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後,炎熱之時還略有幾絲涼風拂過。枝條輕擺,緩風掃進殿中,帶著垂簾有氣無力的擺個不停。


    一個宮裝少女盤膝坐在空曠涼爽的地上,頭發梳成兩個小巧的雙髻。


    少女的發髻之上滿綴著金珠玉飾,鬆散垂落在蒲團上的裙裾也是金紋銀繡,端的是富麗貴氣。


    殿中安靜有序,幾個太監宮女在角落端立服侍。


    宮殿的牆上嵌著兩麵高大的書架,書架中間的書案後,一個高大男子拿著奏疏細細觀看,不時提筆點墨。


    從殿門往裏看去,一派歲月靜好。


    少女手中的書一頁一頁翻過,書案上堆積的奏疏也逐漸變少,在批閱完最後一本奏疏,男子長舒了口氣,旁邊伺候的宮女連忙上前奉上絲帕。


    男子邊擦手邊問少女道:“君兒,在看什麽書?”


    少女頭都沒抬,眼睛盯著書頁隨口答道:“在看《孫子兵法》。”


    “哦?《孫子兵法》?”男子心中起了幾分興趣,又問道:“看到何處了,可與父王說說觀感?”


    聽到這話,少女終於把眼睛從書上挪開,狡黠道:“父皇這麽閑散,可是奏疏全部都批閱完了?”


    齊王哈哈大笑,得意道:“當然,若非如此,孤怎麽會有閑情逸致在這陪你說話?看你鬼靈精的,相必是又想到什麽好玩的趣事,今日父王有閑暇陪你玩鬧,說說有什麽想玩的?”


    “既然這樣的話……”少女抬手作勢站起,站在少女身後陰影處的一個宮女走過來扶起少女。


    隨手把書扔給她,少女歡快地走到齊王的座椅前撒嬌道:“那父王陪君兒下棋吧,上次好幾局都輸給父王,君兒回去後苦心鑽研棋譜,這次一定會贏父王一局。”


    “想贏孤王一次?”齊王捏了捏少女的臉蛋,笑道:“好,孤就看君兒這次長進多少。”


    一聽齊王應允,少女連聲吩咐太監準備棋盤,自己則跑到茶案旁將茶壺端了過來。


    齊王坐在棋盤旁看著少女殷勤地給自己端茶送水,捋著胡子笑得和藹可親。


    一切收拾安定,少女坐在齊王對麵,麵色嚴峻,豎眉鼓臉地直勾勾看著齊王優哉悠哉的輕啜著茶水。


    “為何這樣看孤?”齊王好奇,放下茶杯問道。


    “兒臣觀看《孫子兵法》略有所得,下棋如同兩軍對壘。即是兩軍對壘,士氣自是不能弱於對方,現在兒臣在與父王比拚士氣,父王快莫要說話,比拚士氣重要。”


    聽到這話,齊王一愣,繼而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在殿中層層回蕩。


    “你這小妮子可真是父王的開心果,好好好,父王不說話,跟你好好比拚一下‘士氣’!”


    齊王放下茶杯,撩起袖子胳膊柱在桌上和少女對上眼睛。


    【】


    大太監譚大應微躬脊背,浮塵順暢的垂在臂彎處,小步快走進殿中,一眼看到的就是齊王和竹君王姬兩人像鬥牛一樣對著眼比拚“士氣”。


    譚大應知趣的躬身立在一旁,半抬著頭看著齊王兩人玩鬧。


    半晌,竹君敗下陣來,抱怨道:“父王欺負人!”


    齊王笑得不懷好意,說道:“孤王怎麽欺負你了,提出比拚士氣的是你,技不如人輸了的也是你,怎麽,君兒是輸不起?”


    “輸不起?兒臣會輸不起?”一句話惹得竹君拍案而起,怒道:“哼,士氣這一局兒臣是輸了,但是還請父王不要忘了,今日是棋盤之上判定勝負,棋子尚且未動,父王還是不要得意的好,畢竟誰勝誰負還難說呢!”


    “哈哈哈,這才是孤的女兒,不錯不錯。”齊王撫掌而笑,說道:“即使如此,那就快點放馬過來,讓孤王看看你這幾天的長進,父王答應你,隻要今日你能贏一次,父王就答應你一個願望,怎麽樣?”


    竹君雙目放光,小手“啪”一下按在桌上,嚴肅道:“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齊王與竹君擊掌三次,拿了棋子正要開始下棋,旁邊站立的譚大應插話道:“大王、王姬,奴有事稟報。”


    “譚大伴來了。”看見譚大應站在旁邊,剛剛看見的竹君與他打招呼道。複而整張小臉癟下來,苦著小嘴道:“可是又有要事了?”


    譚大應看著竹君嗬嗬笑道:“王姬所料不差,是有要事,現在諸位大臣正在殿外等候通稟。”


    “即是這樣……”竹君不情願的撇下棋子,站起來向齊王施禮道:“父王,兒臣不打擾您處理政事,先行告退了。”


    齊王也有些無奈,自己今日興趣正好,原想陪著君兒玩樂一番。但確是政事要緊,想來今日的事也不是第一次,是有些對不住君兒。


    想到這裏,齊王摸了摸竹君的頭頂,安慰她道:“今日確是父王對不起君兒,作為補償,就讓成將軍帶你和小十六去外公府上玩耍,可好?”


    “當真?”齊王的話讓竹君的眼中重新煥發光彩。


    齊王微笑點頭,得到肯定答案的竹君立馬像一隻歡快的蝴蝶一般撲入齊王懷中。


    “父王,您真好!”


    “輕點,小心父王的胡子。”


    【】


    竹君歡快地蹦蹦跳跳走出殿門,看著消失在拐角的人影,齊王撫了撫胡須,略有些感歎道:“孤這女兒到底是像誰,怎的一點都沒有她母後的溫婉。”


    “王上,您就沒有發現王姬與您很是相似?”譚大應奇道。


    “與孤相似?”齊王不解,“看君兒樣貌,莫不如王後當年,你是從那看出她與孤肖似?”


    “王上,這您就不知了。民間常言,女肖父,子肖母。雖說王姬長相肖似王後,但是一言一行與您當初可是一模一樣,老奴自幼陪伴在王上身側,這點可是不會看錯的。”


    齊王撫了撫胡須,笑著點頭道:“當是如此,君兒不服輸的性格與孤幼時很是相似,隻是……唉,隻是偏偏是個女子。”


    想了想,齊王又笑道:“但也還好是個女子。”


    說著齊王起身往書案走去,譚大應快步走上前攙起齊王。


    “把那些人都叫進來,整日要孤這麽繁忙,也不知他們是怎麽做事的!”


    “是,王上。”譚大應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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