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獄卒打開牢裏的大門時,史氏看見季開遠的樣子不由得又哭了起來。不過三日未見,季開遠已經瘦了一圈。史氏擼起季開遠的衣袖,見之前的傷痕在抹了金瘡藥之後已經結痂,也未添什麽新上,才稍微放心下來。


    扶疏也心疼阿爺,趕緊拿出食盒裏的飯菜,盡量讓克製自己哽咽的聲音,說道:“這是阿娘一大早親自下廚給您做的,阿爺快嚐嚐,都是您平日裏愛吃的!”


    季開遠問道:“阿墨呢?”


    “最近家裏太亂,我讓母親帶著他回陳倉了。”史氏抹了抹眼淚,拿起筷子給季開遠夾了幾道菜,說道:“快嚐嚐,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夫人廚藝一向是最得我心的,自然差不了。”季開遠說著,提起筷子吃了起來。即便自入獄以來他未曾吃過一頓好飯好菜,這會兒也保持著文人士子該有的翩翩風度。


    史氏見季開遠吃得差不多了,又掏出給季開遠準備的護膝之類的保暖物什,一一給季開遠穿戴好。趁獄卒不注意,從護膝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季開遠。


    “王醜事敗露,陛下懲戒,中宮病重。國公提議外放,遠離長安。君意下如何?”


    季開遠一邊快速瀏覽,一邊消化紙條中巨大的信息量。史氏怕被獄卒看出什麽端倪,在一旁若無其事地拉著家常:“過了年,阿凝就整十五了,鄭家的意思是想讓阿凝趕緊過門。這事兒我一個人可拿不了主意,特來問問你。”


    季開遠把已經看完的紙條揉起來塞進嘴裏嚼了嚼,又摸了摸扶疏的頭,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更何況六禮就剩下最後的請期迎親了,不如趕在年前就把這事給辦了吧!”


    “年前?會不會太倉促了?”史氏問道。


    季開遠笑著說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早早地把阿凝打發出去,我們夫婦二人也好無牽無掛周遊四方。”


    史氏和扶疏一聽,便知季開遠同意了盧國公鄭廣所提外放之事。史氏看了眼門口,兩個獄卒正在門口劃拳,心下稍安。獄中說話多有不便,既然大事已經辦妥,三人便扯起了家常。等到獄卒來提醒,三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別。


    出了禦史台大牢,母女二人又去了鄭家。


    史氏見了鄭夫人,也顧不上說什麽客套話,直接說道:“夫人,我們母女剛剛從禦史台大牢出來。冒昧前來是想跟您說一聲,國公的提議,我們家主人已經同意。他還說,兩個孩子的婚事年前能辦最妥當不過。”


    鄭夫人聽了,也十分高興:“如此,今兒都已經臘月十二,剩下的日子可不多了。這樣,我們都回去趕緊準備準備。日子雖然緊了些,該有的規矩可不能怠慢了。”


    史氏和扶疏出了國公府,又去了新昌坊的史家,給史家報了信,便匆匆回了季家。前腳進門,後腳鄭夫人身邊的幽蘭就到了。


    幽蘭喜氣洋洋地說道:“季夫人,您前腳剛走,後腳我們夫人便去了趟慈恩慈,讓慈恩寺的主持法量大師看好了日子,就定在了臘月二十八。如果夫人這邊同意的話,明兒個就派媒人過來行正式的請期之禮。事急從權,還請季夫人多多擔待。”


    史氏笑著說道:“瞧您說的!”又叫吳媽媽給幽蘭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開開心心地送走了。


    第二天一早,官媒楊大娘帶了一隻大雁上門了。


    楊大娘手提大雁,進了門之後,行了個禮,站在院子裏說道:“盧國公鄭廣命我聽命於季家。”


    按規矩,應該是扶疏的父親季開遠答媒人話,此時季開遠尚在禦史台大牢,史氏出麵答話。


    “季家主母史氏代主人季開遠答:唯命是聽。”


    媒人說道:“盧國公鄭廣使我受命於夫人,夫人不許,盧國公不敢不期。鄭家五郎與季家大娘的婚期定於臘月二十八!”


    史氏答道:“季家主母史氏待主人季開遠答:敢不敬須。”(此處參考森林鹿《唐朝穿越指南》)


    一套禮儀完畢,史氏請媒人楊大娘進裏屋喝茶。


    楊大娘笑著說道:“這冬日裏大雁難覓,這隻還是上次納征禮時,多獵了幾隻,一直養在國公府裏的,沒成想還真派上了用場。要我說啊,國公府還真重視這門親事,這年頭大雁本就不多見,好多人家都是木頭雕個大雁的樣子,敷衍了事,能用活大雁的人家可不多了。鄭五郎費心費力地去山裏獵大雁,我瞧著您女兒嫁過去,相公疼愛,夫家重視,是個享福的!”


    雖說媒人說話誇讚一方常常有些誇張的成分,但楊大娘方才的話,說得實心實意實事求是,也說進了史氏的心坎裏。史氏笑著說道:“這次婚期比較急,勞煩您多費心了!”


    “夫人客氣了!”楊大娘說道:“這不過是我的分內之事而已!”


    按照規矩,請期之禮也不用男女雙方當事人參加。因此早上季家在行請期禮時,鄭闊還守在穹明殿的殿外,幻想著自己騎著高頭大馬把阿凝娶回家的場景。終於到了換值的時候,鄭闊換了衣服,出了宮門,騎馬到了永王府。卻被永王府的門房告知永王進宮去了。


    鄭闊追問道:“那殿下何事能回來?”


    門房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小人就不清楚了。”


    鄭闊本想與永王商議一番季開遠之事,如今連永王人都見不著,隻能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使女家仆們都忙忙碌碌地準備著自己的婚禮。鄭闊一路到了鄭夫人的院子,見鄭夫人正在與管家商議婚禮籌備期間府中諸事的劃分,便走在一旁吃了幾塊點心。等管家出去了,鄭闊為鄭夫人斟了一盞茶,遞了上去,說道:“勞煩母親費心了!”說著又去給鄭夫人捏肩。


    鄭夫人心裏十分舒坦,眯著眼睛享受著兒子的孝順,慢悠悠的說道:“隻要你們日後夫妻恩愛,日子和順,我費些心算什麽?”


    “父親呢?”


    “進宮去了!”鄭夫人眯著眼睛繼續說道:“左手再用力點兒!”


    “進宮幹什麽?”鄭闊問道。


    “還不是為了你。難道你想你都要迎親了,你的老泰山還在蹲大獄?不僅阿凝心中難受,是個缺憾,於我們盧國公府也是臉上無光。雖說照如今的形勢來看,陛下釋放你未來嶽父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凡事總要試一試不是?到時自己不僅阿凝那邊那也有個說法,我們自己也問心無愧不是。”


    聽聞父母為自己想得這麽周到,鄭闊心中感動,給鄭夫人捏肩手又加重了幾分。剛捏了兩下,就聽見鄭夫人吱呀叫的聲音:


    “呦呦疼——你個傻孩子,輕點兒!自己手上多大勁心裏沒數啊!就剛剛那力道就可以了!”


    “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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