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下麵的人,繼續往上跳躍,走到五十多米的時候,突然間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生命氣息。


    我停下腳步,眯眼望去,卻瞧見在那樹幹之上,鼓出了一個瘤包來。


    瘤包之中有個洞,我仔細一看,裏麵有一張金發碧眼的西方女人麵孔,眼珠子都還在動,顯然是活的。


    我抬手就是一劍,將那瘤包斬開,露出了一具沒有手、也沒有腳的畸形身體來。


    第二十五章 心懷慈悲


    我沒有想到自己一劍劃出來的,是這麽一個東西,眼看著那具軀體脫離了樹幹,就要往下麵的血池跌落而去,下意識地伸手,將人給接住。


    手一接住,我立刻感覺到了對方是人,實實在在存在著的人,而不是之前那種血池造物。


    隻見她整個兒渾渾噩噩,雙眼並不聚焦、無神,臉上有著不正常的豔紅,赤裸的身體上麵,有著植物一般的紋路,顯然是已然適應了融入這怪樹之中,而我剛才瞧見的金發,一脫離了樹幹,立刻消失,變成了光禿禿的頭顱來。


    沒有手,沒有腿,圓潤得像是本來如此的軀幹,讓人感覺無比的畸形,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和諧。


    我看到了她後腦勺那兒,有數十根透明絲線,連接身體和樹幹兩段,心中一動,猛然一斬,斷開了雙方,那女人陡然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話:“help me,please……”


    她的雙眼之中,晶瑩的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了出來。


    在那一瞬間,我的心靈,仿佛被什麽擊穿了一樣,難過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從利益的角度上來說,我跟這個可憐的女人根本就不認識,也實在是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她而耽誤我任何的時間,最好的選擇,是將她給放回去,置之不理,然後去找尋林佑和蕭璐琪兩人。


    然而在對方說出那句求助的話語時,一瞬間,我的心就軟了。


    如果我是她,在這樣的絕境之中,碰到了一個有可能幫助到自己的人,我會怎麽做?


    恐怕我滿心期待的,就是別人能夠伸出援助之手,將我給帶走吧?


    而如果那人拒絕了,揚長而去,我又會如何?


    一種最深沉的絕望從我的心底裏蔓延開來,讓我心痛得無法呼吸,在猶豫了幾秒之後,我一咬牙,道陵分身法陡然運轉,化作了另外一個如我一般模樣的人來。


    分身從我的手上接過了這女人的軀幹,朝著我點了點頭,然後縱身一躍,朝著另外一邊跑去。


    他跑的方向,是血池之外,地麵之上。


    至於我,則猛然轉身,開始在這附近搜尋起來。


    這粗壯的樹幹之上,開始不斷出現了如同剛才一般模樣的樹瘤來,它們呈現出一個又一個流體型的凸起,在最上麵的孔洞處,露出了一張又一張臉孔來,這些臉孔或者呆滯,或者麻木,或者有著各種各樣的模樣,但是我都能夠感覺得到,他們的意識都深深陷入那玩意的掌控之中。


    回想起剛才的情形,我知道那連接後腦勺與樹幹之間的細絲,是精神關聯的所在。


    這些,到底是要幹什麽呢?


    難不成,那玩意是想要通過人腦的容量,搭建出一個網絡來,然後……


    我一直沒有找到林佑和蕭璐琪,心中焦急,而腦海裏還在不停地推斷著各種各樣的可能,而想到剛才那個網絡的時候,腦子突然間就轟的一下炸了開來。


    對了、對了,我大概明白了對方的真實想法。


    網絡,一個隻存在於網絡之上的世界,虛擬時空,類似於天羅秘境之類的地方,而與天羅秘境那種上古大能搭建的半實體、半虛無的空間所不同的,是血池之下的那玩意,試圖用人腦之間的連接,來搭建出一個類似於“黑客帝國”哲學裏麵的網絡世界。


    而它之所以要這麽做,是因為想要通過在這樣網絡裏麵的繁衍,從而突破自己的心境,達到神、乃至造物主的境界。


    而到了那樣的境界,就能夠成聖。


    何謂成聖?


    曆萬劫而不滅、染因果而不沾,與天道同在,與大道同存,一念可知過去、現在、未來任何人、事、物,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毀滅無數宇宙,可開天辟地、再創洪荒。


    這是修行者的終極目標,與天地同在,然而古往今來,成仙成神的有,又有誰能成聖呢?


    海市蜃樓而已。


    不過既然有傳說,自然有存在的可能,而事實上,道陵分身法練到了極致,到了最高的境界之時,化身億萬,也是同樣的道理。


    而正因為道陵分身法,使得我能夠一下子就才出了血池之下的這一位,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想法。


    至少,它有這樣的趨勢。


    野心不小啊。


    我越發地感覺到了這一位的難纏,想起屈胖三正在拚命為了我而拖延,找尋的速度越發地快了,而與此同時跟在我身後的那三人,並沒有去追尋我的分身,而是徑直朝著我這兒撲來。


    這三人都是釜山真理教裏一等一的人物,此刻狂熱地衝將上來,氣勢洶洶,非要將我給拉進血池的架勢。


    對於這樣的家夥,我沒有太多與之糾纏的心思,能避開就避開,而到了不能避開的時候,便將止戈劍拔出來,朝著對方猛然劈出幾劍,要將對方給壓下去。


    如此又過了幾分鍾,我來到了接近於洞穴頂端的位置,剛剛將人給逼退下去,暫時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那個有點兒微胖的臉……


    林佑?


    在瞧見人的一瞬間,我的心髒陡然跳動了好幾下,拿著止戈劍的右手都有一點兒不穩,隨後我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劍,將那瘤包給劃開,露出了裏麵的身體來。


    與剛才那個西方女人一樣,此刻的林佑,雙手雙腳都齊根而斷,皮膚上麵有著如同樹木的紋路,而在他的腦後,則是遠比那西方女人更加複雜的絲線,將他與這古怪的大樹連接在一起。


    這些絲線,是剛才那女人的三五倍之多。


    可以知道,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最有可能的,是林佑這個人太聰明了,腦袋的容量或許更高一些。


    我揮劍,斬斷了上百根煩惱絲,林佑突然間就睜開了眼睛來。


    他看著我,腦子仿佛放空了好幾秒鍾,方才用極為沙啞的聲音說道:“阿、阿言……天,我不是、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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