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早朝上的,沒滋沒味的。


    尤其是對皇帝來講,更是窩火。


    “漠北到底投進去了多少錢,你給我實話實說。”


    下朝後,鎮王被單獨叫走,顧滄瀾等著回家吃個早午飯呢,阿回說今日煮個皮蛋瘦肉粥。


    瘦肉,粥,他都吃過。


    皮蛋卻是沒有。


    故而心裏急切,開口就是一句,“臣弟折子上寫得不夠清楚?”


    宗鳴倒茶的手一抖,茶水往外微微撒了些。


    不可思議,這位爺終於也開始發脾氣了。


    鎮王雖然凶名在外,可在朝臣和百姓的心裏,他就是個十分仁慈的主兒。


    真假與否不知道,但是麵上,鎮王總是笑盈盈地,不會去言語激烈地反駁別人什麽。


    今兒...


    莫不是在東方府上,吃了虧了?


    又或者,就是因為皇上給王妃的賞賜,讓他心裏有疙瘩了?


    其實都不是,僅僅隻是單純的,想回家吃夫人做的飯了。


    節後仍舊冷得人身子不爽快,說是要從宮裏請太醫來調理,最後也沒有請來,顧滄瀾今兒本是要來解決這事兒來著,這麽一耽擱...


    粥都要涼了。


    他又不喜歡吃回熱的菜。


    “你的意思是,孤如今還不能多嘴問一句了。”


    “加重皇兄的負擔。當然,皇兄不嫌累的話...”,又或者,你沒有仔細地看奏折的話。


    顧滄瀾笑臉一出現,顧滄海的心裏就會湧現各種瘋狂的念頭。


    去年他回京,交出二十萬兵權的時候,也是這麽笑著。


    如論發生什麽,他都是這麽笑著,從小的人畜無害,到如今的彬彬有禮,父皇和母後談及最多的就是這個弟弟的謙遜又聰慧。


    那孤呢?


    帝王情緒的變化來得太快,宗鳴剛泡好一杯茶,端給顧滄海,就被他順手扔到了地上,用來發泄。


    顧滄瀾突然想到,去年王容決住在白府的時候,扔那些瓷器,星回直捂著心口說疼。


    眼下這麽好的一盞白玉碗,怕是她看到了會疼的抽過去。


    看到顧滄瀾對著碎瓷片發呆,顧滄海錯意以為是自己嚇著他了,皺眉,“近日來事端...”


    “皇上若是無他事,臣弟告退。”


    打斷。


    顧滄瀾就這樣毫不避諱地打斷了顧滄海的話。


    帝王冷笑一聲,“沒有了二十萬兵馬。”


    顧滄瀾對著顧滄海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二十萬兵馬是一個挺可怕的存在,可真正可怕的氣勢是能夠統領這二十萬兵的將軍。


    士兵易得,一將難求。


    “顧滄瀾!你別以為有了漠北封地就可以為所欲為!王臣不可...”


    “邊疆可領三十萬兵,這漠北,別的不說,正好是一處邊疆。”


    顧滄海一抖,追出來,“你要做什麽!?”


    “皇上安分,本王就自然隻會帶著王妃,遊山玩水,過人間逍遙日子,皇上若是不安分...本王好心問一句,這麽多年來,可帶過兵?”


    “滾!”


    大皇子屢次請戰邊疆,先皇每每要同意之時,少年將軍顧滄瀾卻總是會被舉朝眾臣推上去,推到先帝跟前。


    他總是臨危受命,而自己呢,總是眼巴巴的望著先帝,求一個機會!


    “給你弟弟去做副手,你可願意?”


    “父皇,軍事兵法之道,兒臣不比弟弟差。”


    顧滄海還清晰地記得,先皇那一句,“若你可行,為何不去?”


    為何不去!


    明明是你不讓我去!


    顧滄海的內心在尖叫,可顧滄瀾的人影已經走出了老遠,九千歲的馬車,堂而皇之地就停在寶殿之外。


    “皇上。”


    “清理幹淨了麽?”


    宗鳴從袖子裏拿出一張被卷成牙簽似的紙卷,皇帝接過,紙卷展開,上頭的每一個字他都認得,可組到一起,他竟然怎麽也不敢去理解。


    “這是...”


    將小紙給宗鳴,宗鳴惶恐地道,“皇上,漠北已經開始征兵,上報的人數已經到了五萬啊。”


    顧滄海一揮手,“去,把鎮王給孤...”可仔細想想,五萬,漠北,離臨京那叫一個山高皇帝遠,這還麽開始造反,就被臨省的兵馬踏平了。


    “罷了,招就招吧。”


    顧滄瀾匆匆回家,星回看著人猴急的樣子,朝著鈴鐺示意,粥端出來的時候,鈴鐺直笑,“一直溫著呢,那裏舍得讓王爺吃回熱的。”


    星回也挨著坐下,她自然是不餓,但就喜歡看顧美人貼臉吃播。


    “招兵一事給皇帝知道,真的可以?”


    “既然已經起疑心了,不如正大光明的招。”


    急歸急,他仍舊是吃的慢條斯理,“漠北給我,是他失策。”


    星回皺了皺臉,“我怎麽覺得,你哥好像...並不是很喜歡當皇帝。”


    “能當皇帝跟喜歡當皇帝是兩碼事,你哥好似純粹就是為了報複你而篡的位,有些小孩子鬧脾氣的感覺,隻是他是大孩子,故而旁人付出的代價也比較大。”


    漂亮的孩子,再加上有一段慘痛的經曆,在加上成年後種種壓力,顧滄海的變化,連當初的皇後都不能夠預料。


    因為,大孩子鬧別扭,畢竟少數。


    顧滄瀾勺子送到嘴邊吹吹熱氣,很快就將一口粥吸進嘴裏,如此往複,不久一碗粥見底,才舍得放下手裏的碗對星回說道,“所以,我們不搭理,讓他自己鬧著。”


    星回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對於那些自己委屈自己嚐的小朋友,確實這招很有用,可對於你哥那樣的,你們不陪著我鬧騰,我就鬧騰你們的,壞小孩!就是缺少了社會毒打!”


    “社會若是不打,那就隻能我們這些受害者來告訴他,什麽叫規矩。”


    星回說的霸氣十足,顧滄瀾默默地舉起碗來到她眼前“再一碗。”


    鈴鐺快速地接過碗來給他盛,星回微微變臉,“你是餓著了?”


    “一下朝就念著這一口,卻被皇帝叫去問話,他不高興,我不高興,問話自然有些反衝。”


    “合著,還是你哥的錯?”


    顧滄瀾點了點頭,嘴裏“呼呼呼”地吹著粥上麵的熱氣。


    其實兩兄弟很像,但是一個會控製,一個已經被激怒不會控製了。


    “漠北如今山窮水盡,東方家再有錢,也填不滿這麽一個豁口,皇上放心。”財政大臣,戶部尚書,被皇帝急急地召進宮,用他透過銅板看世界的目光,替皇上分析了一番顧滄瀾的滅亡之路。


    “戶部該撥下去的款,都已經撥下去了,朝廷對漠北已然仁至義盡。”


    顧滄海這才安心地將人放出宮。


    可人才出宮門,就派人將消息給了顧滄瀾。


    如今局勢除非是從前就跟死了,不然誰都不會去站隊。


    顧滄瀾看似溫和,但真正厲害的人都能夠從各方麵收集到信息。


    獅子打個鼾就不是獅子了?


    天真。


    這在東方府上無趣,星回總是霸著顧滄瀾問東問西,眼下便是說道了財政大臣的事兒。


    “這牆頭草說好也好,但對於皇帝來講,必然是要命的,皇帝難道不知道?”


    “顧滄海身邊,沒有幾個人是真心的。”


    “那位宗鳴大總管呢?”


    顧滄瀾扭頭看向星回,這妮子敏銳的程度,都快趕上那些專門培訓過的帝國間諜l了。


    “阿回覺得呢?”


    星回裝著十分嚴謹地分析道,“萬事總是落後王爺一步棋,就已經走得十分詭異了,且還不能讓皇帝看出來,必然是在獨木橋上與人對弈,隻不過這另一邊的人,是你還是皇上...”


    顧滄瀾略微期待。


    “怕是都不是吧。”


    “宗鳴同東方家一樣,信奉的隻有顧家皇室,哪怕他撫養出來的人,也都是一個信念,以顧家皇室為主,故而...”


    “挑起你們兄弟之間的戰事,其實是他所謂?”星回激動地問道。


    顧滄瀾點點頭,“可以如此說,畢竟,隻要我跟皇帝鬥法結束,無論是誰贏了,都會開始好好治理江山,隻是我早先時候宣布退出,宗鳴有些意外,如今卻是看到了顧滄海的不足。”


    星回了然地“哦~”了一聲,扭頭出了顧滄瀾書房。


    不久又折回來,“嚐嚐。”


    “這是?”


    “咕咾肉。”


    顧滄瀾向來樂意給星回試吃。


    “踐行宴!哇,有沒有搞錯,弄一個慶功宴還不夠,還要踐行宴,當初趕著去死的時候,怎麽不給你弄個踐行宴?”


    離開之前,宗鳴象征性地來宣了個旨,內容就是給顧滄瀾送行,又設立了一次宮宴。


    “皇帝開銷聽大啊。”就當著宗鳴的麵,星回拿過聖旨看了眼,如此說道。


    這句話她卻是故意為之。


    宗鳴走後,小丫頭就跳腳了。


    “你若是不樂意去,我們就不去了。”


    “不去不就是抗旨不尊,嘖。”


    顧滄瀾笑著摸了摸星回的腦袋,“你好似長高了不少。”


    “還會再長的!”


    日日相見之人,本是最不能夠發現其身高上的變化的。


    星回偷偷瞄了一眼顧滄瀾,那溫和的笑容,讓她心裏仍舊是不舒服。


    笑麵如風。


    再下一個詞就是,笑裏藏刀。


    “王爺,皮蛋好吃麽?”


    “嗯,起初吃還覺得古怪,再吃就有些舍不掉了。”


    星回叮囑著,“不可吃多哦。”


    顧滄瀾點點頭,“此番入宮,還做新衣麽?”


    “隨便從已經做好的裏頭挑出來一件,就夠他們搶的。”


    踐行宴,沒有辦的那麽隆重嚴肅,後花園擺流水席,宮內養著的戲班子搭台在院子中心,晚宴一開,四麵八方都能夠聽到那咿咿呀呀的吟哦聲。


    顧滄瀾跟星回最是來的晚,兩個人相攜入院子,華彩衣裳流光閃爍。


    本就是兩位謫仙似的人物,這麽一比,縱然是正座之上那位身穿龍袍,也覺得...


    “你真要做皇帝?”


    “怎麽?”


    “我給你改改那袍子吧。”


    顧滄瀾順著星回的目光看過去,噗嗤一笑,“是覺得...”


    “莊重是莊重的...”


    “你喜歡改,就改。”


    夫妻二人私語輕笑,來到皇帝跟前,雙雙行禮。


    “王妃,孤今日,可是將你們東方家的人,都請來了。”


    星回溫和一笑,不予應答。


    顧滄瀾躬身後,挺直,皇帝目光投到他身上的衣服,眉頭微不可查的一蹙,卻並沒有說些什麽。


    做帝王的約束頗多,他雖心裏頭念想,卻也不得不因為自己身處的位子,而百般顧忌。


    “好了,今日本就是個流水宴席,各自玩各自的去吧,鎮王陪著孤喝幾杯?”


    顧滄瀾點點頭,走到了早就給他備好的位子上坐下。


    花園四周點了不少的炭火盆,哪怕是露天的,這溫度也蹭蹭地往上走。


    顧滄瀾務工,星回無趣就去尋自己家裏人。


    “五姐,這兒這兒呢!”


    星月拉著幾個姑娘窩在一處,“你這身騎裝,當真是你五姐設計的?”


    星回還沒有走近,就聽到了這麽一句,免不了一笑。


    “是我。”


    那姑娘臉色微微漲紅,忙向星回行禮,於是幾個人都紛紛見禮。


    “不必如此,既是月兒的朋友...”


    朋友?


    真的?


    星回看了看星月,星月過來挽住自己的手,“自然是我五姐給我設計的。”


    “不知道王妃在京都的鋪子,可也會掛上這身?”


    星回拍拍星月的手,有人說話,便是目光過去,靜靜地看著。


    “這位是。”


    扭頭問星月,星月愣了愣,“啊,單顧著聊天來的,忘記了問諸位姐姐的芳名。”


    眾姑娘都是臉色僵了僵。


    不是商戶之女?


    這東方星回好似十分懂他們這些官家小姐之間的機鋒啊。


    可終歸,對方是王妃,他們不得不一個個上前自我介紹。


    完了,星月還想自己說一句,我是誰誰誰,被星回一把拉住,“本宮就是圖個樂子,到底也不缺錢,眼下就要去漠北了,我這妹妹還要跟著去,京都的鋪子,便由家裏人打理,衣裳圖紙從漠北過來,總也有些費時的...”


    話說的可真是圓潤。


    幾位官家女子也都隻能用扇子掩嘴,微微一笑。


    “呀,我王妃侄女,在這裏啊。可是讓姑姑一陣好找。”


    這聲音,星月一聽就煩悶。


    星回扭頭看了看來人。


    嘴一咧,樂了,“皇上怕是會錯意了,這哪裏能算得上我們東方家的人,連個旁係都算不上,月兒陪著諸位你諸位姑娘聊著,我去同皇上解釋一番。”


    “站住!”


    東方習文落了個沒臉,氣的臉色白到青,青到紫。


    站住?


    東方星回那是能聽你話的人,倘若是親姑姑,那還罷了,如今連個東方家人都不認的瘋子,不治罪便是給她麵子。


    東方習文的叫聲,到底還是蓋過了戲班子唱戲的聲音,皇帝也是注意到了,說了句,“那位,好似是王妃的姑姑。”


    顧滄瀾喝了一口杯盞裏的酒,澀得搖頭,“不是,那人,隻是姓東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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