代下人清理晏國公的傷口呢?畢竟是交戰時死的,傷口駭人得很,衛夫人害怕,也不是沒可能。”


    “是你心愛的人戰死,你會害怕他的傷口麽?”


    一句話問得辛潤啞口無言,是啊,曾經也想過李司煬萬一哪日回不來了,自己便是抗,也要將他屍首抗回來,哪怕千瘡百孔,她也不畏懼。


    辛潤搖搖頭。


    “那便是了,國公大人常年征戰,什麽傷口衛夫人沒見過,再者,國公大人去了,清理一事哪有交給旁人來做的道理,一定是自己親力親為送他最後一程的。”


    麵前的粥也喝不下去了,輕輕往裏一推又言“衛夫人求死不奇怪,畢竟夫妻恩愛,沒了誰都活不下去。隻是她還未處理國公的屍首,連自己都沒有裝扮,甚至還未妥善交代女兒就去了,你不覺著哪裏不對麽?”


    辛潤想想,確實如此,一大早湧來那麽多消息,她都未一一消化就來和孫歆硯說,根本沒有細想過。


    “晏貴妃自小備受國公夫婦的寵愛,這是人盡皆知的,突然間夫婦二人去了,獨留女兒在這深宮孤苦無依,即便情深似海,也不會連女兒都不安置啊,隻有一種可能,不是不願管,而是來不及。”


    “來不及?”


    “對,就是來不及,一個女子心甘情願陪伴郎君赴死,怎麽可能連身後事都不安排,甚至連裝扮都省去,女為悅己者容,哪有蓬頭垢麵就去見心上人的。”


    一瞬間,辛潤的思路就清晰多了。換做她是衛氏,她會進宮看看女兒,將家中財產盡數交給女兒,然後一番叮囑是不能少的。


    待雨過天晴,君上處置了殺害亡夫的凶手,自己便要尋一處地方,親自為國公清洗更衣,而後從容赴死,與她合葬在那塊選好的地方。


    “是有些不對勁。”辛潤喃喃道。


    “不止衛夫人的事不對勁,瑢親王謀反的事也很蹊蹺,這整件事太過急切了,突然謀反,突然鎮壓,突然就死了,明麵上順理成章,實際上根本說不通啊。”


    “說不通也沒法子,君上知道瑢親王謀反,龍顏大怒,嚴禁任何人提及此事,我們覺著不對也沒用。”辛潤輕歎,突然想到“咱們去看看晏貴妃吧,怪可憐的...”方才一直混亂,差點忘了她。


    孫歆硯點點頭,是該去的。


    “備什麽禮品好呢?”辛潤有些為難,不知該怎樣做。


    孫歆硯拉著她出門“不用備任何東西,這個時候,你若備了東西,才讓人覺著你是來落井下石的。”


    辛潤不解。


    “咱們是帶著心意去的,感同身受,體諒她的難過。若花心思帶了禮品,倒覺著太過刻意了。”


    辛潤了然點頭。


    到了關雎宮,宮人皆是一籌莫展的樣子,兩人入了宮,到了殿門便看見弦歌出來,一臉疲態。


    “弦歌姐姐”玥梔喚了一聲。


    弦歌這才注意她們,忙欠身行禮。


    孫歆硯將她攙起“我們想見見貴妃娘娘,知她心下難受,也做不了什麽,有人說說話也是好的。”


    弦歌眸中淚光閃閃,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種時候有人記掛著,是一輩子的恩情。“奴婢謝過兩位主子了,主子知道一定是開心的,隻是...主子這幾日尚在病中,得知噩耗更是心力交瘁,現下太醫才走,娘娘還未醒過來...”


    辛潤皺了皺眉“貴妃娘娘沒事吧?”


    “太醫說病情未好,急火攻心下貴妃娘娘支撐不住便暈過去了,多休養幾日,應當是沒什麽大礙的...”


    孫歆硯看了看門口,道“那你們好生照顧著,現下亂轟轟的,我們也就不打擾貴妃娘娘休息了。”


    弦歌哽咽著應了聲是,而後目送孫歆硯和辛潤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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