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我瞧見一個相貌堂堂的老道士迎了出來,熱情地說道:“我說昨天那灰喜鵲叫了一夜,到底是什麽事情呢,沒想到是你們過來了,且進來,我這兒有新采的仙霧茶,且來幫我評鑒一二……”


    這老道士一臉正派,熱情之中又帶著幾分沉穩,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得道了的真修。


    雜毛小道和陸左看起來跟著老道士挺熟悉,上前寒暄兩句,對方便請我們入了裏間,一路領到了偏殿的茶室之中去,然後是蒲團茶幾,各自找位置安坐。


    這老道士,便正是趙多明口中的師父無缺真人。


    坐下沒多時,立刻有道童奉了茶水過來,我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結果茶水太燙了,弄得舌頭都有些發麻。


    不過麻了之後,茶水下腹,卻憑空生出一道捉摸不透的香味來,的確是妙不可言。


    朵朵對方是認得的,陸左給無缺真人介紹了一下我和屈胖三,說是他徒弟和一個小朋友,那無缺真人看了我一眼,說近來收到消息,說苗疆又出了一好漢子,名叫陸言,端的是利害,做了好幾件大事,後來給茅山宗捉了去,還鬧得沸沸揚揚,我自然是知道的,如今一見,果然是英雄了得。


    飲過了茶,寒暄幾句,陸左開口說道:“道長,現如今我的身份頗為尷尬,所以我來嶗山之事,還請代為隱瞞一二。”


    無缺真人點頭,說這是自然——你的事情,我也是聽說了個大概,到底怎麽回事呢,可否說予我一聽?


    陸左苦笑,說不過是尋常那偷天換日、李代桃僵的手段,三言兩句說不清楚。


    無缺真人若有所指地說道:“有句話說得好,當官兒的,最怕認真二字,隻要屁股坐得正,別人想怎麽弄你,他們都能夠查得出來,就怕有人未必願意給你查清楚啊……”


    陸左抬起頭來,說我這一次歸來,路過魯東,兩眼茫茫,正想與您請教一二。


    無缺真人擺了擺手,說請教談不上,你說。


    陸左說無缺真人雖然是魯東道教協會的會長,全國道教協會的常委,但卻遠居山中,算得上是旁觀者,不知道我此刻的局麵,該如何解?


    無缺真人沉吟一番,然後說道:“陸左你的人品,我是了解的,打死我,也不相信你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連我對此事都看得真切,那黑手雙城可是一手提攜你的大哥,難道他就看不清楚麽?為什麽他卻沒有站出來,為你說話呢?你們之間,可是有什麽矛盾麽?”


    陸左搖頭,說怎麽會,我們沒矛盾。


    無缺真人歎了一口氣,說若是如此,事情就有些無解了。


    陸左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說無妨,時間會衝淡一切,這點兒冤屈,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對了,無缺真人怎麽閉了死關去?


    談到這個,無缺真人忍不住苦笑道:“我這師兄你也是知道的,與你一起,從黃泉歸來,整個人就時而清楚、時而糊塗,本以為整個人就毀了去,結果天山大戰之後,我與他都受了重傷,回返嶗山之後,養了小半年,突然有一天,他就清醒了過來,告訴我,說他也要效仿茅山陶晉鴻一般,去閉死關,要麽死,要麽悟,從而將掌門之位交予我手……”


    雜毛小道突然激動起來,說若是如此,說不定無塵道長能夠超脫自我,成就果位呢?


    無缺真人搖頭,無奈地說道:“你師父能夠成就地仙,那是黃山龍蟒的力量,而他呢,生死懸於一線,誰知道能否活著出來呢?”


    第三十章 一個消息


    陸左和雜毛小道,以及朵朵,與這位無缺道長在天山大戰之時結下了生死情誼,隻有真正參與過那一場大戰的人,方才能夠體會到當初的艱辛與不易。


    無數的戰友倒在身邊,無數的鮮血飆射,無數次瞧見了絕望,而又在最終看到了一縷陽光……


    這種情緒並不是我們這些後來者聽別人簡單聊幾句就能夠體會到的,所以我也無法體會到他們談論起那一場戰事的激動心情。


    不過看得出來,無論是陸左,還是雜毛小道,對於這一位嶗山派的掌門還是十分信任的。


    即便是在此刻處處危機、敵我不分的當下,他們對於無缺道長都沒有任何懷疑過。


    都共過生死了,彼此之間都賣過命,還有什麽可說的?


    而當兩人恭喜無缺真人成為嶗山派掌門時,老道長卻顯得很平靜,淡然說道:“你們兩位身份地位都不低,蕭道友還做過茅山掌教真人,更應該曉得,這世俗之間的名利,對於修行者來說不過浮雲,反而是修行境界的提升,更加動人心魄一些,隻可惜我這些年來忙於俗物,倒是沒我師兄那般單純了……”


    雜毛小道歎息,說:“說起來,我們都得佩服無塵道長,他遭了回劫難,然而人卻恢複了單純本我,反而更加容易觸摸那天道的邊緣去。”


    聊了一會兒,又談及了當今江湖的變化,無缺真人跟我們講了當前的一些變故,說起了一件事情來。


    就在一個月之前,閣皂山遭人攻擊,清炫真人與山門十八人慘死,江湖傳聞,是同在贛西的龍虎山天師道下的手,不過後來又有人出麵,說不是,凶手卻是寶島一個姓秦的男子,此事議論紛紛,官方也出麵做了調查,不過最終卻是不了了之了去。


    我之前曾經惡補了一段時間的江湖典故,知道這閣皂山位於贛西樟樹的東南隅,是武夷山的西延支脈,之所以成名,卻是因為此為道教曆史上著名的葛玄葛仙翁成道之處。


    閣皂山因葛仙翁而成名,隨後弟子葛洪將其發揚光大,被稱之為葛家道,在唐高宗年間被禦封為天下第三十三福地。


    它與宋代的時候進入鼎盛時期,與金陵茅山、廣信龍虎山並稱為三大名山,盛況空前。


    隻可惜閣皂山在秦魔的時候屢遭危厄,最終逐漸沒落了去。


    不過即便如此,傳承並未斷了,在當今天下之間,依舊是僅次於三大頂級道門的宗門,比之嶗山也不弱許多。


    陸左聽聞,不由得一愣,說那清炫真人,可是當初與我們在天山之上,並肩而戰的那位道長?


    無缺道長點頭,說真是,清炫真人雖然並非閣皂山的掌教,但卻是實力第一等的強者真修,結果給人憑空擊殺了去,十八門人慘死,這件事情十分轟動,鬧得江湖大亂,小道消息非常多,我還收到一個消息,說陸言你也參與其中……


    聽到無缺道長點我的名,我頓時就是一愣,說還有我的事兒?


    無缺道長說此事頗為複雜,我有一個師侄是宗教局內部人員,他曾經談過一回,說此事似乎牽涉到你,但具體的事情,我也並未深問。


    陸左笑了,說道長,一個月前,陸言還跟我在地底裏麵摸老鼠呢,哪裏有機會跑贛西去?


    無缺道長歎息,說本以為天山大戰之後,小佛爺身死,邪靈教覆滅,江湖之上能夠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好好地緩一口氣來,沒想到事情的走向卻越發混亂,讓人有些瞧不清楚未來了——陸言這事兒,你們需得注意,有陸左你的事情在前,若是有人真的想要故技重施,搞臭你們,也不是沒有手段……


    談了一些江湖瑣事,話題轉變,幾人又交流起了修行心得來。


    在座的都是當世間頂尖之人,對於修行的本質和底層的規則理解,都遠超出我的理解之外,他們隨意的三兩句言語,都能夠對我有著莫大的啟發。


    幾人坐而論道,我在旁邊隻有聽的份兒,不過也是津津有味,頗有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如此一聊,時間飛逝而去,當夜我們留宿嶗山,與無缺道長告別之後,回到了房中,大家並無困意,聚在了一起來。


    我心中猶記得那閣皂山血案之事,說難道是有人準備謀害於我,將我也給通緝了去?


    陸左冷著臉不說話,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反倒是雜毛小道笑了笑,說若是有人連你都想搞,事情就變得有趣了。


    屈胖三在旁邊突然說道:“陸言,你可還記得在老家被人抓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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