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鬆看著正在認真鋪紙,研墨的李司,唇角微微揚起,一雙清亮的眼睛裏滿是笑意。


    “玉麵狐狸是你給自己封的?”李司看了眼韓鬆問道。


    “嗯,當初犯下過錯,跳下懸崖本想以死謝罪,被師傅救下得以僥幸活下來,人也幾乎是死過一回,便想著洗心革麵,所以用了這個新的身份來為自己贖罪,一晃就是八年,,直到三個月前師傅查出當年的事情實為別人栽贓,這才得了自由之身,當然因為這件事情也欠了人情。”韓鬆輕描淡寫,在李司看來已然是驚心動魄,百轉千回。


    “洛七便是你師傅讓幫忙查真相的人對吧?”


    “是,現在已經還清,眼下,就等阿林身體恢複,他想去哪都陪著他。”韓鬆舒了口氣說道。


    李司點點頭,從筆架上取下毛筆,朝著韓鬆比劃了一下,“要不你側一下身?”


    “不用,這樣不就行了!”韓鬆將麵具戴上,“玉麵狐狸的噱頭可比我本人要好賣的多,是不是,李少俠?”


    “這都被你發現了,同道中人啊,來來,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放心,咱們明碼做生意,賺錢了分你一成。”李司說著便要落筆。


    “等等,為什麽是一成,咱倆不應該平分嗎?”韓鬆坐到了椅子上,一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模式。


    李司搖了搖頭,“這件事情還有好幾個人參與呢,不光是我們。”


    “都有誰?”韓鬆來了興致,大有想要刨根問底的架勢。


    李司拿出一張紙邊寫邊說道:“八師兄,十一師兄,表哥,袁修,胡惜,你,我提供畫像,下山後請邵陽捕快幫忙找銷路,還有我在想要不要把六師兄和十二師兄拉上,反正先給你允諾一成,到時候依情況再說。”


    “還真精打算細啊,那我要是能提供銷路呢?”韓鬆看向李司,“再把阿林添上,能加到幾成?”


    李司瞪大眼睛,“韓林,他肯嗎?”


    “你給幾成?”韓鬆一副準能拿下的自信模樣逗得李司直接笑了起來。


    不過她也知道有了玉麵狐狸這個噱頭在這,定會讓她的銀子源源不斷,“如果你還能幫忙把鋪子給張羅好,分你三成,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沒銀子賺了。”


    “看樣子,我與阿林還要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甚至有可能不走了?”韓鬆沉下眸子,一副若有所思狀。


    “就在落霞鎮定下來有何不好,這裏山青水秀,人傑地靈,沒事我們一起賺錢,遇到不平,相互幫忙,再說了,淩雲山莊到底欠你們兄弟一個人情,有些事情自然會睜隻眼閉隻眼的。”李司分析道。


    就衝著陌楓與陌塵對韓林的照顧程度,她就猜到了,當時陌無雙自然也是受了陌塵的命令前去“除惡”,現在真相大白,多少落了個未查清真相誤傷人的話柄,淩雲山莊向來恩怨分明,對於兄弟二人自然不會不管不問。


    韓鬆輕輕笑了起來,“就衝李少俠你這一番話,我兄弟二人交你這個朋友了,不過定下來的事情還得問問阿林的意思,我晚些給你答複。”


    李司點頭,“好,是要問問他的意思,來,微微側一下,先讓我——”


    ”你們在做什麽?”陌無雙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李司立馬轉過身去。


    “大師兄,你怎麽來了,師傅不是禁你的足了嗎?”


    陌無雙寒著一張俊臉,“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你喜歡——”


    “哎哎,少莊主別誤會,李少俠隻是在替在下——”


    陌無雙打斷韓鬆,“不必解釋,韓公子請先回去,一會無雙過去正式向你兄弟二人道歉,不過現在要管製下不懂事的小師弟。”


    韓鬆點點頭,“如此,那我兄弟二人便在千藥居等著少莊主,走了。”


    李司直搖頭,韓鬆還是走了。


    不過等了八年,終於有了個交待,對於韓氏兄弟二人來說確實是件大事情,韓鬆這般她也能理解,隻是眼下自己的處境,她偏頭看向一旁的陌無雙,卻發現他在研墨。


    “再細膩一些,墨色會更好。”陌無雙說道,朝李司挑了下眉,“還不過來?”


    過去,挨打嗎?


    “我不去。”當她傻啊,傻子現在才過去。


    陌無雙抬眸,“父親解了我的禁,你不必擔心。”


    “太好了,恭喜大師兄,看來師傅還是心疼你的。”李司由衷的替陌無雙開心。


    “不許畫他。”陌無雙突然很認真的看向李司,“我不許你畫他。”


    “為,為什麽啊?”她還指望靠玉麵狐狸這好皮囊好好的賺一筆呢,這快要到手的銀子就這麽飛了?


    “反正不許你畫他,給我過來。”陌無雙上前將李司手一拉,“坐這好好的畫。”


    “畫什麽?”李司手裏握著筆,就見陌無雙將剛才韓鬆坐過的椅子踢到了一旁,自己直接將矮榻移了過來。


    李司看著他坐好,搬出一副仙風道骨狀,唇角還含了笑,也明白了他要幹什麽了。


    “怎麽,不想畫?”陌無雙單手撐著下巴,“還是,這樣不行?”


    李司搖了搖頭,“不是不行,是,是我那五百遍還沒抄完,我若是畫了,豈不要抄廢了手?”


    “你那五百遍已經被胡惜他們幾個分著抄完了,白羽竟然把莫行之也拉來抄了,真不知道一個一個的都想幹嘛。”陌無雙想到這事便心中有氣。


    “莫行之——七,七師兄,他竟然也幫我。”真是想不到啊,莫行之可是整個山莊沒幾人能撼動的存在,不是誰說叫就能叫動的。


    “六師兄定是許了他什麽好處。”李司想到這直接脫口而出。


    “應該是,好了,不提他們,你畫不畫?”陌無雙將話題重新拉回來。


    “額,太突然了,我,我得準備一下,而且,你的畫像可不是拿出去的,是留給自己收藏的,我得好好畫。”李司說道,之前她確實想畫著賣的,可現在她突然又不想了,隻想著自己收藏起來。


    陌無雙俊眉微斂,“也就是說你——”


    “大師兄喝水。”李司倒了杯水遞給陌無雙,賣畫的事情可不能讓他知道,不然的話還沒有成形估計就會被掐死在搖籃之中。


    陌無雙接過杯水,見李司在想著什麽,視線剛好落在他的唇上,頓覺心中一種異樣情愫上湧,連忙移開,抿了口水,卻因為喝的太急,嗆的咳了起來。


    李司伸手接過水杯,想要替他拍背,又想起了陌塵的話,趕緊後退幾步,等著人不咳了,這才鬆了口氣。


    陌無雙麵色微紅,漸漸平複,一瞧李司竟然立在幾步開外,便也想到了什麽。


    “既然你沒準備好,那便下次吧,我還有事先走了。”陌無雙起身徑直走出了書房。


    到了院門口,回頭,見李司正立在書房門口看著自己,唇角微微上揚,“要不要一起?”


    李司自然知道他是去哪的,“不了,十三就不去了。”


    “你不是喜歡熱鬧嗎?”陌無雙自認為還是挺了解李司的。


    “這是個很鄭重的事情,玩笑不得,大師兄莫與十三開玩笑,去吧,別讓人家等的太久。”李司不想點明,到底給了餘地。


    陌無雙輕笑,這一刻他似乎有點看不懂他了,感覺自落霞鎮回來,這小子有了變化。


    “好,那你就好好繼續反省吧。”陌無雙說到這句時明顯帶了些氣,李司全當他是嚴肅對待,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第二天,陸凡過來的時候將當時的情景圖文並茂的細說了一番讓李司都生出些後悔來,早知道就跟他一起過去了。


    “對了,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接受了師傅的補償,還有安排。”陸凡有些不解的說道,“按理說他們都是遊俠當慣了,怎麽能定下來,還有這些身外之物,反正有些意外。”


    “師傅都給了什麽補償?”李司有些好奇的說道。


    陸凡說道:“師傅讓七師兄在落霞鎮給他們兄弟二人買了宅子,又給了五千兩銀子作為補償,還允了二人可以隨時進出淩雲山莊的便利,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而且,我第一次發現,咱們淩雲山莊真的好有錢哦,平時對我們卻那麽摳門,很多弟子都以為咱們淩雲很窮呢。”


    陸凡說到後麵幾句,明顯是一臉的委屈。


    “其實師傅這麽做,隻是為了讓弟子們有上進心,而且定了下山的規矩,為的就是讓我們精進武功。”李司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多少有點虛,畢竟陌塵對自己可不摳,她也早知道淩雲很富。


    “聽你這麽說還挺有道理的,那我們就一起精進武功,過大師兄的三十招,下山賺銀銀。”陸凡說著伸出手來。


    李司看著,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著要不要拍上去,就看到韓鬆過來把她要做的動作給完成了。


    “算我一個。”


    “那韓林呢,他不加入嗎?”李司想到昨日的約定,開口問道。


    韓鬆微微一笑,“他嘛,同意留下來,不過,還沒有同意加入,反正有我就夠了,還有鋪店麵的銀子,是不是一個頂兩?”


    原來收下補償是因為這個,李司心中頓時一陣感動。


    “哎,別太感動,不賺銀子的話——”


    李司連忙保證,“肯定賺,我保證。”


    “那就好。”韓鬆笑了,臉上的疤痕那麽大,但是他笑得那麽坦蕩,在李司的心中,這才是最難的,韓鬆的光輝形象也越發深刻。


    “我們還有其他法寶呢,十三,唐公子還有門手藝,你忘啦?”陸凡挑了挑眉。


    李司恍然大悟,“原來七師兄肯幫忙,這其中也有表哥的功勞在裏麵。”


    “嗬嗬,你說的是拉七師兄一起給你抄莊規的事情吧,七師兄最喜歡筆架之類的,唐公子一連做了七八個讓六師兄送給他,不幫忙才怪,還說以後有需要可以隨時找他。”陸凡笑著說道。


    韓鬆輕輕點頭,“原來唐公子還有這手藝,李少俠你身邊可真是臥虎藏龍,人才濟濟。”


    李司嘿嘿一笑,“謝韓公子誇獎,不過你不要李少俠李少俠的叫了,叫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跟他們一樣叫我就行了。”


    韓鬆一拍胸脯,“好,司司,以後韓大哥罩著你,誰欺負你盡管到落霞鎮找我,保證揍得他找不到家。”


    “停停停,司司還是算了吧,叫我十三,或者李司都行。”李司聽著從韓鬆口中說出的司司二字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唐公子可以叫為什麽韓大哥我不可以,司司,你不覺得這樣叫你就像自家兄弟一樣嘛,除非你不想認韓大哥作兄弟。”韓鬆說到這直接板起臉來。


    李司心裏直恨唐喬,這家夥平日裏肯定司司這個那個的說著話,不然韓鬆不會這麽說的,無奈有求於人啊,隨即微笑著說道:“怎麽會呢,韓大哥喜歡叫什麽都行。”


    “哈哈,這才是我認識的司司,爽快,大方,說定了啊,三成,鋪子,銷路還有我全部給你備上,什麽時候需要,講一聲便好。”韓鬆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個信號箭來,“這個你收好,在最緊急的時候燃起它,無論你身在何處,韓大哥都會來找你。”


    李司一聽頓時覺得這個禮物太重,連忙拒絕道:“韓,韓大哥,你對李司已經夠好了,這個就算了吧。”


    韓鬆將東西往李司手中一放,“拿著,我韓鬆欣賞的人放眼整個武林還沒幾人,你算是一個,還有你大師兄,是個人物,敢做敢當,一身正氣,除非你嫌棄韓大哥?”


    陸凡連忙勸道:“十三你就收下吧,韓大哥是真心想結交你這個兄弟,咱們也都跟著沾了光,收下,以後說不準真能用上,大不了你為韓大哥做些美食好了。”


    “那謝謝韓大哥了,李司定會好好收著。”都說到這個份了,自己再不收下實在太過矯情,李司將信號箭收好,拱手行禮再次道謝。


    韓鬆滿意的點點頭,正要再說點什麽,就見一道倩影晃了進來,在她身後還跟了幾人。


    唐喬,宋小虎,胡惜,袁修幾人明顯是追著蘇憐兒過來的,一見韓鬆在這都拱手行禮。


    “韓公子。”


    “客氣。”韓鬆回禮。


    “十三師兄,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與你說。”蘇憐兒匆忙跑到李司身旁,伸手拉住李司便要往外走。


    韓鬆一看是蘇憐兒,想到陌塵那日說的話,便笑了,“有什麽話不能當眾說的,咱們都是你十三師兄的兄弟,不如當麵說好了。”


    李司不想跟著她出去,便說道:“是啊,憐兒小師妹有什麽就在這裏說吧,反正都不是外人。”


    蘇憐兒的美目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李司的身上,深吸了口氣,一雙粉拳微微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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