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刑堂廝混兩日,第三天的時候,被人叫走了。


    屈胖三找到我,說陸左離開了,走得太匆忙,都沒有來得及告別,我們也得去京都了,不能耽擱。


    我有些詫異,問他為什麽走得這麽急?


    屈胖三歎了一口氣,說據說是有小妖的消息,而且不是什麽好消息……


    第五十四章 地下室前


    在有紙甲馬的情況下,陸左居然連招呼都沒有來得及打,就匆匆而走,這事兒著實有些奇怪。


    不過如果小妖有危險,這事兒就可以理解了。


    事實上,倘若換做是蟲蟲,我估計也是什麽也顧不上,直接興衝衝地殺過去了。


    隻是,什麽叫做“不是好消息”?


    屈胖三告訴我,說在晉西長治,有一個花鳥魚蟲市場,在那兒有人瞧見過一隻白乎乎的大鸚鵡,那鳥兒有母雞一般大,而且還能夠口出人言,拉到市場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關在一個破鐵籠子裏,後來被人以十八萬的高價買走。


    找尋小妖的事情,我們一直都有在做,隻不過一直奔波,沒有任何成效,而雜毛小道接任茅山宗掌教之後,立刻吩咐各地的茅山眼線幫忙收集消息。


    這個消息,正是通過內部渠道,傳到陸左耳中來的。


    聽到這消息之後,陸左帶著朵朵離開了茅山,因為時間緊急,來不及跟我告別,於是跟屈胖三這邊交代一二之後,便匆匆趕路遠走。


    不管這個消息之中的那鳥兒到底是不是小妖姑娘,陸左都心急如焚,想要趕緊求證。


    我有點兒擔憂,說要不要我們趕過去幫忙?


    屈胖三笑了,說這點兒小事情,陸左就能夠處理了,我們再趕過去,有點兒興師動眾,再說了,咱們不是說好得去一趟京都麽,現在還去不去啊?


    我說去,當然去,人古二爺還等著毒龍壁虎的精血重新站起來呢。


    屈胖三這幾日幫茅山的那幫老古董將後院給布置妥當,騰出了時間來,而我則與刑堂這邊交代一聲,然後前往清池宮去,與輪值長老符鈞簡單聊了幾句,準備告別。


    我去往清池宮的時候,瞧見符鈞愁眉苦臉,顯得很不開心。


    我問他怎麽了,符鈞告訴我,說大師兄乃蚩尤轉世,這消息之前被畢永那家夥散播出去,我們雖然及時做了處理,但依舊有一些小範圍地流傳,而且已經蔓延到了山外去,我們自己人可以控製,但外界的流言,著實讓人頭疼。


    我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如何處理才好。


    屈胖三了解前因後果,笑著說道:“以訛傳訛這事兒,從來都沒有開始和結束,既然如此,不如找些消息渠道,多傳一些,譬如陳黑手是黃帝轉世,被人刻意針對,譬如蕭掌教是呂洞賓重修,再比如陸言是豬八戒投胎……”


    我呸了他一口,說你妹的,你才豬八戒呢……


    符鈞黑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呃,那個什麽,豬八戒從本質上來說,是虛構人物,並沒有列入道教譜係裏麵來,這個拿出來,信的人不多……”


    他這話兒,自然也是調侃。


    不過符鈞都開始調侃起來了,那說明他的心情變得好了許多,而仔細一想,屈胖三的這辦法著實是有很大的可操作性,大師兄乃蚩尤轉世,這消息也實在是太離譜了,遠不如雜毛小道是呂洞賓轉世來得貼切——畢竟呂上仙離的朝代還算近。


    可以想象,類似這樣的流言如果大批量地傳了出去,聽到的人一開始或許會認真對待,聽多了,就覺得實在是可笑了。


    沒有人會願意把精力放在這種莫須有的屁事上麵來。


    而因為黑手雙城給人用邪佛黑舍利算計的先天弱勢,再加上他之前身體力行、立下的汗馬功勞,想必還是能夠將風向給扭轉過來的,這也為了以後他的回歸打下堅實的基礎。


    對於屈胖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符鈞表達了驚歎,而屈胖三則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跟符鈞提出了告辭。


    我們此次離開,除了給茅山結交潛在的朋友之外,還有就是前往京都,挽救黑手雙城曾經的部下。


    這事兒符鈞是知道的,所以並沒有太多阻攔。


    他對我說道:“外門長老的令牌和聯絡人手冊,你手上都有,不管遇到什麽情況,一旦你需要幫助,請記得找茅山,任何時候,茅山都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這一點,希望你記得。”


    我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符鈞對我十分尊重,一路送我離開了清池宮——事實上他想送我離開茅山山門,最終還是被我攔住了。


    雜毛小道離開,百廢待興的茅山還有許許多多的事務需要他來主持,實在沒必要這般多禮。


    走出山門大陣,離開了茅山宗,屈胖三回望了一眼那隱藏在霧氣之中的山巒,歎了一口氣,對我說道:“當初奮不顧身撲進來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居然會成為這千年道門的外門長老?”


    我搖頭,說沒有,當時的想法,是茅山倘若是遭了災、受了難,蕭大哥隻怕會很傷心。


    屈胖三歎了一口氣,說事實上,他的心中,一直藏著巨大的悲傷——這一次死的人太多了,我想那些人裏麵,一定有許多人是他認識的,有的甚至跟他有著不俗的交情,而現如今卻都化作一杯黃土,給人埋葬,他就算是重新回到了那個位置,心裏也是很不開心的……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屈胖三笑了,說你現在看到的,隻是一個人的表麵的情緒和態度,而如果你再活五十年,想必就能夠一眼瞧出別人心中的想法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正如同屈胖三所說的,我這些日子來,瞧見的雜毛小道,永遠是精神奕奕,仿佛不知疲倦一般,雙眼炯炯有神,無論何時何地都有一股蓬勃向上的勁兒。


    我當時的感覺,還覺得雜毛小道是重新回到了茅山,成為了掌教真人,摩拳擦掌,勁頭十足。


    現在想起來,他的心中,有多少的無奈,是我們不曾瞧見過的。


    或許在他的心中,真的是視功名利祿如糞土,對於眾人敬仰的那職位,在他而言,卻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和負擔。


    想到這兒,我終於理解了陸左為何會這般不留餘地的幫助他,甚至都不介意我加入茅山。


    因為陸左也看到了雜毛小道心中的悲傷。


    離開茅山之後,我們先去了一趟句容蕭家,兩地相隔並不算遠,不過我們到的時候,卻已經來晚了,不但沒有瞧見三叔五哥,連雜毛小道的家人,都沒有瞧見了。


    整個蕭家大院,空空蕩蕩,再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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